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爺的話
“王叔，我也剛剛發現這裏的箱子，每盒的煙鬥三分之二是棗木的，三分之一是楊木的，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王叔一驚，直接走到箱子邊打開箱子觀察，又去了另外幾個箱子觀察了一番，回頭跟青峰說：“大少爺，還真是那麽回事。”
“大家停一下手裏的活兒，都過來一下”，王叔朝工人們喊著。
工人們停了手裏的活兒，紮堆在青峰和王叔跟前，麵麵相覷。青峰開口說：“我發現裝煙鬥的箱子裏，每盒箱子都是三分之二棗木煙鬥，三分之一楊木煙鬥，也就是說，楊木煙鬥在棗木煙鬥裏魚目混珠。大家知道哪個流水線環節發生問題了嗎？如果誰及時上報，彌補了生產的過失，這月獎金加倍發放”，青峰的口氣很果斷，有種不查不罷休的樣子。
“不知道啊，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工人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人群中有人搖頭，有人撇嘴，有人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少爺，一時半晌也查不出結果，武爺那邊最好先去安撫一下，這裏先交給我”，王叔說。
“好吧，如果武爺手裏的楊木煙鬥真是我們家的貨，我們一定賠償。那我先去了”，青峰說完就要離開廠房，夢麟叫住了哥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們快走。”
兄妹二人一離開廠房，王叔就對紮堆的工人們說：“負責生產煙鬥的都過來一下，其餘人都先去忙活吧”，人群中留下來七八個工人，其餘的都各自忙去了。
青峰開著車帶著妹妹，一路上跟妹妹說了關於武爺這個人，武爺本人前不久過了60大壽，也算是老當益壯了，壽辰前幾日就從夏家廠房裏買進一大批煙鬥，打算在壽辰當天送給來為他慶祝的好友們，武爺年少時家境貧寒，成親很早，這個人性格固執，思想偏執，脾氣也不太好，不過他有驚人的勤奮，超乎常人的膽量和對機會的敏感，讓他發了家。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不到40歲，靠倒賣軍火發了家，一戰結束後，他利用倒賣軍火的錢投資了上海很多舞廳酒吧，還有賭場。不知怎麽了，後來就成了夏家的老客戶，他旗下的所有舞廳酒吧賭場的休閑零食，都從夏家進貨，每個壽辰每個節日他家裏的賓客絡繹不絕，他也從夏家買來很多的陶瓷煙鬥這樣的工藝品送人，他的幾房姨太太買布料，誰家店都不去，就來咱們家，甚至員工的服裝或者福利，都從夏家買，多年來一直跟夏家交往的很好，從來沒出過什麽問題，偏偏我一上任就出了事兒，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啊。青峰說到這裏，苦澀的笑了笑。
“那武爺會不會因為這事，跟咱們斷了合作？”
夢麟話音剛落，青峰就把車開到了一所別墅的樓下，緊接著來了個刹車，還沒來得及回答妹妹的問題，別墅大門兩邊的其中一個男保鏢就立馬迎上前去打開了車門。
“夏少爺，武爺知道您會來，特意讓我們等候”保鏢很客氣。
“麻煩你們了，請帶路吧”青峰帶著夢麟，隨保鏢上樓，在一個辦公室門前停下了，保鏢敲了敲門，屋裏傳來一聲男人的聲音：“進來。”
保鏢推開了門，鞠了一躬，說：“武爺，夏少爺來了”
“讓他進來”
“是”
夏青峰帶著夢麟一進門，看見武爺正在主坐的沙發處低頭喝茶，沒有主動抬頭迎接他們兄妹的意思。青峰腦子機靈，不等武爺抬頭，一句話開門見山，非常誠懇的說：“武爺，我們今天，特意來跟您道歉”
武爺一聽“道歉”二字，立馬放下手中的茶杯，哈哈大笑，笑著就伸手示意讓他們坐下。
夢麟一看武爺這個人，真是威風凜凜的氣派，不說話都可以壓住場，但是笑起來又十分親切，和那種威嚴似乎不沾邊，天庭飽滿，地闊方圓，一臉帝王相，紅光滿麵的氣色也證明他身子骨還很硬朗。兄妹二人坐在副座的沙發上，青峰接著說：“我也是剛剛發現煙鬥出了點問題，還沒來得及查清，王叔就匯報說武爺也發現了，我帶著妹妹急忙趕過來先給您道個歉，商量一下賠償的事宜，回去後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有了結果一定給您個交代。”
