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什麽人啊!”
江晚走在隊伍的中間,看著那些一見到他們就倉皇匍匐在地不敢正視他們的百姓,這些都是來不及逃走的百姓,隻是看到他們衣裳襤褸的模樣,江晚的腦子裏,還是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流民”二字。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些人可不是流民,這一路走來,經過了好幾個村子,這些人都是從村子裏逃出來的,雖然田地沒看見多少,但是這裏靠海,這些村子顯然是靠著打漁為生的,再怎麽說,有肉食吃,也不至於將自己弄的一副快餓死的模樣啊!
“大帥,這地方怕是沒多大油水吧!”
孔有德也有些傻眼了,這次隨著江大帥來到人裏,也有他和他的幾十個兄弟,既然是江大帥要出海發財,這種海上他不趕著上,那就太沒眼色了。
但是,這到了地方上了岸,這也太令人失望了吧,若不是有江大帥盯著,他都想將江大帥身邊的那個番人抓過來問問---你特麽到底將我們帶到哪兒來了。
“這附近應該有一座城池!”湯若望攤開手,很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至少,海圖上是這麽說的,如果將軍不急著趕路的話,我們可以在這裏找個村子住下來,然後派人去尋找這個城池!”
“不用!”江晚搖搖頭:“跟著這些逃難的百姓就好,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他們要逃的地方,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這也太遠了點吧,咱們走了四五裏了吧!”孔有德嘀咕了一句:“到時候就算搶到了點什麽,這運上船也麻煩的很!”
“要不,你回去守著船?”江晚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孔有德一愣,打了個寒戰,臉上擠滿堆起了笑容:“我就擔心兄弟們累著!”
“都不知道有沒有收獲,就想著這以後的事情,你做個把總真是太屈才了!”江晚不動聲色的說道:“既然你想這麽多,就放幾個探子出去,看看這城池到底在哪裏,有多大,是不是咱們能碰的!”
“得令!”孔有德精神一振,急忙朝著前麵跑了出去,而幾個探子,也隨著他的吩咐走出了隊伍,加快腳步朝著前麵而去。
“將軍,我們會不會深入太多,到時候如果被敵人包圍就麻煩了!”
湯若望提醒到江晚,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這應該是起碼的常識吧,但是,這位江將軍好像渾然不在意這一點一樣。
“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再沒有看到那座城池,我們就地駐紮!”江晚說道:“洛川號在海上巡弋,這附近的海域裏,應該沒有能威脅到他的船隻!”
“但是,我想說的不是洛川號,我們走得太快了……”
湯若望還想說什麽,江晚卻是已經加快了腳步走了上去,湯若望看著身後身邊行進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卻是毫無緊張之色的士兵們,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已經不是上了賊船,這是將自己的性命全都交給這位江將軍,自己當初作出這樣的選擇,當真是正確的麽?
“韃子,韃子!”
尖利的喊叫聲,從一個小山包那邊傳了過來,整支隊伍就仿佛受驚的刺蝟,一下就張開了所有的刺。
一群群士兵們或者是湧上來將江晚和湯若望等人緊緊圍住,或者是散開來仿佛是天女散花一樣分散到隊伍四周,隻留下孔有德和他的那幾十個人,一個個抄起武器,神色緊張的看著他們的把總。
他們的反應不算慢,但是,反應過來之後他們卻是不知道該做什麽,他們在等待著孔有德的命令,這和幾乎聽聞到敵人的消息立刻就做出戰鬥反應的江晚的親兵截然不同。
甚至他們茫然站立隊伍的前端,也成了整個隊伍裏格格不入的存在。
山包那邊,兩個剛剛派出去的探子,正連滾帶爬地越過山包,一支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的中箭,將最後麵的一人射倒,那人慘叫著倒地,幾個人影從山包上冒出頭來,長刀掠過,慘叫聲戛然而止。
而跑得快的那個,連頭不敢回,隻是發狂一般的狂奔著,隻見山包上馬背上的人影,從容不迫地舉起了手中的長弓,抬手就是一箭,直接射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捂著脖子,又往前奔跑了十幾步,這才轟然倒下。
“趴下!”
江晚厲聲喝道,孔有德回望了一眼,看看江晚,又看看自己身邊的兄弟,果斷地趴了下來。
而他身邊的人,有人隨著他趴了下來,也有人看著從山包上衝下來的韃子,頓時就慌了神,撒開腳丫子就朝著陣後跑去。
這裏距離山包不過是百餘步,韃子的騎兵發力衝下來,也就是三五個呼吸的事情,趴在地上實際上和等死一樣,沒人想被戰馬給活活踩死。
山包上的韃子騎兵,已經開始往下衝了,十幾匹馬跑起來的聲勢簡直驚天動地一樣,在這些韃子騎兵眼裏,這些見到他們就驚慌失措甚至趴在地下的海盜,和那些蠢笨的豬羊沒什麽區別。
在他們的麵前,他們都隻有被屠戮的下場。
“開火!”
江晚大聲的喊道,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候著這兩個字,如果說騎兵的衝擊如同驚天動地,那麽,這兩字之後,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一種聲音。
火槍的轟鳴聲!
湯若望已經提早就誤傷了自己的耳朵,張開了的嘴巴,整個世界在他的眼裏,早就變得一片寂靜,而他就好像在看一副在流動的無聲畫卷一樣,看著從山坡上下來的那些蠻族的騎兵,在五十步開外的時候,就被一群群密集的槍彈,打得渾身都冒出了血花。
中槍的戰馬又衝出了十幾二十步,然後栽倒在地,將馬上的騎士好像一個破舊的麻袋一樣高高的拋起來,這個時候,火槍射擊發出的白煙,剛剛升到了視線的上方,於是,從湯若望的角度看來,這些已經死去的蠻族騎兵,一個個就好像從天而降一樣,隻不過,落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是一身血肉模糊,毫無生機。
他嚐試鬆開了一下捂住耳朵的手,然後急忙又捂了起來,耳邊的射擊聲根本沒有停息的意思,就這鬆開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腦地嗡嗡的,就好像他在神學院裏,第一次悄悄的偷喝了麥酒之後的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