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隻有勞鷺可以聽到的聲音

“嗚……嗚……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你一定要聽夫君的話……”

“可憐的女兒啊……娘親舍不得你……”

勞鷺拿肩膀抵在門上,屏息凝神,那聲音一點一點靠近,就如同聲音的主人正在不急不緩地朝勞鷺走過來。

大約隻有一盞茶的功夫,聲音的主人就好像站在勞鷺的房間外哭泣,隻是站著卻沒有動。

哭泣聲,時高時低,斷斷續續,幽幽咽咽……勞鷺又等了幾息功夫實在是等不及了,手中長劍一揮,白靴直接踹在了門板上,破門而出。

於此同時,另一聲破門的聲音從隔壁發出,十一一身白色衣服也握著長劍衝了出來。

整個祠堂隻有祖宗牌位那裏有長明燈,走廊裏本來就昏暗,再加上眼睛要適應一段時間,等勞鷺看清的時候,整個大堂裏空空如也,隻有握著長劍的一男一女。

“十一,還是沒有聽到?”勞鷺皺眉問道。

燕十一眉頭蹙的更加緊,搖頭,沉聲道:“這裏古怪的很,我們離開吧。”

這裏的確是古怪的厲害,明明有人作祟,卻找不到蛛絲馬跡。她可不信還有什麽人的輕功可以好到瞬間在自己麵前消失,如果是有鬼物,那“明目符”也不可能不發現。

無論是什麽,自己卻沒有一顆想要探明的心,那樣太過危險了。

勞鷺點頭,兩人一齊往祠堂的大門走去。

祠堂的大門是以整塊原木片成的,很結實,但是鎖那裏卻做的很簡陋,白日裏看到的時候,勞鷺還覺得有些虎頭蛇尾。

鎖鏈那裏掛了一把銅鎖,已經開始犯綠了,看著有段時間了。不過這樣的鎖,像是十一這樣的暗衛向來是不放在眼裏的。

他從懷裏拿出一根鐵絲。伸進鎖眼裏麵,調整角度,輕輕地捅了捅,鎖便開了。

勞鷺從十一懷裏接過銅鎖,隻覺得這鎖如同一個秤砣一樣,將它擱到了地上。

等抬頭的時候,卻見十一驚訝地看著大門。雙手擱在上麵,卻沒有推門。

“十一?”勞鷺不解地看著他。

“鷺子。這門打不開。”燕十一道。

這大門除了那把鎖,並沒有什麽別的東西禁錮,雖然沉重,但是絕對不會推不開。她伸手推了推,發覺這門好像是嵌在了牆壁裏麵一樣,和牆壁融合成了一個整體,紋絲不動。

“怎麽辦?”勞鷺也是驚訝萬分,問道。

“這裏到底是貞坊鎮的祖宗祠堂,不能破壞的太厲害。今夜我們就在大堂裏休息一晚,你靠著我睡。”燕十一道。既然不能同寢房。那坐一晚總是沒關係的。

勞鷺思忖了一下,也隻好這樣了。如果真的把人家祖宗祠堂的大門給砸了,遭報應也是應該的。

燕十一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拉著勞鷺坐在他身邊,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的身體可以舒服依偎在自己懷裏。

被這事情折騰了一會兒,勞鷺有些累了,便散去了靈力,聞著十一身上的問道,朦朦朧朧間睡著了。

燕十一雖然也閉著眼,但是卻警醒著,小心地注意周圍的細微聲音。很快便聽到懷裏的勞鷺呼吸變得緩慢綿長,已經熟睡了。

他笑了笑,小心地從懷裏拿出紅繩,又解開了一個結,還是四個。

他們在那裏足足坐了兩個多時辰,勞鷺的身體早就從依偎轉為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裏。燕十一雖然覺得身體有些麻木,但是抵不住心底快樂。

“嗚……嗚……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你一定要聽夫君的話……”

“可憐的女兒啊……娘親舍不得你……”

勞鷺沉睡間,忽然又聽到那個聲音,一開始還辨別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有這個聲音。忽然覺得身體微微被動了動,又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才轉轉醒來。

燕十一本來就警醒,忽然聽到了遠處有隱隱約約傳來女子的哭聲,聽著甚為淒慘,又聽到裏麵經常提到“女兒”二字,馬上想到了勞鷺說的,這恐怕就是她聽到的哭聲。

這哭聲不響,但是幽幽咽咽的,穿透力極強,自己沒有道理因為和鷺子中間隔了一道牆,就聽不到這個聲音。

和剛才的區別就是自己不在那個房間,而是坐在大堂抱著鷺子。

難道是因為剛剛自己的屋子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而導致聽不到聲音?這個可能很快被排除,畢竟房間是自己臨時選的。

另一個不同就是現在自己抱著鷺子了。

他手鬆了鬆,將勞鷺輕輕放在台階上,就在手離開勞鷺的一刹那,一切聲音都消失了。燕十一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一驚,馬上將她橫抱在自己懷裏,果然那個幽咽的哭泣聲又來了。

自己活了百餘年,卻從來沒有見過此類事情,這讓他不禁好奇又惱怒起來。

勞鷺正好醒來,一見十一的臉上,便道:“十一這次聽到了?”

