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岔口(二)
眼前的一條一丈見寬的路,幽黑看不到盡頭。死寂,沒有生機。這裏有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昭示著這裏早就無人前來很久了。
艾海提真的成功了,他打開了這個地方,綠洲的禁地,真相的源泉。
阿瓦古麗不由渾身戰栗起來,這裏的氛圍讓她無暇再去體會艾海提死去的傷痛。或許當艾海提再也不記得她,又或許,在他們的容貌雙雙發生變化的時候,他們在一起的兩顆心早就已經分開了。這六十多年在一起,或許隻是彼此無法忘懷當初的回憶而已。
越往前走,她慢慢回神,無論前方有多麽漆黑,自己腳下的那片地總是亮著的。
驀然回首,身後早就看不到了剛剛過來的源頭,剩下的也是一片漆黑。她彷徨了,就在這一瞬間,她失了神一樣站在那裏,分不清哪裏是前進的方向。
“阿瓦古麗……”沉重而蒼老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傳來,那聲音和寺廟裏最古老的鍾聲一樣,可以將迷失了方向的信徒召喚回來。
阿瓦古麗覺得有些頭疼,腦袋裏有一個角落生生的疼,好像有什麽被封印住的記憶要突破出來了。
“阿瓦古麗。”又是另一種呼喚,像是地獄裏傳來的勾去魂魄的聲音。這聲音比剛才的更加讓她覺醒。
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的召喚下,她的眼前出現了很多畫像。
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牽著一個大紅襖子的小女孩,女孩七八歲大,紅撲撲的圓臉蛋子,還紮著一對羊角小辮,一雙黑黑的眼睛眯著,笑得非常討喜。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串糖葫蘆。
那年輕男子一身白衣,長得雖不似燕十一那樣劍眉星目,俊逸不凡。但是也五官端正,一臉正氣之像。再看他走路的樣子。腳步輕健,每一步穩如泰山,一看便是靈力不凡的人。
男子對小女孩一臉喜愛,道:“女娃,你天賦不凡,做我徒弟跟我收妖可好?”
女娃看了看年輕男子,一雙水靈的眼睛眨了眨。看著像是在想什麽主意,笑盈盈道:“好啊,那我們去哪裏?”
男子也笑,“先去大漠。聽聞那裏有蜃作怪。”
女娃一臉迷茫,但是眼睛卻是清明的厲害,她笑著點頭。忽然又皺眉,一雙濃濃的眉毛皺成了一對小毛球,可愛極了。
“怎麽?”男子也注意到了。笑問道。他過於硬朗的五官因為慈愛,竟然也多了幾分儒雅。
“那我爹娘怎麽辦?”女娃問道。
男子眉頭一皺,“爹娘會在天上看著你,好好保護你。”
小女孩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這表情和阿瓦古麗臉上的一模一樣。
這小女孩便是她。但是完全不一樣。當初將她帶走的是一個白發白須,慈眉善目的老頭,絕不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而且聽那男子的意思,自己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但自己離開的時候,他們明明還活著,還生了小弟弟。
“雪兒,不要被自己以為的景象迷惑,而抗拒真相。”非常清朗的聲音傳來,正是那個男子的聲音。
阿瓦古麗猛然抬頭,剛剛還是腦海影像裏的男子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依舊一身白衣,容顏絲毫未變。
雪兒……這正是自己的名字,他給自己起的名字。
“師父……”阿瓦古麗呢喃道。一個稱呼從她大腦最深處產生,以最為自然的姿態說了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早已不是一身粗布麻衣,而是一身鵝黃色的衣裳,臉也恢複了正常人的臉。
“師父,這是……?”雪兒看著眼前完全沒有隨著時光流逝而變老的師父,問道。她難以接受,難道一切都是幻覺嗎?艾海提不存在?燕十一和勞鷺都不存在?
幽黑的通道變成了明亮的大廳,除了自己和師父,還有一個黑衣老者坐在那裏,一臉懊惱地看著自己。
隻見他也不說話,隻是有些氣惱地站起來,在地上狠狠地踹了踹。
燕十一和勞鷺驀地出現了,他們傷痕累累,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燕十一皺眉不語,勞鷺一臉驚呆,半天憋出一句:“怎麽回事?我在做夢?”
白衣男子看了看燕十一和勞鷺,輕輕拉著雪兒的手走向黑衣老者。
“蜃老,你輸了,願賭服輸。”
雪兒看著師父,表情上的震驚之色沒有比燕十一和勞鷺少多少。
那被稱為蜃老的老者氣惱地一甩袖子,朝燕十一拋了一個黑色的小球,又對白衣男子道:“願賭服輸,我以後不會再在沙漠吃人了。”
“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雪兒急問道,她需要一個答案。
勞鷺從燕十一手裏將黑色的小球拿了過來,一臉又喜又驚地打量,嘴裏喃喃自語,“蜃老……不會是蜃吧?難道這個是蜃珠?寶貝啊……”
黑衣老者鼻子朝天,冷哼了一下,黑色大袖往後一甩,雙手背在身後,“算你個丫頭識貨,這就是本座修煉了五百多年的蜃珠。”
勞鷺滿臉驚喜,已經不能控製住臉上的笑容了,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蜃珠,問道:“這是給我們的?”
“不然呢?”蜃老一臉鄙視地看著勞鷺。
還不等勞鷺跳腳歡呼,白衣男子道:“這是蜃老輸給你們聖主的。”
勞鷺的笑臉僵住,一臉惋惜地看著發著盈盈之光的蜃珠,看來它就是聖主所言的聖物了。
“可惜了可惜……”勞鷺連連搖頭,狠下心將蜃珠給燕十一。少看一眼就少一分貪欲。一顆蜃珠可以換回櫃神藍藍他們,也值了。
“師父?”雪兒眼裏噙淚,這一切到底是什麽?她經曆的六十多年到底算什麽?難道真的隻是一個賭約嗎?
白衣男子有些心疼地看著雪兒。
“雪兒,現在你能想起來我們當初追查沙漠之妖嗎?”
雪兒點頭,她已經完全想起來了。她父母死於戰亂,八歲跟著師父一起進沙漠追查蜃怪,足足追查了十年。
“雪兒當然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