平陽府的混亂,已經讓大同府這邊提高了警惕,不僅僅大同府和平陽府接壤的州縣加強了戒備,更是隱隱在這些地方出現了大同邊軍的影子。

或許邊軍人不多,但是,發現邊軍的蹤跡就足夠了,無論是高迎祥和張獻忠,都不會拿自己的這些人馬和邊軍硬碰。

打贏了沒好處,打輸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他們該回頭了。

但是,在他們身後,南海衛的一支兵馬,卻是一直仿佛的吊靴鬼一樣遠遠的吊住他們,這支官兵人不多,也就幾百人的樣子,張獻忠和高迎祥商議了一下,覺得若是自己打個冷不防,應該還是有很大把握吃下這支官兵的。

盡管,這支官兵可能要比他們擊潰的那支平陽府的官兵戰力要強一些,但是,人數擺在這裏呢!

前幾天的時候,張獻忠給這支官兵下了個套,在一個看起來有點規模的鎮子,他們劫掠了一番,但是,卻沒有立刻全部離開。

高迎祥帶著大隊離開了,張獻忠卻是帶著一部分人留了下來,從外麵看來,鎮子裏剩下就是幾十百來個沒跟上大隊的流賊,誰也不會想到,遠處的大隊人馬在天黑之後,有那麽一小股精銳已經繞了回來。

即使是大隊,也沒有走遠,就是這支官兵平時和他們保持的距離上,不急不慢的行進著,甚至到了天黑,還在不慌不忙的紮營。

可惜的是,一直等到天亮,那支官兵卻是依然沒有露麵,甚至連派人來查看都沒有,依然在幾十裏之外不緊不慢的吊著他們,仿佛看穿了張獻忠所有的謀劃一樣。

張獻忠有些惱羞成怒,索性帶著人直接回頭,擺明車馬要和對方正麵刀對刀槍對槍的幹一場,他帶的人不多,千餘人而已,而官兵也足足好幾百人,按照官兵對他們的輕視,張獻忠相信對方絕對不會放棄和自己的這一場對戰!

令得張獻忠瞠目結舌的是,他這邊人馬一動,這一支官兵簡直是好像受到驚嚇的小媳婦,看到一個色狼撲上來了一樣,手忙腳亂的立刻就跑了。

這就很離譜。

按說跑了就跑了,偏僻這些官兵們發現張獻忠的人馬沒追上來,他們立刻又停下了,一副百般窺探的樣子,而張獻忠的兵馬一動,他們又立刻尖叫著跑開去,始終和張獻忠的兵馬保持著三五十裏的安全距離。

若不是這一路來,張獻忠清楚的知道這一支官兵就是一支孤軍,身後並沒有官兵的大隊在跟隨,他簡直有些懷疑這些官兵在誘敵了。

這種猥瑣的戰法,像是官兵的戰法嗎?官兵不應該就是驕橫無比,覺得他們這些“流賊”全部都是渣渣,不堪一擊嗎?

進入山西以來,張獻忠第一次感覺到了有些進退失措的苦惱了。

“這幫家夥跟著咱們,咱們哪裏也去不了!”..

高迎祥的臉色很不好,幾千人的隊伍,完全靠著劫掠原本還勉強能維持,但是,這一路來,裹脅了不少人難民,他手下的兵馬雖然變多了,但是,這糧食武器之類的,也開始變得短缺了起來。

眼下雖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但是,如果不尋找個一個安身之所補充的話,恐怕真就離山窮水盡的時候不遠了。

尤其是最近這幾次劫掠,不僅僅沒補充到多少糧食財物,反而多了不少吃飯的嘴。

如今他高迎祥的義軍所到之處,官府能應對的,自然是堅城固守,殊死抵抗,這種城池他就算拿下,也是收益大過損失,一般他直接就放棄了這些硬骨頭。

若是好拿下的地方,卻是沒什麽收獲,官府的人基本上將能帶走的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大多一把火給燒了,除了一大幫張大嘴要吃飯的家夥,留給他的東西實在是屈指可數。

“還是得打回去!”

張獻忠點點頭:“大哥,咱們得準備打點硬仗了,原來打算牽著平陽府的那些官兵的鼻子走,結果這些官兵不上當,不跟著來,反而死死的卡在平陽府,如今咱們人雖然多了,但是,這仗卻不好打了!”

“去投吳三桂?”高迎祥搖搖頭:“在安塞我們擺了他們一道,即使現在去投他們,他們隻怕也會懷恨在心,不會給咱們什麽好果子吃了!”

“投,不過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咱們再投他們!”張獻忠露出一絲發狠的表情:“咱們好不了,他們也別想好,要不是他們,咱們還好生的過著咱們的日子!”

“說說你的打算吧!”高迎祥知道張獻忠心裏有了想法,對於張獻忠,他還是信得過的。

“分兵!”

張獻忠狠狠的說道:“隊伍裏,能打的能戰的都挑出來,重新成軍,其餘的人,編到一起!”

張獻忠看著高迎祥:“大哥,你信得過我嗎?”

“若是連自己兄弟都信不過,我高迎祥不會有今天!”高迎祥淡淡的說道:“你說你的計劃!”

“我帶著這支兵馬,為大哥開路,擊潰擋在咱們前麵的官兵,然後大哥帶著其餘的人,快速通過平陽府,如果咱們動作足夠快,而且,不去碰平陽府城,平陽府的官兵一定反應不過!”

張獻忠說道:“而且,即使反應過來,我帶著人給大哥斷後,等到進入河南之後,大哥就天高任鳥飛了,到時候再拉一支隊伍起來輕而易舉!”

張獻忠看著高迎祥,如果高迎祥點頭,那麽,基本上他帶走的兵馬,就是這支隊伍的精銳了,剩下給高迎祥留著的,大多是老弱病殘和新進加入的這些流民。

論實力的話,他將掌控高迎祥這一支義軍的大部分實力。

“而即使官兵圍堵,我跟不上大哥,我也可以直接帶人退回陝西,直接投奔吳三桂去,我部和官兵鏖戰之後去投他,吳三桂不會不收留我,否則的話,他這“義軍”的名頭,再打出去,隻怕沒人信了!”

高迎祥良久沒有出聲,隻是淡淡的看了張獻忠一眼,而張獻忠則是坦然的迎著高迎祥的眼光,表示自己絲毫沒有異心。

“給我留三百老兄弟!”良久,高迎祥緩緩的說道:“其他的人,隨便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