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書生羅宋

這個青年便是夜青在過去一年經常提起,卻很少再見麵的人間唯一的朋友,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向夜青表明了心意的男人,羅宋。

羅宋站在鋪著草席的榻邊,看著榻上的人,這個人麵目全非,身上和四肢都變了形,身上的氣息還非常可怕,他有些害怕,但還是緩緩靠近去看,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個人他好像是認識的。

“夜,夜青?”羅宋小心的喚了她一聲,夜青聽見了聲音,緩緩睜開了眼,一看見那雙眼睛,即便隻有一條縫隙,羅宋也能確定,她就是夜青。

羅宋心疼的想拉她的手,可她的手上都是傷,還沒有血色,手指和手掌都扭曲的不成樣子,他看著更加心疼,手足無措,輕聲問:“你這是怎麽了?”

夜青淡淡笑了笑:“我,我這是在做夢吧,本來我想在死前來跟你告個別的,但是後來出了些事情,我行動不便沒法來找你,還有些遺憾,想不到竟然會在夢裏看見你啊。”

“別亂說,什麽死不死的,你這傷養一養很快就沒事了。”羅宋不敢碰她,神色中全是心疼。

“見過你了,我也安心了,我好累,要睡了......”夜青的聲音漸漸消散,長卷趕緊推開羅宋,給她度了些靈氣護體,這才吊住了她最後一口氣。

將她的傷口都檢查了一遍,她需要正骨,療傷補氣的藥,長卷不擅長療傷製藥,隻能去道祖那裏去求一些,對羅宋和帝休交代了一番後便匆匆離開了。

夜青這一口氣隨時都可能斷,他不趕緊些不行。

看長卷腳尖一點便踏上雲頭一晃沒了影子,羅宋有些恍然,半晌,問帝休:“敢問,夜青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夜青說羅宋是個十分本分的凡人,她從來都不敢讓羅宋知道這世上有妖魔鬼怪,她覺得像羅宋這般單純善良的人就應該一生無憂的或者,永遠也不要被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給唬住。

可事到如今帝休想不讓羅宋知道這些也不行了,便簡單說了夜青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

夜青嫁給了冥王,做了冥王夫人,而且夜青的身份本是魔界的魔尊,她還肩負著封印惡龍的使命,結果被惡龍困在地底,整整一年不見天日,最後被壞人乘虛而入,最後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夜青說,你是她唯一的凡人朋友,你很喜歡她,對她表明了心意,但是她當時因為年幼便拒絕了你,她說,隻要你還肯娶,她就肯嫁。”帝休撒了謊,他覺得,夜青不應該再去參與那些紛亂的事情,最好永遠也不要被人找到才好,既然人間有這麽個人能好好照顧她,那撮合他們又有何不可?

羅宋神色一動,卻淡淡搖了搖頭:“我不勉強她,隻要她願意,我怎樣都好,此刻,我隻盼她能趕快好起來。”

帝休走到夜青身邊,抬起她的手,小心的將她的手指擺正,用藤蔓纏住,給她正骨,低聲道:“她的容貌,可能再也變不回來了。”

“沒關係。”羅宋深深望著夜青:“隻要她能活著,怎樣都沒關係。”

帝休鬆了口氣,夜青說的沒錯,羅宋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若能將她托付給羅宋,真的很放心。

忽然門外有些動靜,帝休高聲喊了一句:“門外的,別躲著了!”

羅宋看著敞開的門,什麽也沒看見,忽然一個小孩子就出現了,嚇了他一跳。

蕭默抱著一個匣子,慢慢走了進來,看見帝休,有些遲疑,半晌道:“我,我聽說夜青被救出來了,帶來了些藥,想著她可能用得上。”

帝休冷冷看著他,開口要說話,蕭默一看,生怕帝休再諷刺他,而且他也真的不敢去看夜青,便將匣子往桌上一放趕緊跑了。

帝休看著跑走的蕭默,本想罵他幾句的,但是一想,人各有別,他也沒必要強迫蕭默喜歡此刻的夜青。

不過好在這小子有心,知道帶些藥來。

帝休和羅宋簡單給夜青清洗了傷口,上了些藥,就等著長卷回來,能帶來些能夠起死回生的靈藥了。

長卷匆匆趕到道祖那裏,討要了一些上好的內服外用的藥,問了療傷正骨的法門才離開。

準備離開神界的時候,忽然想起懷裏的折扇,還是決定先將這折扇放好再去看夜青。

回到殿內,將折扇妥善放好,轉身離開,忽然經過那副畫前,看著上麵的已經被找回的臉。

三萬年了,他對著這幅畫瘋癲了整整三萬年,無論怎麽畫,也畫不出這女子本來的樣貌,總覺得她的樣子就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卻始終那麽模糊,怎麽也想不起來,怎麽也畫不出來。

想不到最後這畫上的臉是被人偷了去,當他將這被偷走的臉物歸原位時,頓時覺得心空空****的一塊充盈了起來,有什麽壓抑了多年的東西在心中蠢蠢欲動,

看著複原的畫像,長卷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喚出了一個名字:“寒錦...”

