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六、時間不多了

轉眼已至秋天,朱軍的秋玉米(也可稱為夏玉米,一般是夏末播種,晚秋收獲,因此也稱秋玉米)早已播種了下去,此時不少秋玉米都冒出了一個頭來。羌人聚居的小村莊裏,玉米長勢良好,那一百個被留在這裏學習玉米種植技術的羌人,臉上都帶著喜『色』。

他們在朱軍的地盤裏受到了良好的對待,不光給他們衣服,還送他們家具和廚房用品,甚至朱軍還經常請他們去聽漢人的戲曲、評書,這才區區幾個月時間,他們已經變得和漢人很相像了,除了臉上兩團高原紅還提醒著他們自己的身份,別的地方簡直和漢人毫無差別。

由於經常和朱軍打交道,他們甚至連羌人的語言都用得比較少,大多數情況下是用四川話在和朱軍交流,一來二去的,他們也慢慢習慣了新的生活。

日麥牟西派了幾次人來詢問玉米的長勢,都得到了mǎnyi的答複,於是又派人從高原上送來許多羌人平時使用的日常用具。沒想到這一百名羌人現在已經覺得漢人的東西更好,羌人的東西他們反倒不愛用了。這就像後世有些人覺得咖啡比茶葉好喝yiyàng,他們已經被影響了,想改也改不過來。

就拿鍋來說吧,他們在高原上時,用淺層鍋抹油烤青稞餅,但在山底下卻需要用深鍋來煮水煮飯煮玉米,這樣一來,羌人的那種鍋他們就用不慣了。至於什麽牛角做成的酒杯,哪有漢人用陶瓷做成的酒杯好用?『毛』皮縫成的衣服。雖然保暖『性』能好,但是山下的氣溫不比如山上那麽低,根本用不上『毛』皮衣服,反倒是輕便的麻布和棉衣穿在身上更好。太陽的紫外線也不強,他們不需要再戴著厚實的皮岾帽,隻需要在頭上紮條汗巾就行了。?? 明末朱重八506

羌人們突然發現,他們以前的生活方式被全盤否定,顯而易見的一點是,漢人的生活比他們要舒服得多,因為漢人更精擅於過小日子。

朱元璋早已料到有這樣的情況。授意了一些小商人。用更多的漢族商品,將他們手裏的羌族商品換了過來,這樣一來,這一百名羌人就有了多餘的商品在手。人這種生物。雖然骨子裏是自私的。但對家人又是很無私的。這些羌人手上一旦有了多餘的財物,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家人,於是他們寫上一封家書。再附上一些漢人的商品,交給日麥牟西派來的使者,讓他們幫忙帶回部落,交到自己的家人手上。

這些漢人的商品一旦送回高山上,便會成為很搶手的東西,這些羌人的家人在部落裏也變得得意起來,身份似乎都高了一分。

這就有點像咱們天朝建國初期,大家都還很貧窮的時候,有人的親戚突然從國外給捎帶回來了一台彩電,那可真是羨慕死旁人。而這種事,也會成為文化侵略和經濟侵略的一部份,讓人們以為外國的月亮真的要比中國的圓。

朱元璋這幾個學自後世的手段一經用出,羌族部落果然是大震,偏遠點的羌族部落還不知道這些事也就不說了,但日麥牟西、紮西、瑪西這三位大頭領率領的部落,卻刮起了一股漢風,羌人們都以使用“漢物”為榮,誰家裏有幾件從漢人手裏弄來的商品,例如杯子、碗、鍋、銅鏡一類的,便會在村子裏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

羌族人的排漢心思開始淡化,不少人開始主張與漢人通商,封閉自守的心態,也在一點點地分裂開來。

這一天,朱元璋正坐在廣元的衙門裏,處理一些日常的雜事,卻見一名探子跑回來,雙手遞上一份塘報:“將軍,我們在巴州以東的一個小縣城裏劫了一匹驛馬,得到了這分塘報,請過目。”

