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如此穿戴(11.18)

古逸風的目光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樓梯上的夏秋茵,眸子裏的深奧漸漸聚集,凝如臘月的幽暗寒潭,讓人徹骨的冷,秋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飾,利落幹淨,也不造作忸怩,他何來如此眼神?夏秋茵的裝扮不但沒有得到古副司令的讚許,反而讓他詫異,憤怒,白色的手套在手心用力一握,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秋茵,真是南方素錦嗎?”大太太很少見到這種料子做成旗袍,現在一看,是自己眼光拙了,竟然也能這麽顯氣質。

夏秋茵點了點頭,姐姐冬青移開了目光,委屈地看著大太太,就差撲進大太太的懷裏嚎啕大哭了,她要怎麽吸引袁大少爺的目光?風頭又被秋茵搶去了。

夏秋茵走了下來,周伯在門口提醒著。

“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大太太一把拽過撅著嘴巴的夏冬青,推著她出了正廳,天生自然條件如此,就算穿了金,也是這般模樣,好在二女兒已經嫁了,怎麽好看都不打緊。

“快走吧,自己機靈點兒。”

“娘。”夏冬青有話說不出,不情願地朝外走著。

許晉庭從書房裏走出來,他走在廳裏,回頭看著秋茵,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人差點撞在周伯的身上。

“許參謀,副司令等你開車呢?”周伯讓了一下身子。

“我這就去。”

許晉挺搔了一下頭發,戴上了帽子,飛快地跑了出去,沒再敢回頭了。

這個黃昏風不大,天卻有點冷,古逸風走到了車前,上了車,許晉庭趕緊去了駕駛室,牛鼻子靜靜地等在那裏。

秋茵將披肩圍在身前,她穿得不算太多,若是沒披肩怕出去冷了,這古副司令走得很是快,連等都不等她一下,站在門口這個位置,能看見汽車裏他僵直冷硬的背影,他上車後,一直沒有回頭看秋茵一眼,好像她什麽地方得罪了他一樣,難道這旗袍不能穿嗎?好像是他娘二太太讓人給她做的,這會兒秋茵穿了,也算給足了副司令的麵子,有什麽不合適的?

大太太和夏冬青上了後麵的車,秋茵作為古副司令的姨太太自然要和古副司令坐在一起,可想到他剛才的眼神,夏秋茵心下猶豫著,有點不敢過去,正廳到汽車也不算遠,她卻走了蓮花碎步,倒不是為了優雅,而是磨磨蹭蹭地滿心為難。

可不想坐也得坐,黑色的牛鼻子汽車車門還是開的,門給她留著,隻等著她過來了。

秋茵終於走到了車門口,許是旗袍太拘謹貼身了,抬了幾下腳,竟然上不去,這該死的牛鼻子,以前坐的時候,怎麽沒覺得它這麽高呢。

古逸風仍舊正襟危坐著,不願多看秋茵一眼,夏秋茵抬腳上了幾次都上不來,心裏急了,雙手一把拉起來旗袍的裙擺,管他什麽形象,車上不去,古逸風又不管她,她這個姨太太實在太掉份兒了,後麵車裏的夏冬青不定怎麽笑死她。

這一拉,旗袍的裙擺拉起來了,一雙小腿露了出來,古逸的臉更加難看了,他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秋茵左手的手腕,用力一拉,秋茵腳下沒站穩當,人直接趴在了車座上,狼狽之相可想而知。

“古逸風,等,等一下。”

秋茵的雙腳拖曳在地麵上,被他這樣拖著,好像拖行李一樣,急得叫出了古副司令的名諱,他這是要做什麽,能不能提前給點提示?

許晉庭坐在駕駛座上不敢回頭,可他還是朝倒視鏡裏看了一眼,差點笑出來了,小二小姐的姿勢實在不雅,小臉紅了,好像熟透了蘋果。

夏秋茵想甩掉古逸風的手,卻又被他牢牢拽著,她恨不得咬他一口,可想他是堂堂副司令,被姨太太咬了那還了得,隻好顯出了一副妥協的表情,古逸風瞥來了目光,嘴角一挑,似笑非笑,但他的手卻稍稍放鬆了力氣,秋茵趕緊借他的力登上了踏板。

古逸風放開了秋茵的手,吩咐著。

“開車!”

秋茵剛關上車門,,還沒等坐穩,古逸風就叫許晉庭開車,許參謀也真是惟命是從,車竟然一腳油門出去了,好在秋茵不是什麽小家碧玉,身體晃了一下,迅速穩住,不然形象盡毀。

夏秋逸一雙眼眸羞惱地看著古逸風,他不覺得該為剛才的行為做一下解釋嗎?還是他古逸風認為粗魯的舉動是完全出於一片好心?可瞪了幾眼,古逸風也沒有轉眸過來,秋茵自覺無趣,屁股下是熟悉的羊毛墊子,暖暖的好受。

這種暖意勾起了她數日之前的回憶,從興城到鳳城,她就是坐在這輛車裏,坐著這個羊毛墊子,槍林彈雨之中,古逸風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就好像現在,雖然生氣,可人還裹在溫暖之中,手腕上的鐲子閃閃發亮,秋茵的臉又紅了。

秋茵的眼眸由鐲子轉到了古逸風的臉上,雖是一個側麵,卻仍能感到他神情的堅毅,他很安靜,沉默,就好像每次見他一樣,深奧的心思難以琢磨,讓人心裏畏懼著。

看著看著,秋茵不覺托住了下巴,幹脆放膽地凝視,她想換個角度思考,也許古逸風這個人並不複雜,他和其他男人一樣普通,會難過,會開心,甚至會嫉妒,就好像今天他看見秋茵這樣的打扮……

“我這樣穿戴,你不喜歡嗎?”想得出神,秋茵不自覺地問了出來,問完了,才回過神來,慌亂地將目光移開了,呼吸都緊張了起來,心裏怪自己,怎麽魯莽問了出來。

秋茵並攏了雙腿,低著頭,心想古逸風很嚴厲地回答她,不好看,以後不要穿了,誰知他轉眸過來,說出的話讓秋茵出乎意料。

“喜歡。”他的聲音很低,很輕。

秋茵錯愕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既然喜歡,為何剛才在正廳裏會是那種厭惡氣惱的表情?不過那“喜歡”二字從他的嘴裏說出實在不易,秋茵竟然奢望這種喜歡另有其他的含義,而不是針對她的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