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燕雲十一騎
屋頂上。
“看到了嗎?”
十一點頭,“她對著空氣有很多小動作。”
十一說著皺起了眉頭,那瘋丫頭做小動作的方向不就是黃道爺喊有鬼的方向麽?轉眼看老大,就見他也皺著眉頭想著什麽。
“要不要去抓來問問?”十一提議。
黑袍人老大搖頭,“這次主要是調查這裏的案子,不要去招惹無關的人。”
兩人在屋頂上跟著衙差,潛入了牢房。
兩個衙差把黃道爺推進了牢房,就關在盧員外一家的對麵。
十一和老大對視一眼——很好,聽聽他們仇人之間有什麽要說的。
“哼,黃道爺,竟然也會落得階下囚的地步,可笑可笑。”說話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須發花白,應該就是盧員外。
黃道爺被打得可慘了,整個頭腫的和個豬頭似的,說話像嘴裏含了一塊小石頭,含糊不清的,“你以為被人救了就可以平安無事?你早晚得死,我的主人是不會放過你的。”黃道爺落魄成這樣了,依舊牛氣哄哄的。
“得到密文那一天起,老夫就沒有想過活著,不怕死。”盧員外雖然書生氣很重,但是卻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
十一和老大對視一眼——什麽密文?
“你不怕死,那你的兒子呢,剛剛出生的龍鳳胎孫兒呢?”黃道爺對著盧員外的要害就戳了下去。
如果盧員外遲疑了,坐在那裏不在講話。
十一和老大見今天不會有什麽消息了,便離開了牢房,出府衙的時候,看見對麵的樹下麵有些火光,走進一看,正有人背對著他們燒紙錢。
“誒,別光顧著數錢了,你說說,你是怎麽死的。這麽恐怖?”背對著的人一開口。十一馬上認出來了,是白衣服的瘋丫頭。
勞鷺答應了鬼要給他燒紙錢,看黃道爺被衙差拖進縣衙之後,就去買了困紙錢,等晚上過來燒。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個乞丐,前幾天在這棵樹下睡覺的時候,突然覺得頭疼,然後就眼睛鼻孔都滴出血來,不一會兒就死了。”乞丐鬼無所謂地說著。手裏拚命數錢。人間不值錢的紙錢,一旦燒到鬼手裏。那就是真金白銀。
“這麽奇怪,生病麽?還是中毒?”勞鷺此時蹲在樹下,二丫和鬥笠都放在一旁,聽了乞丐的話之後覺得奇怪。
“都不是。”乞丐鬼如同一個授課的夫子一樣腦袋晃了晃。“這是詛咒,最近半個月很多人都像我一樣突然死了,屍體還放在縣衙裏呢。”
“河神的詛咒?”勞鷺頓時把早上兩個食客的話想起來了,莫不是突然的死亡就是河神的詛咒。
“嗯。可能吧,反正人心慌慌的。”乞丐鬼數錢數的手都快抽筋了。
“我發現你死了好像也不是很難過?”勞鷺看著兩眼放光的乞丐鬼,總覺得他很歡樂。
紙錢燒完了,整整一萬兩。
“活著吃不飽穿不暖,死了也沒有人哭。現在死了,不冷不餓的,還有你給我燒錢,不是更加快活嗎?”乞丐鬼把錢踹在懷裏,很滿足地說。
“怎麽不去投胎?”勞鷺看他已經死了超過七天了。按理該投胎了。
乞丐一敲腦袋,“你看,你不說我都要忘了,原來那幾天我都走不出這棵樹的影子,就今天你拽了我一把,我才可以走出去。剛才你沒來的時候,牛頭來了,說今晚後半夜帶我走。”
“這棵樹可能不尋常。”勞鷺看了一眼樹,“其他突然死的人的魂魄見了麽?”
