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審訊

不光是我們幾個,俘虜的水手們也是一臉焦躁。所有人都清楚,在大海上失聯比在陸地上迷路要危險的多。

“船上的幹糧還剩多少?”我問向其中一個水手,那人想了想答道:“夠我們至少吃一年的。”我一驚,居然有這麽多,金華輪裝得下嗎?不過轉念一想,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怒道:“我是說包括你們關起來的乘客!”

“不足三天!”水手齊齊回答。

我不由罵娘,這幫混球還真沒把別人當人。金華輪的目的地是台灣,現在所有物資尤其是糧食價格一天一個價,漲得飛快,金華輪沒有太多財力也沒有那個必要準備上一個多月的口糧,畢竟正常情況不出三天就能達到台灣吉隆港了,能夠及時獲得補給,再說這麽短的航程頂多發生沉船,誰也不會想到會迷航。

所幸的是我們偏離預定航道不是很遠,還是有找回去的可能。

“國民黨海軍發現我們失去聯係後,會派出軍艦來搜尋我們的。畢竟金華輪裝著大量的黃金,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些黃金已經被人給劫了。”我安慰眾人,可是一看眾人神色各異的表情,我暗道糟糕。我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

老太監和鬼夜叉是盜墓賊,徐賴和聶坤是青幫,俘虜的水手是另一批暴徒,相當於叛變者。這裏除了我這個根正苗紅的黨國特務,似乎沒有一個人希望自己落入國民黨軍隊的手裏。

想到這,我感覺事情的棘手。

“等到了台灣沒有人的海岸,給我和徐賴一艘救生筏,我們立馬走,不會牽扯到你們。”聶坤低著頭,眼神閃爍的偷偷瞄著老太監、鬼夜叉還有我。

“我們也走。”鬼夜叉道,屍老附和點頭。

這下,壓力一下子集中到了我身上。

“去吧,去吧,我隻是一個小警察,抓不到大賊又不會被人罵。再說你們都不在了我也好瞎編自己的英勇事跡。”我故作風輕雲淡的擺擺手,大度說道。特務的專業素養告訴我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猶豫,否則的話,今晚開始哪怕睡覺也得睜一隻眼謹防被他們中的哪一個給偷偷宰了。

三人滿意的頷首,聶坤讚歎:“講義氣。”

我拱手回禮,連道客氣。心裏想著,即使這些人都跑了也無所謂,隻要完成特0901的任務就行。祈禱這丫的一定要活著到台灣,除了給我做證明外,他可是許諾我上尉情報員的官銜啊,老子這麽大了還沒做過官呢!

上尉軍銜在保密局裏絕對是準中層領導,達到了潛規則女下屬的最低標準。

過了一會,屍老回到房間繼續審訊。一刻鍾後,屍老拖著遍體鱗傷,幾乎奄奄一息的水手出現在我們麵前。拍了拍手,擦掉血跡,露出陰冷的笑容:“他把知道的都說了。”

不過老太監不急著和我們講口供,又接連拖了三個人進去,把四人口供一對照,確定沒有隱瞞或者故意歪曲的地方,屍老這才滿意的和我們說了起來。

原來這些水手的確是假水手,他們也不屬於中聯輪船公司,事實上出了太平輪事件以後,中聯輪船公司賠慘了,倒閉是必然的事。這個時候有人出資讓它再跑一次輪船,還同意租借水手讓他們用,中聯輪船礙於挽回損失立馬同意了。所以整個金華輪上的水手其實都是另外一股勢力冒充進來的,這些人裏麵的小頭目就是張釧。至於蔡靈毓,他是蔡家千金,留洋歸來,可是到底在外麵學的是什麽一概不知,假水手們奉命一切聽從蔡靈毓的驅使,是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出乎意料的是,謝老三是地地道道的中聯輪船公司的人,是唯一原來金華輪上的真水手,為什麽他會與蔡靈毓一夥,連張釧這些人也不知道。

“他們背後是什麽勢力?”我急切的問道。

屍老眼神冰冷,淡淡道:“日本人。”

“小日本!我艸!”我們幾人大驚,我看向那些水手,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頭:“好啊,堂堂中國人居然做漢奸!看來殺你們,我是不會有心裏負擔了。”

東北老家就是被這幫畜生搞掉的,害的我一路顛沛流離靠著要飯來到上海。1945年大上海清算漢奸的時候我雖然還沒有加入保密局,但日據時期和汪偽時期沒少受這批毫無民族氣節的狗漢奸的欺負,孃孃和我那段時間過得很不順心。後來當了特務,更是看多了日本人和漢奸幹的壞事的檔案,心裏對他們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我們看向這些水手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他們是日本投降後,暗中躲藏下來逃過清算的漢奸。他們的小頭目張釧倒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本名叫酒井隆釧,是原侵華日軍的陸軍少佐。”屍老把審訊出來的重磅炸彈一個一個拋給我們。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奇怪道:“小日本都被美國人**花了,部隊都沒了,還秘密發展勢力幹嘛?屍老,你問出他們這次劫掠黃金銀元,還有那批陪葬品的目的了沒?”

