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往事淵源(一)

大漠最為炎熱幹旱的地方,來自南國水鄉的小女孩在那裏,雪白的皮膚變成小麥色,眉眼彎彎,一笑,露出一口皓齒。

那被稱為“師父”的男子,依舊一襲白衣,一塵不染,十年的風沙絲毫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

“師父,喝水嗎?”雪兒趴在駱駝的駝峰上,嬌小玲瓏的身子隨著駱駝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手裏舉著水袋,笑顏盈盈地看著白衣男子。

周宴卻不似雪兒這般輕鬆,他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掐指演算,看著西麵有些發紅的天空,緊皺眉頭。

雪兒清朗的聲音讓他稍稍放鬆,那雙彎彎的眉眼是他最為喜愛的。他喝著水,眼睛撞上的雪兒瑩亮的眼睛,不由出神。

當年那個紅襖子蘋果臉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出落得這般美妙。

“雪……”周宴拭著嘴,將水袋塞住,看向前方的天,手往後一轉,將水袋遞出。

遠處的天好像沒有什麽差別,難道今日不是蜃出來的日子?周宴正是奇怪,忽然發覺雪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接過水袋。

周宴轉身一看,隻見雪兒雙目有些迷離地看著身後。

順著雪兒的目光往後一看,隻見遠處不足百丈的地方竟然有一片南國小鎮的景象。那個小鎮看著那樣熟悉。周宴不由一驚,好狡猾的蜃,竟然用這種方式來蠱惑雪兒。雪兒是自己的軟肋,如今被它抓個正著。

周宴雙指一並,用解夢世家的獨門法術將靈力逼到了指尖,在雪兒肩上輕輕一點,靈力一催,送入了她的身體。

雪兒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在他懷裏昏睡。

周宴有些心疼地看著,用這種方法可能會影響雪兒的身體,她應該會記糊塗一些事情吧。

一陣老者的笑聲從那片海市蜃樓裏傳來,周宴一雙劍眉倒豎。身體的雄厚的靈力因為感應到了對手,不由陣陣發燙。

追了十年,蜃終於被激怒了。

那繁榮的南國小鎮一下子化為烏有,變成一片黑黃的沙子。

頓時狂風大作,黃沙漫天,周宴將雪兒往懷裏一護,眼睛微眯。

隱隱約約之間,黃沙裏似乎有人影。

風沙漸漸停止,那人也越走越近。

是一位黑衣白須老者,他看著年過七旬。卻身形如鬆。步伐矯健。大步流星走來。

周宴起身,將雪兒抱到駱駝上,靈力往指尖一聚,圍著駱駝便畫了一個結界。

“哼!靈力不弱。”那老者雙手抱住胸前。眉頭一皺,煞氣十足,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周宴,半天,鼻孔朝天地讚了一句。

“蜃,你終於不再畏頭畏尾了。”周宴小心戒備,站在結界的前麵,靈力已經凝聚了起來,手裏一柄長劍。散發著陣陣精純的紫光。

“蜃也是你叫的?”

還不等蜃答話,一聲似男非女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周宴和蜃同時一皺眉,看著來人。

來人亦是一襲白裳,但是與周宴的周正陽光不同,他白底紅花。如同女子的繡袍一般,但卻是男子衣裳的款式。

再看他的臉,妖媚極了,分不清男女。

“妖。”

“是男是女?”

蜃與周宴同時開口,蜃一臉鄙棄,而周宴卻已經將來者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不知是敵是友,心中微微忐忑起來。

“嗬——”來者冷笑一聲,比女子還要纖細白皙的手輕輕護著臉龐,一笑,妖嬈傾城。

“是男是女有何重要?”他一雙鳳眼瞥向周宴,回答道。

“你是那片聖州的聖主?”周宴不由發問。他一年之前路過了沙漠腹地的一片巨大的綠洲,那裏簡直可以被稱為沙漠江南。在那片綠洲裏,他一直聽到裏麵的百姓傳說著一個聖主,神通廣大,非男非女,妖嬈萬千。

“與你何幹?”來者笑道,不再看周宴,款款走向蜃。

“蜃老有禮。”他媚眼如絲,對著蜃施了一禮。

蜃性傲慢,頗為受用,瞥了一眼周宴,捋著白胡點頭,“找我何事?”

