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江晚身邊的四個貼身護衛“沒有文化”四人。

如今梅小飛是唯一一個沒有獨當一麵的人了,其他幾人從延安府到京城,從百戶到副千戶,如今都有了各自的局麵,要說梅小飛不羨慕,那是假的。

這次來皮島,其他三人並沒有跟隨著江晚而來,而是依然在南海衛中曆練,但是,即使是江晚不說,梅小飛其實心裏也清楚的很,一旦皮島的局麵穩定,江晚要掌控皮島的軍隊,像他們這些出身周莊的心腹之人,江晚肯定是要重用的。

所以,梅小飛迫切地想要做出屬於自己的功績來。

原本是因為先生的重用留在先生的身邊,結果資曆和功績卻遠遠比不上其他的兄弟,現在已經彼此之間拉開了距離了,若是不奮力直追的話,這個距離,隻可能越來越大。

所以,對於這一仗,他是非常的用心,且渴望能取得勝利的。

他沒有獨自領軍麵對敵人的經曆,更沒有獨自領軍麵對可能是韃子的精銳騎兵的經曆,更別說領的軍,還是一群剛剛湊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這讓他心裏多少有點沒底。

好在身邊有耿仲明這個打老了仗的家夥,倒是讓他省卻不少的功夫。

“地形我已經看好了,距離鐵山城的那個鐵礦二十來裏的地方,有一處山坳,那裏是韃子要到鐵山的必經之路,如果我們要對付他們,那裏就是一個最佳的設伏地點!”

耿仲明將自己勘探好的地形,一一擺在桌上給幾人講解:“韃子據說有一百多人,不排除有更多,但是韃子擅長的是騎兵,隻要等他們進了山坳,後麵的人將山上的巨石滾落下來堵死他們的後路,他們除了往前衝,別無他路!”

“然後我們就在前麵等著他們!”梅小飛眼睛一亮,自己的這個雇傭兵團倒是亂七八糟的火器有十幾支,和在大帥那裏的打法一樣,迎頭痛擊他們然後在廝殺,這未必不是一個穩妥的打法!

“為什麽要在前麵等著他們!”耿仲明搖頭笑道:“說了是設伏的好地點,自然是前後一起堵上,韃子想要廝殺也好,逃命也好,馬匹就沒多大的用處了,而下了馬的韃子,還算是韃子嗎?”

梅小飛閉著眼睛想了一想那個情形,緩緩的點了點頭:“逼他們下馬,再和他們廝殺,這樣的話,或許一個都跑不掉!”

計劃匆匆的定了下來,基本上都沒怎麽動員,除了湯若望帶著幾個人留守小山村,整個傭兵團的人帶上幾天的幹糧立刻就出發了。

現在韃子還沒來,但是韃子隨時都可能來,就連梅小飛覺得自己再去親自勘測一下地下都怕擔心錯失戰機,三百多人從小山村傾巢而出,一夜之間,整個小山村變得空空****的,就連外圍的人都不知道這些人夜裏去了什麽地方。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所有人到了設伏的山坳,而山坳裏並沒有大隊人馬經過的痕跡,這讓梅小飛心裏大喜,接下來,就是給各個小隊布置任務了。

哪個小隊負責等到所有人的敵人進入山坳之後堵住敵人的後路,而與此同時,堵塞前路的小隊,也要注意信號,畢竟敵人不可能不派斥候偵察前麵的路段,前路和後路必須同時用山石堵住。

這兩個小隊不僅僅要完成堵塞山路的任務,還得在準備承受韃子的瘋狂攻擊,隻有當韃子在前麵和後麵都是突圍不了,他們才會下馬沿著兩側的山試圖反擊。

所以,幾乎火器最多的兩支小隊被安排了在這前後兩端,雇傭兵也有不少使用火器的,他們隨身攜帶的火器都是他們自己配備的,質量參差不齊,火藥彈丸的數量也參差不齊,光是將大多數火器調配給這兩個小隊,就很花費了一番功夫。

至於其他的人,老老實實的呆在山坡後麵,等待著到時候甕中之鱉的掙紮就好。

梅小飛的作戰目標是,不讓一個敵人逃脫!

