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八章 以退為進
寧州城裏原本也有幾家糧店的，可是也在被大順軍給哄搶之後關門大吉了。在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麵前，不僅賺不到錢，反而有可能會把命給搭上。
本來顧君恩還指望著跟這些糧商搞好關係，多少能弄到些糧食救急，可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汪冰柔在寧州開始的兩家糧莊也遭到了大順軍士兵的哄搶。幸好店裏的存量不是很多，所以損失也不是很嚴重。這次糧莊的夥計基本上全都是軍統司商情科的人，所以對於大順軍士兵的野蠻行為都比較配合，所以還好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汪冰柔分析之後，覺得李自成根本是在殺雞取卵，如今寧州城內一片蕭條，如果繼續開店的話，不僅可能會損失慘重，而且還有可能引起大順軍的懷疑。
所以，她最終決定將糧莊遷到了距離寧州稍遠一點的武寧。
雖然如此，但是還是在寧州城裏留下了一些探子。當李自成讓顧君恩負責籌措糧食的當天晚上，汪冰柔就收到了消息。
而在第二天，顧君恩就很自然的得知了武寧有個糧商手中有大批糧食出售，而且價格還比市場價低了三成。
久旱逢甘霖，興奮不已的顧君恩急忙將消息稟告給了李自成，得到允許後急匆匆的帶著幾個隨從到了武寧。而得到消息的汪冰柔也比他更早一些到達了武寧。
顧君恩帶著幾名隨從在街角看觀察了半天。
糧莊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四海糧莊。取生意通達四海之意。
前來買糧的百姓很多，而且爭先恐後，生怕擠不上去。
要打仗的消息已經傳得人盡皆知，百姓們知道這仗一打起來就是物價飛漲，這個時候不存點糧食，到時候隻有哭的份了。
顧君恩從一個買到糧食的百姓手中用兩個銅板要來一把稻米細細一看，米粒飽滿，色澤透亮，是上好的稻米，確實是好糧食。不是以次充好才賣低價的。
顧君恩整理了下衣冠。施施然的走進了四海糧莊。
店裏的夥計都忙著賣糧食，也沒人搭理他。
顧君恩拉住一位夥計道：“這位小哥，請知會一聲你們掌櫃的，就說在下有生意要和他談。”
夥計撇了他一眼。指著店門外排隊的人群呶呶嘴不屑道：“看見了沒。外麵這些全都是談生意的。您要是想買糧。後麵排隊去，我還忙著呢！”
身後的侍衛一臉怒色，恨不得上來教訓一番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夥計。卻被顧君恩給用眼神喝退了。
“這位小兄弟，在下和他們卻不一樣，是有一筆大生意想和你們掌櫃的談，若是因此耽誤了，恐怕你也承擔不起。”
那小夥計似乎是被顧君恩的話給震住了，想了一下後道：“既然如此，那你等著，我去跟掌櫃的說說。”
夥計一溜煙的來到了後院的一間廂房，敲敲門得到裏麵的應允後才敢走進。
“公子，那人來了，就在外麵。”剛才還一臉不耐煩的夥計一下子變得神情恭謹肅穆。
汪冰柔手指在案上輕輕敲了幾下後道：“先讓羅掌櫃跟他談，我現在還不到出場的時候，讓羅掌櫃探探他的口氣。”
夥計恭聲答應後快速的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後，顧君恩被請進了後院掌櫃的放假。
羅掌櫃是汪家的老人了，一張圓圓臉看起來很是福氣，下巴上一縷胡須，身材微胖，看起來一團和氣，但是一雙小眼睛中偶爾透出的精光讓人才感覺到這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生意人。
待上茶之後，羅掌櫃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君恩後才慢悠悠道：“老朽聽說先生有筆大生意要談？”
顧君恩點點頭道：“正是，這筆生意絕對足夠的大，就是不知道羅掌櫃能有那麽多的貨。”
羅掌櫃微微一笑道：“老朽敢問先生從何處來？若是來曆不明的生意，就是再大，老朽也沒膽子做啊！”
顧君恩眉頭一蹙道：“難道羅掌櫃做生意還挑人嗎？”
羅掌櫃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笑著道：“看先生這打扮氣質，也像是個有見識學問的人。如今這天下兵荒馬亂的，誰都知道糧食是值錢貨，救命的東西。老百姓也是手中有糧，心裏不慌。我們雖然是做生意的，但是若是把糧食賣給了一些來曆不明的人，一旦傳出去，朝廷萬一給定個資敵的罪名，那就什麽都沒有了。先生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這話說到顧君恩也皺起了眉頭，雖然這掌櫃的小心的有點過頭，但是也不能說人家說的不對。