朱元璋知道,若是普通的塘報,裏麵沒什麽重要消息的,探子也不會這樣送過來,看來這份塘報裏的情報非常小可,於是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接過塘報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不由得精神一振。

原來這份塘報上記的事還真是非常重要,左良玉抓走張獻忠的妻妾和軍師之後,又被朱元璋嚇唬了一下,就向東逃竄,去了襄陽,將張獻忠的妻妾和軍師都關在襄陽城的地牢之中。隨後左良玉就離開了襄陽,在四川與兩湖交界之處來回晃『**』,消極怠戰。

張獻忠探知這個消息之後,從夔門(今奉節縣)出川,經巫山進入湖北,攻克興山,殺官兵守將吳國懋、知縣劉定國,隨後東進至當陽縣。

當陽縣也就是當初趙子龍七進七出,功成名就之處,距離襄陽已是極近。張獻忠在當陽縣暫時屯兵,打探到襄陽城中守軍薄弱,他親自領領輕騎兵,一日一夜奔馳兩百多裏,飛快地來到襄陽城下,命令部將率領二十八騎偽裝成官兵,拿著從官兵那裏繳獲來的楊嗣昌調兵文書混入城內,當夜放火為號,裏應外合,居然輕鬆地攻取了襄陽。

襄王朱翊銘被活捉,隨後被張獻忠斬了腦袋,張獻忠救出妻妾和軍師,又搶光了襄陽王府裏所有的財物,發銀五十萬以賑饑民。

而與此同時,李自成也沒閑著。他自從被朱元璋打散之後,大著膽子向北逃入陝西的深山之中,躲過了朱軍的追殺,很快劉宗敏也鑽山而去,帶著老八隊在陝西與河南交界的山中找到了李自成,使得李自成聲勢複振,雖然他經過上一次的大敗之後,手下隻有一千多人了,但這一千多人卻是最精銳的老八隊,有此一千,可頂蠢賊一萬,李自成憑著這一千人,再進出山,東進河南,收服了在河南境內起義的一鬥穀(和以前的一鬥穀不是同一個人),瓦罐子。重新拉起了反旗。

接著,李自成連破魯山、郟縣、伊陽三縣,後又攻克宜陽,不殺平民,唯殺官,獲得了大量窮人的支持,手下很快又有了數萬人。

不久之後,李自成部攻到洛陽北門,洛陽是福王朱常洵的封地。朱常洵這個人身上有故事,他是明神宗的寵姬鄭貴妃所生。子以母貴。朱常洵自然受到神宗的特別偏愛。在萬曆後期圍繞著立太子的一場jiliè鬥爭中。朱翊鈞拗不過朝野輿論,被迫同意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立愛子常洵的初衷既不能實現,他和鄭貴妃就多方在經濟上給常洵以優遇,不僅大量賜給宮中積累的財物。而且對於福王請乞的莊田、行鹽、商稅等也無不“朝報而夕可”。

朱常洵就藩洛陽。同明初以來分封的諸王相比在時間上雖然要短得多。但擁有的財物卻是“富甲天下”。福王在洛陽所過的窮奢極侈的生活,同當時河南人民所受的災難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一道福邸宮牆隔出了兩個世界:牆內是紙醉金『迷』,說不盡的豪奢糜費;牆外卻是淒涼愁慘。無異鄷都地獄。

