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阿瓦古麗
勞鷺隻覺得耳邊一陣風吹過,下意識伸手一接,手裏赫然出現了一柄大刀,看樣子和祭司手裏的一樣。
她順著大刀飛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顆不太粗壯的樹,上麵有著一個很不和諧的極大的樹冠。濃密的樹葉枝杈之間,勞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無法分辨這些族類的長相,但是她的那抹略帶可愛調皮的笑意,卻已經深深印在了勞鷺的腦海裏。
現在看來自己和她已經站在了統一陣營裏了。勞鷺將大刀扔給十一,沒有武功功底的自己用大刀不僅費力,而且很可能誤傷。相對比,還是十一的斷劍,形態上和自己的短劍相似,最稱手。
等勞鷺再次看向大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耳邊“鐺”一聲悶響,勞鷺眼睛微微一斜,隻見十一手裏的大刀正與一個螳螂頭的胳膊撞在一起。
剛剛自己拿短劍傷了他們的眼睛,而他們的胳膊卻堅硬如鋼。
那時候在石室裏,十一的長劍就是因為砍了她的身體斷了的。
“十一,是他們的眼睛!”勞鷺喊了一句,身體已經動了,往旁邊一閃,躲過了一個手刀,轉身對著攻擊她的螳螂頭,拿斷劍一刺。
不隻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他們的頭部過度柔軟,她的斷劍全部沒入了螳螂頭的眼睛,從後腦刺了出來。
比正常人類更加粘稠的血液從他的眼睛流淌出來,順著劍柄低落到勞鷺的手上。
他們的血粘稠、暗紅色,比烈日下曝曬的沙子還要燙。
勞鷺拔出長劍,抖落了手上的血液,手上微紅,竟然有些被灼傷了。
那頭顱被貫穿的螳螂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草地上,沒有被刺傷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竭,成為一顆灰撲撲的石珠子。
旁邊趕上來的螳螂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同伴。勞鷺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疑惑和驚恐。
這樣的眼神讓她不由猜測,這個種族裏根本沒有死亡。或許每一個最後的結局都是變成那些蟲子的培養基。
一時之間,燕十一已經趁機結果了最前麵的三個。
燕十一沒有戀戰,趁著螳螂頭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把拉著勞鷺便點腳朝遠處躍去。他要去那顆最遠的樹那裏。
就在剛才,自己掉到了另一個時間的這個地方,那裏正是農忙的時候,所有的螳螂頭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然後進行對入侵者的追殺。
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無意間逃到了那棵樹那裏。那裏是時間的切點,他來到了這裏。找到了勞鷺。
如果他們現在去那棵樹那兒。說不定也能找到時間的切點。回到石室。
他對這裏一無所知,那棵遠處的大樹就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燕十一攬住勞鷺的腰,帶著她拚命狂奔。
身後成群的螳螂頭回過神來之後,緊追不舍。
剛剛是出其不意。現在他們已經有了防備,再用這招時,他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眼睛,到時候就是刀槍不入的鐵人。
燕十一憑著自己靈巧的輕功在土屋之中來回穿梭,才沒有被那些螳螂頭給追到。
身形幾移之下,已經快要離開土屋堆,還不到百丈就是那棵大樹了。
身後的螳螂頭也被甩的差不多了,燕十一打算提起一口氣,直接掠出去。
正當他運氣的時候。忽然覺得攬在懷裏的勞鷺被什麽力量硬生生得給扯了過去。
這力量極大,連同他一起往旁邊移去。
隻見那個祭台上的祭品正笑眯眯地雙手拉住勞鷺的肩膀,將他們兩個一起往其中一間土屋拉去。
燕十一正要反抗,卻被勞鷺製止了,她拉住十一的手。將他一起帶入了土屋。
進了土屋,那祭品將門關上,然後馬上轉身朝裏麵走,在一個不起眼的牆角輕輕用手指扣了扣,牆角下麵竟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小門,門裏是台階,通往地下。
祭品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個火把,點燃之後往下麵走去,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她還不忘回頭,朝勞鷺眯著三角眼一笑,用手勾了勾。
燕十一本不信任此人,但是無奈已經聽到屋外的破門聲。定是那些螳螂頭發現他們不見之後,正在一間一間土屋的找。
燕十一和勞鷺跟著祭品一起走到了地下。三人剛剛全身進地道,上麵的門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這條地道很是熟悉,燕十一和勞鷺對視了一眼——這就是石室裏的地道。
“這上麵就是祭司的石室。”俏皮的聲音裏帶著無數的玩意,聽著輕鬆可愛。
勞鷺和燕十一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祭品,她的樣子與外麵的螳螂頭沒有絲毫差別,卻說著口中字正腔圓的中原話。
祭品轉頭,用一雙三角眼看著勞鷺和燕十一,水靈靈的。她嘴角一揚,掩嘴笑了起來,“我是阿瓦古麗。不要用看著怪物的目光看著我好嗎?”