燕十一點頭,想了想,決定還是以實情相告,“隻要碰著你就可以聽到。”

言下之意,隻要鬆開就聽不到。這倒是與為什麽前兩次十一什麽都沒有聽到相符合。勞鷺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像是人做的,也不像是鬼物做的,要說是自己的精神幻想,那十一為什麽也會被感染呢?

“十一,你可否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燕十一搖頭,“你呢?”

“沒有。”

在兩人話語間,聲音已經走得很近了,可是黑幽幽的大堂裏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勞鷺覺得還是鬼物的可能性比較大,便催動勞鷺,畫了一雙“明目符”印在兩人的手心,再看。

可是大堂除了變得亮了一些,還是空空如也。而那個聲音,卻已經到了兩個人的跟前。

縱然勞鷺膽子大,也忍不住發抖。人類總是恐懼未知的,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燕十一感受到了勞鷺的顫抖,陡然間殺氣大增,身體裏的靈力外泄了一次,強勁的靈力掃過了周圍的事物,那聲音戛然而止。

“鷺子不怕。”

燕十一有些溫柔的氣息吐到了勞鷺臉上,她才不再顫抖。

“這裏古怪的緊,明日一早我們馬上離開,還剩下兩個時辰,我會護著你的。”燕十一說的很平靜,語言淡淡的,並沒有什麽煽情的話。

但是勞鷺還是聽得心頭一暖,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強行破門離開的話,因為他們都隱隱覺得,破門出去後果會很嚴重。

經過這一次,兩人早已困意全無,依偎在一起說話。

勞鷺將油燈的事情也給十一說了。

“自從進了貞坊鎮,好像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勞鷺喃喃道。

燕十一並沒有接話,算是默認了。

以他百年來的閱曆,有人都到他頭上來動土了,他竟然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有發現,這不是太過可笑了嗎?

“一般動物比人敏感,我想赤忠一開始叼著我的袖子不讓進去,可能就是預感到了危險。”勞鷺繼續自言自語。

燕十一適當地給出一個“嗯”字回應。

兩人這樣守著講話,直到天明,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

外麵雞鳴聲響起,晨曦的陽光從大門的門縫裏灑了進來。昨夜還像是嵌在牆壁裏麵的門,忽然發出沉悶的“吱呀”聲,竟然自己開了。

早晨的陽光雖然燦爛,但是卻沒有什麽溫度,門一開,門外的冷風便灌了進來,一時間讓人寒毛乍起。

“赤忠呢!?”勞鷺適應陽光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拴在門口的赤忠不見了蹤跡,連忙起身跑了出去。

燕十一跟上去,隻見地上是一根斷了的繩子,繩子周圍有點點的血跡。

他伸手撚了一些,血還未幹,應該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赤忠不是一般的馬,它性子彪悍,這一點從它獨自呆在萬盛客棧時的表現便知道了。所以也無法確定地上的血是不是赤忠的。

更加讓人生疑的一點就是,好馬與一般馬最大的區別就是認主,如果不是主人來牽,赤忠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至少絕對不會安安靜靜地離開。

既然在一盞茶的功夫裏麵,赤忠被強行擄走了,以它霸道的個性,怎麽會不發出一點聲音?自己和鷺子在祠堂裏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

“十一,血跡有延續,我們看看去?”勞鷺喊道。

燕十一順著她指著的血跡看去,隻見是通往鎮子深處的。他本不想去,但是赤忠也算是一匹良駒寶騎,對他們也是忠心,再加上勞鷺對它感情深厚。

燕十一馬上跟上了勞鷺的身影,兩人朝鎮子深處走去。

……

……

祠堂裏,一張如同枯樹皮一樣的臉出現在門口,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像是樹縫一樣的嘴微微上揚,顯得有些可怕。

“嗚……嗚……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你一定要聽夫君的話……”

“可憐的女兒啊……娘親舍不得你……”

那斷斷續續地哭聲再次響起……

那老婦人拔起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聲音戛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