寒錦?為什麽會想到這個名字?

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麽突然這個名字就脫口而出了?

搖了搖頭,現在人間還有人等著救命,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走出自己的大殿,正撞上來找他喝酒的非天。

“去哪啊,如從匆忙?”

非天看長卷手上拿著道祖那的藥匣,問:“誰受傷了?”

長卷從非天身邊走過去,邊道:“今日不能跟你喝酒了,我去看一個朋友。”

朋友?非天如果沒記錯的話,長卷從來不喜歡交什麽朋友,就連他這個酒友都是死皮賴臉才交上的。更何況,長卷一貫獨來獨往,怎麽可能去探望誰。

除非,除非他想起了什麽......

思及至此,非天悄悄跟上了長卷,想要看個究竟。

半路上就被長卷發現,他停在半空,對身後的非天道:“出來吧,既然你好奇,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

非天有些窘迫,被抓了個現行,便悶悶的跟長卷一起上路。

到了人間,非天看著這間破落的茅舍,嫌棄的問:“你這到底是看望什麽朋友啊,一個凡人竟然能勞你畫神大駕去給討藥實在是讓我很好奇啊。”

長卷沒有說話,敲了敲門,帝休給長卷開門後看見了跟在後麵的非天,一看這桃花臉大紅衣大紅鬥篷就知道這是他先前苦尋的修羅王,心中不免有些不快,嘟囔了一句:“找你的時候找不到,用不著你的時候自己跑上門來撿便宜,一點用都沒有!”

這話長卷聽懂了,非天卻沒聽懂,捏著帝休的臉問:“你說什麽呢?”

“我什麽也沒說!修羅王大人,這窮鄉僻壤的凡間真的放不下你這尊大神,請您從哪來回哪去吧!”帝休一使勁將非天推了出去,碰一聲將門關上。

非天摸摸鼻子,嘖,這小孩,火氣還不小。

羅宋在旁邊小心問:“方才那個也是大神嗎?直接轟出去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這裏不歡迎他!”帝休還不罷休的瞪了門一眼。

長卷一邊將藥拿出來,一邊對帝休道:“我把他帶來無非是想多一個人保護她,你何必如此計較?”

“在需要他時候他不出現,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算出現了又有什麽用呢?這就是緣分,她與非天沒有緣分,我寧願他去圍著那個冒牌貨,也不想讓他知道咱們這裏這個才是本尊。”

長卷不作辯駁,隻淡淡道:“到底哪個是本尊還未可知,先把她救活再說吧。”

帝休此時卻拉住了長卷,嚴肅道:“既然你還不明白,那我就讓你明明白白的救她,這樣以後有一天你一定會慶幸是你救了她。”

長卷聽這話,帝休是非要給他說點什麽不可了,便放下了手上的藥,靜靜等著帝休的話。

“夜青說你失憶了記不起以前的事了,那我說了也是白說。我就說一個隻有你和夜青知道的事,她說你在給她畫嫁衣畫的時候想請她幫你把畫補全,你去問問那個冒牌貨,知不知道這件事。”

帝休的小臉無比認真,較真起來管你是誰,就是不許懷疑夜青的身份!

長卷聽過,又安安靜靜的將藥拿起來,倒出了一粒,放入了夜青口中,幫她將藥順到腹中,卻發現她體內有一個蛇一樣的東西將這顆藥吞了下去,然後便開始在她體內四處遊走。

帝休見長卷沒有回應,有些氣惱,“你到底聽沒聽我說的話,你不信的話親自去驗證啊!”

“我相信她就是夜青。”

長卷依然平靜,但視線始終跟著她體內的那條蛇一樣的東西,他在想要不要把這東西弄出來,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危害夜青的身體。

帝休一愣,“你,你信了?”這麽突然就信了?

長卷發現夜青體內的東西好像在幫她正骨,每到一處就開始將她斷了骨頭和筋脈連接起來,心中便安定下來,緩緩道來:“這一年來我也見過冥王夫人幾次。”

帝休在旁邊糾正:“不是冥王夫人,是假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