為了激勵這幫烏合之眾的士氣,梅小飛告訴所有的人,除了戰鬥勝利的戰利品全部歸他們所有以外,每個小隊視其殺敵的多少,還有一筆額外的首級獎金。

一個韃子的人頭,明碼標價是十兩銀子一個,當然,這筆銀子,是由鐵山城友情讚助的,梅小飛不怕他們到時候不拿出錢來。

差不多一個白天,所有的埋伏都安排妥當,現在這幾百人就窩在山坡後麵,等待著他們的敵人到來。

小五郎和他的小隊,分到的地段是差不多快五十步的一塊地段,他的小隊人不多,才二十來人,防守這樣一大塊的地段,似乎有些吃力。

不過,小五郎並不擔心這一點。

他的小隊裏,沒有外人,大多是九州島的人,這些人以前是什麽來曆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隻知道,若是靠武勇和身手,他和他的小隊這二十來人,至少能擋住兩倍於自己人數的敵人。

在他的小隊裏,太刀和脅差是每個人的標配,不是說所有的人都是流浪武士出身,但是,當初被選撥進他的小隊的時候,他就直接排除了那些連一把正經的武士刀都配不起的家夥。

麵對南蠻人的火器的時候,太刀和脅差或許差強人意,但是,若是論到近身作戰,他小五郎都有信心一個打三五個南蠻人。

“若是敵人不朝著我們這邊來,那我們豈不是就沒有了首級金!”

不遠處,幾個人竊竊私語,一個首級十兩銀子,的確是很吸引人,但是,小五郎微笑了起來,他更清楚的是,若是自己小隊不要白銀做賞金,而是換成黃金的話,想必軍團長大人也是會允許的。

軍團長他們說過了,現在自己效力的商會,可是有著自己的銀錢兌換的買賣的,以現在長崎的金銀兌換價格的話,自己若是適當的買進賣出的話,在賞金翻上幾倍都可能。

畢竟聽說商會還沒有在長崎進行買賣貿易,在長崎,黃金比白銀可是更值錢得多。

“敵人聽說有一百多人,說不定更多!”有人低低地說道:“這麽長的地方,總會有一些到我們這邊來的吧!”

“蠢貨!”小五郎低低地喝了一聲:“這個問題還需要考慮嗎,敵人不來,難道我們還不能去找敵人嗎?衝進敵人群裏,那些首級都是我們的,就看你們有沒有勇氣得到了!”

眾人嘿嘿的笑了起來,衝進敵人群裏可以緩一緩,但是,若是搶奪其他小隊的首級這種事情,還是可以做的。

“這一次是我們小隊在軍團的第一仗!”小五郎鼓舞著自己的手下:“不要被那些南蠻人比了下去,他們除了個頭高大一點,論起武勇,他們根本不是我們武士的對手,我們小隊要想在軍團能立足,要想以後獲得更多的任務,大家就給我好好的表現一番,要讓軍團長大人看到,雇傭我們是他們最正確的選擇!”

晚上的蚊蟲有些多,黑暗當中響起了巴掌聲,不知道是在拍打蚊蟲還是有人情不自禁的在鼓掌,不過,小五郎的話,明顯的讓眾人的士氣高漲了起來。

有人甚至在憧憬拿到了賞銀之後,該如何的花銷了,據說這裏距離不遠的那個鐵山城,是附近最為繁華的地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好酒和女人可以讓他們好好的享受一下。

一夜的等待,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過去了。

而差不多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的時候,隨著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所有人的一下都緊張了起來。

兩個騎兵從遠處沿著山坳跑了過去,沒多長時間,他們又折返了過來,甚至騎著馬朝著山坡這邊逡巡了一會兒,可惜的是,除非他們下馬爬上山坡,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躲藏在山坡後麵的人。

等到這兩個騎兵離開之後,差不多半個時候,又有兩個騎兵順著山路跑了過來,隻不過這一次,這兩個騎兵還沒回返,遠處就出現了一隊逶迤蛇行的騎兵隊伍。

“至少兩百人了!”

耿仲明趴在梅小飛身邊,臉色有些嚴肅起來:“應該是一個牛錄的金人,情況和咱們預計的有出入!”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梅小飛繃著臉說道:“都布置好了,這個時候退縮也來不及了!”