燕十一沒有動,勞鷺則是乖乖地點頭。
兩人異口同聲,“他們也會說話?”
阿瓦古麗的大眼睛眨了眨,裏麵滿滿的笑意。勞鷺忽然覺得他們的長相也沒有那麽奇怪了。
“他們不會說話了,都不記得了。”她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
“說清楚一點!”燕十一和勞鷺同時道,表情說不出的嚴肅。
阿瓦古麗掩嘴而笑,“我本來就是中原人,自然會說中原的話,有什麽奇怪的嗎?”
還是沒有解釋清楚。
燕十一驚詫的情緒已經慢慢緩和下來,勞鷺卻還是怒瞪著眼睛,用殺人的目光看著她。
“好吧好吧。我解釋清楚一點。”她說著盤腿坐下,見燕十一和勞鷺還站在那裏,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
“你們坐下啊,讓我仰頭看著你們講?”
燕十一和勞鷺對視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在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盤腿坐下。
阿瓦古麗無奈地扁了扁嘴巴,一手支著腦袋。
“我出生在海邊,一個小鎮上。父親是一個生意人,小時候姓王,差不多記不清了。我後來去後山玩,被一個姓周的老頭給收了做徒弟。跟著他特別好玩,可以抓抓鬼,收收妖。”
勞鷺睜大了眼睛看著阿瓦古麗,“解夢世家?”
阿瓦古麗朝勞鷺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就知道老頭姓周。跟著他一起玩沒多久,他要追一個大妖怪,帶著我就來了大漠。後來我睡了一覺,他就不見了。”
阿瓦古麗鼓起臉,一副鬱悶的樣子。
“我水喝完了,食物也沒了。後來找到了這一片綠洲,原本以為得救了,沒想到是不歸地啊。”
燕十一和勞鷺等待她說下去,她去歪著腦袋看著他們,“你們猜我幾歲?”
勞鷺覺得她聲音還像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就道:“二十。”
阿瓦古麗一下子心情很好,“不是啦,從我清醒開始,就已經過了三十多年了,我至少沒有神智了幾十年吧。”
“什麽叫沒有神智?”勞鷺不解。
“我來這裏,就喝了一口水,暈了過去。然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隻有一點點意識。但是我知道我的樣子變了,成了現在的樣子。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外人,都是吃了食物然後就變了。”
“那他們也記得原來的事情?”勞鷺越來越好奇了。燕十一在旁邊可以看到她眼裏閃閃發亮。
阿瓦古麗搖頭,“他們都不記得了,隻會說這裏的話,都隻記得自己生來就是這裏的子民。”
“那你為什麽記得?”勞鷺問道,還不等阿瓦古麗回答,就擺手,“估計你也不知道。”
阿瓦古麗:“……應該是那姓周的老頭給了我這個吧。”
她脖子裏掛著一根麻繩,下麵的吊墜藏在胸口的衣服裏。
勞鷺看了看,這是一塊色澤特別溫潤的玉,玉色微涼,應該是一塊肌涼。
“鷺子,看這裏。”燕十一將玉翻過來,隻見下麵有一個小小的“夢”字。
“果然是解夢世家。”勞鷺將玉還給阿瓦古麗。
“我隻要一離開它,就會慢慢失去以前的記憶,接觸到它,記憶就回來了。”阿瓦古麗說著把玉收好,“那個老頭把我害得夠慘,這算是一點點補償吧。”
“那祭司是怎麽回事?”燕十一問道,這是他最為關心的。
“我看到那裏有兩個坑,還倒了一棵樹,你做的吧?”她斜眼看著勞鷺。
勞鷺心虛地點頭。
“那你也發現了,這個綠洲根本就是個假的,上麵隻有一層土。而且近幾年來土越來越薄。”阿瓦古麗道。
“祭司和綠洲的泥土有關?”燕十一道。
阿瓦古麗點頭,“這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流傳下來的了。這裏變了種的人被花蛇囫圇吞下,然後從花蛇肚子裏破肚而出,化為一堆骨頭,再將這聖骨在一個時辰之內掛到聖牆上,便會繁衍無數聖蟲。聖蟲死後便會化為土壤,成為綠洲的源泉。”
阿瓦古麗說著指了指頭頂,上麵的石室便是聖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