武爺聽了夏青峰的話，看他一臉誠懇的態度，微微笑笑，說“發現煙鬥問題的是我的幾位朋友，他們在我的60大壽時我送煙鬥給他們，當時就誇這是夏老爺子家生產的棗木煙鬥，抗燃耐用，自己也一直都用他家的，朋友聽罷都搶光了，一個不剩下。結果回去沒一個月，就有人陸續到我這來告狀，說武爺所謂的耐用煙鬥，我們怎麽不到一個月就燒壞了。說來也巧了，我長年用夏家的煙鬥一直沒出過問題，以前壽辰也送過人，也沒出事兒，偏偏這次出了事，真是讓我沒麵子啊”
“給武爺帶來麻煩，真的對不住。要不我挨個跟您的朋友解釋一下，道個歉，給他們的賠償我們夏家也包了，隻要武爺高興。”
“嗬嗬，解釋一下很有必要，給他們的賠償就算啦。”
“不不，既然問題出在我們身上，又讓武爺的朋友不高興，我們理應賠償。”
“嗬嗬，好吧。其實武爺我今天，就是看看夏家少爺的態度，現在看來，覺得夏家子孫聰明能幹，祖傳的基業有望百年延續下去啊。”
“謝謝武爺的誇獎，關於賠償，您開個價吧。”
“嗬嗬，武爺最想看到的是你們的態度。既然態度誠懇，那就再送我一箱子煙鬥就行，賠償金就不用了，武爺我叱吒上海商業20多年，不差這幾個錢了。不過，這次煙鬥可別再出問題了，第二次再出事，我的老臉就不知道往哪兒擱了，哈哈。”武爺爽朗的笑聲，足以證明他是個健談開明之人，但說話不拐彎抹角也多少暴露了點他的急脾氣。
“嗬嗬，謝謝武爺大人有大量。您放心，以後給武爺的每箱子煙鬥，都要經過我的檢查才行。”青峰如釋重負。
“嗯，好”，武爺滿意的點點頭。說著，看了看坐在青峰身旁的女人，“這就是留洋回來的大小姐嗎？”
“武爺好”，夢麟有禮貌的微笑。
“嗬嗬，這留洋回來的女人就和一般的千金不一樣，也一定很有才華吧”
“武爺，不敢當。”夢麟謙虛的笑了笑，沒再多說。
“已經到中午了，吃完午飯再走吧，也跟武爺商量一下下一筆訂單”
“好的，那我們兄妹二人恭敬不如從命了”，青峰一聽說訂單，就答應了武爺。
武爺朝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阿東”，門外推門進來了剛才送倆人上樓的那個保鏢，“中午我要和夏家兄妹吃飯，你去醉仙酒樓訂一個包間。”
“是”，保鏢說完，轉身關門出去了。
醉仙酒樓包間裏。一張四角桌子，武爺做莊，兄妹倆人對麵做，山珍海味上齊了，就開始談起事來。
“武爺我當年靠軍火發家，想必夏家老爺子也跟你們這些娃娃們說過。唉，我做軍火生意實屬不得已，因為年輕時家裏底子薄，窮得都揭不開鍋，所以上了沒幾年學就開始幹體力活養家糊口了。我爹死的早，為了讓娘早點過上好日子，我幹體力活很賣命，可是體力活終究是賺不了大錢，為了讓我娘早點享福，我整天琢磨著找機會發財。當時正好碰上一戰打響，我覺得做軍火是不錯的行當，雖然風險很大，但是看看當時的窮日子，覺得這麽窮下去也是生不如死，不如鋌而走險賭上一把。說到這兒，我還要感謝夏家老爺子支援我的第一筆資金。那時你爺爺就50多歲了，也是夏家第三個廠房剛剛建成之際，我以前在他的第一個廠房當過工人，我想來想去，也隻有夏老爺子能幫我這個忙，所以我當時借錢時，隻說想做生意，後來軍火讓我發了一筆橫財，還錢時，你爺爺才知道我做的生意是倒賣軍火。”
聽到這裏，青峰和夢麟都被武爺的直爽和幽默感觸動，情不自禁的笑了。
“當時我鼓足了勇氣找他，他沒多想就給我300兩銀子，說共事過是一種緣分，看我在他工廠裏幹了那麽些年，了解我是個勤奮刻苦的人，而且幫助別人發財本身也是一個積德的事，所以那時我就很感激，暗暗發誓，以後真要發財了，我一定好好報答夏老爺子，所以後來我做了酒吧舞廳生意，也一直跟夏家禮尚往來，別人家的貨一概不考慮，夏老爺子管理有方，產品質量一直沒出過問題。”
“唉，誰知在我接手後就出事了，真是慚愧……”青峰一臉愧疚。
武爺擺擺手，繼續說道：“我了解夏家的人品，產品這麽多年都沒出事，這次出事可能另有蹊蹺”
“武爺，您……話裏有話啊”。青峰一頭霧水。
“嗬嗬，武爺在商場跌打滾爬20多年，用我20多年的經驗來看，此次出事絕非意外，而是人為！”
： :03 31 2015 1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