當時居住在洛陽的明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在給福王的一封信裏對形勢的危急有如下一段描述:“三載奇荒,亙古未聞。村鎮之餓死一空,城市皆殺人而食。處處土賊盤據,加以流賊數萬陰相結合,連破魯山、郟縣、伊陽三縣,又六日之內,連破宜陽、永寧二縣。賊勢洶湧,窺洛甚急。無堅不破,無攻不克。且饑民之思『亂』可虞,人心之瓦解堪慮。況撫台大兵無一至,雖有『操』、義二兵,亦無糧餉,及城頭垛夫又皆鬼形鳩麵而垂斃者。城中一無可恃,有累卵朝『露』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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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方麵建議福王,敦促河南巡撫李仙風急派軍隊來洛陽加強城防;另一方麵又指出官府庫藏如洗,要求福王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拿出錢來解決軍隊的糧餉。呂維祺特別舉出宜陽、永寧二城被起義軍攻破的事作為前車之鑒。兩座城裏的宗室官紳,“悠悠忽忽,靠天度日,一籌不畫,一錢不舍,一言不聽,今雖噬臍,嗟何及矣。”

可惜,朱常洵偏是個愛財如命的人,根本聽不進去。

守城的官兵知道福王府庫裏的金錢財物堆積如山,卻叫自己餓著肚子去守城,一個個憤憤不平。有的士兵公然在路上大罵:“王府金錢百萬,饜粱肉,而令吾輩枵腹死賊乎?”

李自成兵臨城下時,守城的官軍士兵以至一部分中下級偏裨都毫無鬥誌,迅速地轉到了起義軍方麵。總兵王紹禹的部卒在城頭起義,逮捕了明兵備副使王胤昌,大開城門迎接起義軍進城。義軍很快不順利地占領洛陽全城,福王朱常洵和世子朱由崧慌忙逃出王宮,躲進迎恩寺。在義軍搜捕時,朱常洵被活捉,世子朱由崧鑽空子逃脫,這就是後來在南京登極的弘光皇帝。明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也被俘獲。當押解這批吸血鬼向起義軍領袖獻俘時,朱常洵向呂維祺大叫:“呂先生救我!”呂維祺也哀歎:“我命亦在頃刻。”李自成不無諷刺意味地說:“呂尚書今日請兵,明日請餉,欲殺我曹,今定何如?”

李自成攻下洛陽之後,並沒有像以前yiyàng立即流竄而去,他想到了朱八,人家都能有個根據地,憑什麽我不能有?於是李自成開始嚐試著在洛陽建立自己的政權,他學著朱八的樣子,在城中抓了一個朝廷的降官,任命為洛陽太守,負責管理洛陽的政務……

看完這封長長的墉報,朱元璋的心裏倒也有幾分好笑,李自成和張獻忠在瑪瑙山一役中,被自己打成那般慘樣,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快就鹹魚翻身了。

正想到這裏呢,隻見李岩、許人傑、王二、紅娘子等頭領相繼而入,原來送塘報的士兵在把塘報交給朱元璋之後,便去將這幾位頭領也都通知了一遍,大夥兒都知道這是大事,於是一起跑到衙門裏來見朱元璋,想聽聽大哥的意見。

許人傑第一個開口道:“這李自成和張獻忠兩人還真是麻煩。難怪朝廷一直追打這兩個家夥卻一直追不死,撲不滅,果真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不直接把他們的腦袋拎下來,隻怕這兩個家夥還要陰魂不散地在天下流來竄去的。”

李岩曾為李自成的手下,聽到這裏,倒是不便『插』口,於是乖乖地縮在一邊。

紅娘子對著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您看這兩個家夥究竟要怎麽才弄得死?上次才給他們來了一下痛的,沒想到他們轉身就爬了起來。一個攻下洛陽。一個攻下襄陽,這還真是越戰越強了啊?”

朱元璋淡淡地看了他們幾眼,將手上的塘報放到了桌上,然後道:“你們想知道李自成和張獻忠一直打而不死的原因麽?”