耿仲明咽了咽口水:“在皮島,若是對上一個牛錄的韃子騎兵,咱們至少要出動一千的人馬,而且,還僅僅隻是擋住他們,若是對陣廝殺,就是一千人也不見得能贏!”

“大不了人全部都死在這裏!”梅小飛看了他一眼:“你我死在這裏,大帥可以重新派人來組建軍團,軍團的這些傭兵死在這裏,也可以再去招攬,但是,放這些韃子過去了,大帥在朝鮮國的布置,可就全部完了!”

“準備動手吧!”他看著耿仲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耿大哥,你也是這麽想的吧!”

耿仲明鐵青著臉點點頭,探出身子,看著遠處的騎兵隊伍。

山坳足足有四五百步長,韃子雖然有兩百來騎,但是,當最後麵的騎兵已經進入了山坳,最前麵的騎兵依然沒有抵達出口。

耿仲明盤算著距離,估摸著韃子全部都進來了,拿過手邊早就裝填好的一支火銃,點燃了火繩。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韃子的隊伍全部都幾乎停下來了,幾匹戰馬甚至還發出了受驚的嘶鳴。

但是,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韃子還在疑惑的東張西望的時候,腳下的大地也仿佛開始震動了起來,大塊大塊的山石開始從兩側的山壁滾落了下來。

而韃子的騎兵隊伍反應相當的快,在山坡上,聽不到韃子隊伍裏軍官們的命令聲,但是,明顯的可以看到在隊尾的十幾騎幾乎在山石滾落的瞬間,立刻就調轉碼頭朝著剛剛進來的山坳入口發力奔去。

而更多的騎兵,也開始在調轉馬頭。

山石源源不斷的從山壁上滾落了下來,和正常的山石滾落不同,正常的山石滾落是先滾落一些零碎的,小的石塊,然後再是較大的石塊滾落下來,而經過人為幹預過的山石,顯然顛倒了過來。

十幾塊幾乎有半人大小的石塊,攜帶著風聲,從山上狠狠的砸落了下來,直接將兩個跑的最快的騎兵連人帶馬給砸成了肉泥,而隨著四下飛濺開的碎石,更是仿佛彈丸一樣的,將掉頭的那些騎兵中不少的人和馬,打的頭破血流。

如此的威勢之下,這些騎兵隻得慌亂的退回遠處,甚至有人跳下馬來,牽著馬盡量的靠近山坡,以躲避從上麵掉下來的山石。

山石的滾落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整個韃子的隊伍,也就死了十來個人砸死了十幾匹馬,對於韃子來說,或許他們還在這是天災還是人禍中疑惑,但是,等到這兩邊的落石稍微小點,兩頭的人都發現這出口和入口都已經被山石堵塞了,這個時候,這個牛錄的佐領就算反應再遲鈍,也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了。

梅小飛和耿仲明在山上靜靜的看著戰場,戰鬥一旦開始,那就是各小隊之間的事情了,這一場戰鬥不要配合,不需要指揮,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好的進行,他們這兩個軍團指揮,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著戰鬥結束。M..

勝,或者敗!

連續不斷的火銃聲響了起來,梅小飛皺起了眉頭,火銃聲稀稀拉拉,而且一陣火銃聲後,足足要幾十息才會有第二輪的火銃聲,而山穀裏已經傳來呐喊和慘叫聲,那是韃子在衝擊出口和入口。

這兩個地方的戰鬥,幾乎是同時打響的,這也說明,這一支韃子騎兵的軍官反應並不遲鈍,無論是指揮和是執行,都是幹脆利落。

“能頂得住嗎?”梅小飛輕聲的問道,一旦韃子打開缺口,這山坡上的埋伏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說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耿仲明居然笑了一下:“入口和出口,各自安排兩個小隊,加上抽調的火銃兵,若是這也頂不住,那就等著被韃子屠宰吧!”

梅小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戰況,可惜的是,除了山穀裏彌漫的灰塵和時不時帶著呼嘯的響箭聲,遠處進口和入口的戰鬥,他根本就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