來者也不拘泥,有是一笑,“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是想要像蜃老借一樣東西救命。”

還不等他說完,蜃老更加戒備了,不滿地瞪著他。

“聽聞蜃珠可以起死回生,可否借我一借?”來者一點沒有畏懼蜃已經修煉千年,更是又上前一步道。語氣輕柔,卻處處透著殺機。

蜃自修煉以來,何時受過這樣的威脅,他不是一個可以按捺住脾氣的人,早就眉毛倒豎,往後狠狠退了一大步,緊盯著來者。

周宴忽然覺得好像也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了,所謂坐山觀虎鬥,這個時候還是在一旁靜觀其變,坐收漁人之利的好。

他往後輕悠悠地一退,站到結界的邊緣,亦是小心戒備著。與這兩人不同,他不能毫無顧忌,他身邊還有雪兒。

在他後退幾步之時,來者和蜃已經撞到了一起。

黑色的衣襟和白色的長袖在空中扭轉在一起,配上揚起的漫漫黃沙,一時隻見空中一個黑團扭在一起,難舍難分。

周宴心不由一驚,若是剛剛他對上了蜃,不一定是他的對手,畢竟已經修煉千年,再加上不斷吞食路過的商隊,吸收了人的精華,此時的蜃魔性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妖。

而這個聖主,難怪沙漠綠洲的百姓對他如此推崇,竟真真這麽厲害,可以和這樣的妖怪打成平手,如果換做自己,現在應該已經很吃力了。

周宴暗自稱幸,仔細觀看起來。

一開始的確如周宴所見,聖主與蜃實力相當。

蜃躲開了聖主的一劍,往前躍起,一個空旋,落到了黃沙堆上。雙目微微眯著,看聖主的目光不由變了變,即使還是那樣傲慢帶著些許輕蔑,但是卻心中感歎。自己千年的苦修,竟然僅僅與與一個凡夫俗子相當。

聖主緩緩落地,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嘴角微微揚起,映射著夕陽,白衣隨風飄**,一時間風華絕代。

蜃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換回聖主平靜的一眼,聖主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一直沒有出手的周宴。

蜃暗叫不好,竟然忘了後麵還有一人,縱使他的靈力不及聖主,但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如若他們聯手……

“我隻不過是想要一顆蜃珠而已,失了蜃珠你雖然會功力大減,卻不會死。”聖主陰柔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絲絲風聲,飄渺極了。

蜃和周宴都愣住了,好一招挑撥,他的意思有很多,他可以幫助任何一方,隻要先主動投誠的,就是夥伴。

周宴暗叫不好,蜃卻看到了希望。

“我可以給你蜃珠,你幫我殺了他。”蜃胡子一吹,伸手指著周宴。失了蜃珠,自己至少要損失三百年的功力,到時候就不一定可以在周宴手下自保了。

“可以。”聖主微微一笑,腳尖一點,飛躍向周宴。

周宴忽然笑了,他搖頭道,“如果我們兩敗俱傷,豈不是便宜了這蜃怪?”

聖主停步,纖薄的紅唇上揚,“兩敗俱傷?你還不配。”

周宴聞言微微發愣,他沒有想到聖主竟然如此自負,還是他真的有這樣的把握,可以做到?

周宴揮動紫色的長劍,接上了聖主泛著些許妖異紅光的銀白色長劍。

“鏗”一聲悶響,周宴接住了。

聖主由空中往下,將自己的身子和靈力全部壓在周宴的劍刃上,纖薄紅唇依舊微微上揚。

周宴的雙腳不斷地向下陷入黃沙中,他隻覺得自己的胸口發悶,沒有想到聖主會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準備這樣將自己一下擊倒。

蜃站在一旁,吃驚歸吃驚,但是他也沒有忘記盤算自己的計劃。

眼看周宴在聖主的霸道攻擊下顯得不堪一擊,蜃不動聲色的運行靈力,他要將聖主和周宴一起擊殺。自以為是的人類,一個追堵了自己十年,一個竟然想要自己的蜃珠,不可原諒。

蜃見聖主、周宴二人專心對抗著,忽然躍起,一柄靈力聚成的黑色大刀直直地朝聖主砍去。

如果不能一下子將兩人一起擊殺,便一定要先結果了眼前這不男不女的男子。

聖主聞聲,勾著的嘴角始終沒有放下,他一下子擊落了周宴手裏的長劍,朝他身上一幢,兩個白衣的男子一起朝沙地滑去。

隻不過聖主始終壓在周宴身上,將他當做一塊滑板一樣。

蜃因為用了全力,一時沒法收手,不能改變方向,隻能擊了個空,在沙地上擊出了一個兩丈長寬的坑。

一雙鳳目流連,精致小巧的臉龐一點男子的感覺也沒有,高挺的鼻子,一雙薄唇。周宴忽然有些心神**漾,不由呼吸加快,心跳加速。

鳳目一瞥,那些淺薄的男子這樣猥褻的眼神他見了很多,愈發唾棄。

聖主倏地起身,不屑地瞥著周宴。

世間的男子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能想起他,那個穿著紅黑相間衣服的男子,他不食人間煙火,永遠都是那樣的高貴。

胸口傳來了尖銳的劇痛,聖主緊緊捂著胸口,每次隻要想起他,自己的心總是那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