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一擊中的
1928春。
日光逐漸濃烈，街上的行人都避著陽光。
習月從海毅走出，麵前線趟電車呼嘯而過，一旁拉客的黃包車夫不及躲閃，連人帶車翻到在路旁。
習月徑直走過去，看到車夫一臉痛苦地收攏著車的殘肢。她知道，這車是隨車行租來的，一旦受損，必要付雙倍賠償的。
她輕輕問道：“你沒事吧？”
那車夫一臉驚惶地抬頭，看到穿著精致，麵容姣好的太太急忙直愣愣站起來，不住的彎著腰。
“申太太見諒，今兒個恐怕不能載您了，這車……”
習月收攏了笑容，將一疊票子放在車夫手中，“拿去賠車子吧，做點小生意，拉車太危險了。”
車夫愣住了，隻攥著手中的票子不知如何是好，待到習月走遠，他才回過神來，嘴唇不住的哆嗦。
“簡直是這上海的活菩薩。”
沒等習月走多遠，江駿從海毅走出來追趕上她的腳步。
“太太，怎麽不讓他們跟著你？前些日子這條街又出了人命，你自己上街萬一出了什麽事情……”
習月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嗔怪地看著他，“江駿，近日你可是又羅嗦了不少，我自有分寸，會出什麽事呢？”
江駿不知該說些什麽，縱使知道每次都要被習月噎住。
“那您多小心，琛少說今晚在海毅議事，會回去晚些，讓您不必等他。”江駿說完向路那邊打了眼色。
“我知道了。”習月淡淡地答道，獨自走去。
路那旁的人收到江駿的指令便悄悄跟上去，意在護她一路周全，雖然他們知道，這太太可不好惹。
習月一步一步踏在上海重新翻修的路段上，不時與行色匆忙的人擦肩而過，也沒有在意身後匿著的江駿的手下。
不知覺，竟走到天色已近黃昏，抬頭看去，竟已走到‘青林苑’門前。她近乎是倉惶地躲去，害怕門打開看到舊時的風景，青姐也不知在不在……
僅兩年而已，什麽能被忘得幹淨？
隻是這雙在上海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漸漸習慣了這片土地了吧。現在想起，竟有些難以割舍。
她輕笑著，返身走回來時的路。
摸索到包中的懷表，時刻已不早了，海毅那邊議事也要開始了，叫了黃包車，便返回了。
幾乎是議事恰好開始時，習月推門而入。在座的商會成員對習月都已熟識了，知道琛少對這位太太是沒什麽避諱的，便也習以為常。
申郅琛坐在長桌的一端，看到習月推門而入的笑容，情緒不住的好轉。江駿見習月的到來，忙讓手下在申郅琛旁加了椅子。
習月抱歉地笑著，“打擾大家了，也沒有通知你們。因為原本今晚琛少該陪著我的，既然有要事商議，我也在別墅待不住了。”
在座都笑了，莫不說這位太太早先陪著琛少膽識過人，現如今更見風趣。
申郅琛對上習月溫柔的目光，習月也體察到他有些疲乏，直走到他身後替他按摩起來。
“大家別介意，有什麽盡管商議。”
申郅琛會心地笑了，在座人也就都放輕鬆了。
江駿站在一旁，看著這幅畫麵，竟有些感傷。
這幾年，琛少著實變了不少，待下屬更多的有了習月的溫和，在引領申氏的發展上卻更見睿智。歲月，終是將他不斷磨礪。
也許迫於中方的壓力，五野等人未進一步追究。也許三浦等人的打擊有了成效，總之，那場噩夢，最終是停止了。
他剛從日本回來時，幾乎沒有完整的休息，整日查看著往日搜尋過的資料，沒過幾日就掀開了引起申氏巨變的秘密。
出乎所有申氏老關係的預料，申郅琛親自將申懷之舊日的私通與密謀的證據公諸於世。這簡直就是自毀。
與申氏敵對的商會紛紛在大街小巷宣揚，意在坻侮申氏的名譽，以為這一次申氏要毀於一旦。可不料，這竟贏得很多人的讚許和信任，申氏強大如往日。
江駿他，當時也萬分驚訝。不料也不信，自己衷心侍候多年的申老爺竟參與了那樣的陰謀。他也漸漸明白前些年申懷之將申氏交給申郅琛的緣故了，他遠在國外修養，將爛攤子丟給申郅琛打理，以為可以安度晚年。
可他怎能料到？習月是這一環節最關鍵的人，沒有她的作證，申郅琛也無法確信乃至確鑿。
申郅琛無法將他殺掉，現如今也隻能將他關起來。
月鷹，早已被解散，這個組織，是他們的痛。
江駿回過神來，為在座的人添了茶水。
申郅琛示意習月坐下，便開始了商議會。
“春暮便是探路之會，各位想必也都有想法。如今邵氏殘缺不全，已無競爭力，便隻剩下錢氏。各位也知道，那林笑詭計多端，想方設法要據錢氏為己有，探路之會恐怕是場惡戰。”
在座的人紛紛點頭讚同，如今國內局勢一點點沉糜下去，如若不在這時占得先機，恐怕自保都無力。
申郅琛俯身上前，語氣堅定而有力，“我想，我有辦法一擊中的。”
習月淡然的眸子閃爍，她猜到申郅琛的辦法了。
他們說好，探路之會一結束，便放掉在上海的一切，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她知道，申郅琛會做到的，而且，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