但是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的，隻好笑著道：“羅掌櫃說的自然在理，考慮的周全也是人之常情。在下是從靖安而來。聽說您這裏有糧食出售，正好家裏有一些閑錢，就想著來買些糧食屯起來。您應該也知道，現在都在說著江西地麵上又有打仗了，所以存些糧食也是為了心安。”
羅掌櫃依然笑眯眯的道：“既然先生從靖安而來，那老朽就放心了。隻是不知道先生這次想要多少啊？”
顧君恩一看有戲，急忙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羅掌櫃道：“五百石？確實不少。”
顧君恩搖搖頭道：“是五萬石。”
羅掌櫃一聽，臉色一變，頓時有些不悅道：“哼，五萬石，先生可是在戲弄老朽！哪裏有人會一下子買五萬石糧食回去自己吃的。先生說是不說清楚，老朽是一粒米都不會賣給你的。”
顧君恩急忙解釋道：“羅掌櫃誤會了。在下剛才的話確實有些不實之處。其實買這許多糧食，不僅僅也是為吃，主要是在下向趁著這亂子賺上一筆養家糊口而已，羅掌櫃是生意人，這些話就不用說的太明白了吧。”
羅掌櫃這才臉色轉好，不過又蹙眉道：“既如此，這糧食倒是可以賣給先生，隻是這五萬石卻是一個大數目，老朽也不敢做主，得去問問我們少東家。”
顧君恩急忙道：“不知道貴店少東家如今何在？”
羅掌櫃道：“先生可趕得巧了，正好我們少東家今日過來巡視，此時正在店裏，老朽替你去問問。”
看著羅掌櫃出去了，顧君恩也是舒了一口氣。這糧食的事情有著落了，陛下對自己的態度應該也會好轉吧。
片刻功夫後，羅掌櫃回來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麽順利。
顧君恩心裏一沉，急忙問道：“如何？少東家可答應了？”
羅掌櫃搖搖頭道：“少東家說了，五萬石著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目前我們在江西各地的分號糧食存量加起來也根本沒有那麽多。如果先生要的急的話，目前隻能提供五千石。”
顧君恩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能有五千石也暫時能解燃眉之急。如今大順軍的糧食就剩下三天的糧食了。這五千石糧食若是能到手，還能暫時支撐一段時間。等到南昌打下來，想必就能緩過神來了。
無奈之下，顧君恩隻好答應下來。顧君恩先是付了五成的定金，剩餘五成約定兩日後他帶人來取。
待顧君恩走後，羅掌櫃進了少東家所在的廂房。
“公子，那人已走，約好兩日後來運糧食。”羅掌櫃此時的臉上笑眯眯的神情全部斂去，換上的是一副嚴肅恭敬的表情。
一身男裝打扮的汪冰柔點點頭道：“這件事情你做的不錯，到底是咱們汪家的老人。等這個事情成了之後，我會向父親說起你的功勞的。如果幹的話，恐怕秦國公那裏都會記得你的好處的。”
羅掌櫃心中一喜，若是能在秦國公那裏混個耳熟，那說不定以後還能為兒孫謀個好差事。急忙道：“多謝公子，這些都是公子籌劃的好，老朽隻是奉命行事罷了，做不得功勞。”
汪冰柔笑笑後又問道：“你可知道為什麽我們要這般周折，明明想要把糧食賣給他，卻偏偏處處為難？”
羅掌櫃搖頭道：“老朽也是不解，但是想必公子這麽做是大有深意的。”
汪冰柔道：“其實很簡單，說白了就是以退為進四個字。你可知道這人是誰麽？他便是那李自成手下的軍師顧君恩。此人素來行事穩重謹慎。若是我們不故意這般做作，他定要對我們是有懷疑的。若是平時的話，想必他也不會這麽輕易上鉤，但是這次李自成逼他逼的緊，他不上鉤也得上鉤了。”
羅掌櫃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剛剛麵對麵說話的竟然是凶名昭著的李自成的軍師，頓時有些後怕。不過想想顧君恩此時是有求於他，便才平靜下來。
羅掌櫃想了想又道：“既然我們已經和李自成搭上線了，那是不是要在糧食上做手腳呢？老朽這就下去準備去。”
汪冰柔擺擺手道：“當然不是，這種小把戲顧君恩肯定有防備。我沒猜錯的話，等這次糧食運回去，顧君恩一定會先用檢驗一下的。
所以，糧食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千萬別動手腳，以免前功盡棄。至於之後如何，咱們就等著國公爺的消息吧。”
羅掌櫃出去後，汪冰柔心中卻也在琢磨蕭毅下一步打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