眾頭領紛紛搖頭。隻有李岩眼中有精光一閃。但為了避嫌。他卻不方便來摻合關於李自成的話題,隻好閉口不答。

但他這個表情卻沒逃過朱元璋的眼睛,他對著李岩揮了揮手道:“李公子但說無妨。”

被點到了名。李岩就不方便再避嫌了,他輕咳了一聲,站到堂中,認真地道:“李自成和張獻忠打不死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百姓太窮困了……不論他們走到哪裏,都會有活不下去的百姓願意加入他們,天下百姓何其之多,他們的後備兵員就有多少……因此,想要撲滅他們,一味的追剿根本沒用,還是得穩紮穩打,將百姓們的生活搞好,這才是重點。”

李岩這麽一說,眾位頭領總算是明白下來,便道:“難怪朱八哥一直堅持緩慢前進,打下一個地方就先把那地方的農業搞起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朱元璋對著李岩點了點頭,表示他說得很好,這才道:“目前,河南和湖北我們都還『插』不上手,就任由李自成和張獻忠鬧吧,他們一個殺了福王,一個殺了襄王,這一下禍事也鬧得不少,楊嗣昌又得忙夥起來了。”

朱元璋沒有猜錯,楊嗣昌此時也已經得到了洛陽和襄陽被攻破了消息,他本來正在組織川兵和土司兵,聯絡消極怠戰的左良玉、賀人龍等人,要他們再次組織包圍圈,打進廣元和巴州來,沒想到這邊還沒組織好,那邊後院又開了花。

可憐巴巴的楊嗣昌,趕緊回軍向著襄陽和洛陽撲去。

話說他為什麽擺著朱八這個按兵不動,明顯的目標不打,非要去打到處流竄的李自成和張獻忠呢?這就是當初朱元璋選擇根據地選在陝西的好處了,陝西一來易守難攻,二來是位置處在西邊境上,距離京師極遠。說得難聽點,就算陝西被異族給占去了,對明朝廷的wēixié也比較小。

但是在中原流竄的李自成和張獻忠就不同了,洛陽和襄陽兩個城池都是重要之極的核心城市,朝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許這兩個城市落在賊人手裏的。

從戰略和天下的形勢上看,楊嗣昌都必須先奪回洛陽和襄陽,打散了李自成和張獻忠,才能騰出來手來對付西邊的朱元璋,否則整個大明朝都要被李自成和張獻忠南北呼應的一條線給斬斷開來。

眾人正在對這件事議論紛紛,突然又見一個探子竄了進來,看他臉『色』驚慌,顯然比李自成和張獻忠攻破襄陽和洛陽的事還要重大,這探子到了眾頭領麵前,噗通一聲就滾撲在地,急叫道:“大事不好了,滿清韃子再度扣關!”?? 明末朱重八506

“什麽?”眾人臉『色』大變。

那探子急報道:“九月二十二日(崇禎十一年),清軍分兩路,進至牆子嶺、青山口,明薊、遼總督吳阿衡、總兵魯宗文戰敗而死,中官鄭希詔逃走。清軍遂**,兵屯於牛欄山。時明宣、大總督盧象升丁憂,候代未行。帝乃詔督總兵楊國柱、王樸、虎大威諸軍入衛。”

“二十四日,京師戒嚴。十月初四日,皇帝召見督師盧象升於武英殿,問方略。象升答‘臣主戰’,時崇禎帝猶豫於戰和之間,朝中重臣,楊嗣昌、高起潛、陳新甲都力主和議。初五日,帝發四萬金犒軍。初六日,又賜禦馬百匹、太仆馬千匹、銀鐵鞭五百條。決策議戰。”

朱元璋心中一沉,想起來了,這是……盧象升快要戰死了吧?應該就是這一役,大明朝廷又要失去一名忠臣良將了。

朱元璋對盧象升這人還是挺有好感的,如果條件允許,倒也有心留此人聽用,但是很顯然,朱元璋已趕不及收服此人了,就是這一次清兵入關,盧象升就會戰死,而朱元璋現在的實力還偏於西部,根本管不了遼東那邊的事兒。

他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對著東北方向默默地看了幾息時間,回過頭來時,眸子中精光四『射』,沉著聲音道:“傳我的命令,全軍準備攻打劍門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盡快拿下四川,問鼎中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