屍老搖了搖頭,說:“這些人等級太低,隻是聽命令行事。要想知道核心機密,估計還得審訊張釧和蔡靈毓他們才行。”

說到這,我立馬來到關押蔡靈毓的房間。這丫頭還是沒有醒來,翻開她的眼皮,白白眼球,瞳孔渙散,似乎中了邪。無奈,我隻能和鬼夜叉一起到舵控製室抓來張釧和謝老三審問。

一路上,餐廳裏的乘客安靜了很多,估計是叫喊累了,或者是失去了獲救的信心,開始沉淪起來。餐廳裏的廚房保存有不少食物,省著點夠他們吃幾頓的了。我現在沒有把他們放出來的意思,雖然這有點殘忍,但他們幾百號人就憑我們現在大貓小貓幾隻根本不可能管的住,誰知道會不會鬧出不必要的騷亂。最主要的還是我們沒有商量好如何處置俘虜水手,聶坤他們沒有順利逃跑前也不允許節外生枝。

我和鬼夜叉走過餐廳,馬上就來到了舵控製室。徐賴正雙槍在手,站立在桌子上嚴密的監視著謝老三他們操控金華輪。

透過玻璃看到外麵的風浪小了很多,想來已經離開了暴風雨的中心地帶,大量的屍海早已不見了蹤影。“乾隆爺的玉棺應該是徹底沉入東海了吧。”我有些感慨。

“來啦。”徐賴對我們說道,眼睛卻沒有離開謝老三他們。

我衝他說道:“兄弟辛苦了,我提兩個人回去審審。”

說罷,我突然低喝一聲:“酒井隆釧!”

握著舵的張釧聞言一抖,動作明顯僵了一下,旋即仿佛啥也沒聽見繼續操控金華輪。我冷笑,還給我裝!

“張二副,哦不,還是叫酒井少佐。嘿嘿,你暴露了。”我得意的說著,隻見張釧慢慢轉過身來,眼神中冒著熊熊的怒火,看向我們極為怨毒。

“八嘎呀路,支那豬!”張釧徹底不裝了,切斯底裏的吼叫,猛的朝我衝了過來。

砰!

徐賴一槍爆了他膝蓋,張釧瞬間倒地,極為痛苦的捶打著甲板。

“這家夥是個日本鬼子?”徐賴茫然而又驚愕的看向我們。

我把緣由簡單的說了一遍,徐賴朝倒地的張釧吐了一口濃痰,罵道:“審個屁,直接斃了拉倒。”

我連忙阻止,徐賴又朝張釧大腿崩了幾槍才悻悻的收手。後來我才知道徐賴以前在張嘯林手下幹過,張嘯林做大漢奸後,徐賴轉而投靠杜月笙,徐賴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更加仇視日本人。

視線從已經變成廢人的張釧身上移開,我轉而看向豬頭般模樣的謝老三,後者小腿不停的打顫,見到我們在看他,立馬跪了下來,哭喊道:“小的什麽都招,求別開槍,我年紀大受不了這個罪!”

我們三個對他算是鄙視到底了,這種人居然還能活這麽久。“我當初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相信過你。”我暗罵自己傻逼。

鬼夜叉和徐賴交班,我和徐賴分別壓著張釧和謝老三回到房間裏。

一路上謝老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饒,不停的說自己如何如何可憐,都是被日本人逼得。徐賴可是知道謝老三底子的,直接戳破了他的求饒:“什麽叫上有老下有小?赤那,你壓根就是孤兒,哪來的八十歲老母!你老婆倒是有三個,生的兒子哪一個像你了,誰知道是不是你的種,你根本就不把他們當回事。別他媽在老子麵前裝可憐!”

張釧倒是硬的很,拖著他的血腿,一路上一口氣都不吭。可能是他覺得在中國人麵前求饒極端恥辱,還不如切腹自盡算了。我們要是換成美國人,估計這鬼子就什麽都招了。

回到房間後,我第一眼看到聶坤抱著一個一人高的橡木桶,嘖嘖嘴,興奮的鼓搗來鼓搗去。

我臉色大變:“住手,那東西不能動!”

聶坤嚇了一跳,手一滑,橡木桶結結實實的倒在了地上,上麵的蓋子一不小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