乞丐鬼搖頭,“沒有,這裏就我一個。”
“嗯,有點怪。”勞鷺捏著下巴,突然感覺到後麵有一陣強烈的陰氣過來。“牛頭馬麵來了,我不方便見的。你有這些錢,好好打點一下,以後投個好胎。”勞鷺說著拭去了掌心的明目符,站起來,鞠著躬,慢慢地朝西北踏了三步,然後直起身體,朝東離開。這是活人對陰差的行禮。
勞鷺剛剛明目符拭去地很快,沒有看見乞丐鬼被牛頭馬麵帶走前,朝她磕了一個頭。鬼魂的誠心磕頭,這可是一件功德,勞鷺在不知不覺中,靈力又上漲了一些。
站在縣衙屋頂上的老大和十一可看不見乞丐鬼,就見勞鷺在燒紙錢的時候自言自語,然後做了一些古怪的動作才牽著驢子準備離開。
“看上去很可疑。”十一捏著下巴,瘋丫頭剛剛的話裏麵,明明就有這裏的案子。
“嗯。我們跟去看看。”老大和十一跟著勞鷺過去了。
勞鷺牽著二丫,在街上瞎逛,手裏隻剩下三錢銀子了,不夠住店的,準備找個吹不著風的地方窩一晚。
勞鷺走進了一個巷子,裏麵有很多胡同,東拐西拐的。
十一和老大見勞鷺快要跟不住了,便走近了一些,可是他們一走近,勞鷺便突然覺得後麵有人跟著,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不是打劫的吧。
勞鷺把二丫拴在了一個胡同口,自己進去,躲進了胡同裏,兩幢房子的縫裏,很快就聽到了特別輕微的腳步聲,然後兩個黑袍人便進入了她的視線。
“又是你。”勞鷺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十一,這混蛋,不是好人。
十一和老大聽到勞鷺的聲音之後,也是一驚,剛剛他們沒有聽到勞鷺的氣息,以為她走遠了。
他們十一個人跟蹤的時候,從來沒有被發現過,現在被抓了個現行,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老大和十一對視了一眼,相互一點頭,便以極快的速度朝勞鷺掠去,在勞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老大的手刀便砍在了勞鷺的脖子上,十一馬上上去,一把接住了勞鷺軟下來的身體。
“嗬,這丫頭,死沉。”十一把勞鷺橫抱起來,覺得今晚的月色不錯,把這丫頭的臉襯得清秀幹淨。
“先帶回清水樓,然後在好好拷問。”老大牽住了二丫,二丫不悅地甩了甩短小的尾巴,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瞥了老大一樣,帶著麵具,不像好人。
老大和十一回到清水樓,把二丫拴在了馬棚裏,沒有走正門,直接翻牆進了院子裏。
其他幾個黑袍人現在都沒有披著黑袍,麵具也沒帶,一見大哥和小弟回來了,便紛紛圍上來,等看到十一懷裏抱了個姑娘之後,紛紛露出曖昧的神色。
隻見老三上去拍了一下十一的肩膀,“我替老九老十做主了,今晚他們睡院子,不會去打擾你的。”
如果不是手裏還抱著瘋丫頭,十一上去就要錘死沒正經燕老三。十一運起內功忍著打人的衝動,把勞鷺抱進了房間,替她蓋好被子之後,便疾疾出門。
sp;??“誒,怎麽出來了?”老三作勢要把十一推進門。
“別鬧。”十一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大家說了一遍。
“什麽?”暴躁燕老二就一掌拍在了石桌上麵,整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桌,頓時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我們燕雲十一騎跟蹤人什麽時候被發現過,就這個毛都沒有長齊的丫頭?”燕老二的表情極其誇張,張大嘴巴,指著房間裏的勞鷺。
“二哥,剛剛的事情,這個不是重點好嗎?”猴子精燕老六拍著燕老二的肩膀,“我們這次是奉命來查孟州的七竅流血案的,但是很奇怪,這案子雖然詭異,也犯不著派我們來查。我總覺得裏麵有很大的牽連,小王爺沒有告訴我們。”
燕雲十一騎中,燕老六是最精的,剛剛聽了燕十一說的,盧員外提到的密文之後,覺得事情很不簡單。
“小王爺讓我們來查,自然是有他的安排的,不得妄議。”燕老大說道。
“這小丫頭肯定知道點什麽,要不我們弄醒她,然後審問審問?”燕老六提議道。
“誒,讓她睡醒了再問吧。”燕十一朝眾人擺手。
“嘿嘿。”燕老三笑著湊上去,“十一,你跟哥哥們說真話,是不是看上這個丫頭了?”
“沒,怎麽可能,這麽粗魯,還神神叨叨的。”燕十一大喊,怎麽可能,我燕十一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丫頭。
“不要再逗十一了,大家先睡,明天起了再問。”燕老大向來沉穩,眾人都聽他的,轉身往自己的屋子去。
燕十一想要跟著燕老二去,被燕老三攔住了,“這丫頭的輕功我們都見識過,你去守著她,跑了唯你是問。”
燕老二順勢將燕十一推進了勞鷺的屋子,鎖上門。
“你們,混蛋。”燕十一小聲地嘀咕,不敢打罵,怕吵醒了睡著的勞鷺。
長得挺秀氣的,怎麽這麽粗魯呢?燕十一打量了勞鷺一番,決定明天拿個雞腿誘供,便縮到了通鋪的另一頭,慢慢睡著了。
……
夜色潛伏,所有人都睡著了。
孟州的大河上麵,突然浮出了無數黑色的點,這大量的點慢慢匯聚成了一隻手的形狀,往空中飄去。飄到了孟州的城樓,孟州的大街,然後悄無聲息地飄到了孟州縣衙前麵,對準縣衙對麵的樹飄去。
這棵樹下麵還有一小堆灰燼,是勞鷺剛剛燒紙錢留下的。
無數黑點組成的手,在樹下虛抓了幾下,然後手心裂開了一張嘴巴,發出低沉的含糊不清的聲音,“魂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