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就習慣了那人說話膩膩歪歪,但如今聽到這些話,顧傾洛心中還是有些波動。

她佯裝鎮定看向夜俢溟:“找我做什麽?你現在就該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夜俢溟還沒回答,一旁的晴鳴就忍不住了。

“青玄殿下,我家主人好像得了什麽怪病。”

一聽晴鳴那麽說,顧傾洛立刻急了起來:“怎麽了?他哪裏又不舒服?”

“主人非要見著你才心安,一沒看見你啊他整個人都像失了魂兒似的!這不,一直要鬧著來找您!”

晴鳴一臉告狀的樣子。

顧傾洛鬆了口氣,隨即瞥了一眼夜俢溟,冷冷說道:“讓你好好養傷,你跑過到這兒來做什麽?白白讓人擔心。”

夜俢溟笑道:“我是想著一直住在白羽這兒也不太好,所以就來問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去哪兒?”

“萬花國。”

“萬花國?”顧傾洛一臉詫異,她問道:“你如今受了傷,正應該好好在天都養傷。回萬花國做什麽?可別再讓那些煩心的瑣事擾你心神。”

青玄是在關心他嗎?

看她臉上的擔憂,根本都無法掩飾。

說起來他熬了那麽久,總算是熬到了頭。如今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夜俢溟低頭輕輕一笑,咳了咳嗓子,說道:“我有些好東西要給你。況且,萬花國靈力充沛,在天都和在萬花國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天都這邊……”

不等顧傾洛把話說完,夜俢溟就知道她心中的擔心。

他說道:“如今,孟初月帶著洛華回了蓬萊,她可能在想辦法讓孟初雨複活。不管成與不成,反正這事兒與咱們沒多大關係,也影響不了咱們。”

“易南笙剛剛被拆穿,他估計也要忙著長生殿的事兒。天都各域的其他負責人一定會比咱們還著急,而你修為還未完全恢複,根本不用去摻和,倒不如跟我回一趟萬花國再說。”

夜俢溟簡單兩句話將如今的局勢分析了出來。

顧傾洛不解問道:“你怎麽知道楚邀月……”

話到嘴邊,顧傾洛愣了一下。

楚邀月身份還真多,鏡花宮的水月,蓬萊的孟初月……

搞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了。

顧傾洛輕歎了口氣:“原來水月、楚邀月、到最後都是孟初月。”

想到先前楚邀月的一係列所作所為,顧傾洛又喃喃道:“她計劃了那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即便洛華被放了出來,蓬萊也回不到從前,孟初雨也根本無法複活呀。”

夜俢溟解釋道:“蓬萊之人最擅長幻術。當初孟初雨一手幻術,驚豔眾人。”

顧傾洛點了點頭,她見過孟初雨,那女子確實是很厲害。

若非受了打擊又遭人陷害,她定會前途無量,成為天都人盡皆知的奇才。

對於孟初雨的死,她也覺得惋惜。

“洛華作為蓬萊島主的義子,他又與孟初雨有了婚約,孟初雨的修為便也傳了些給他。”

顧傾洛恍然大悟:“難怪楚邀月要大費周章將洛華救出來,或許除去親情以外,她還想救孟初雨,更想是想借用洛華的修為製造個巨大的幻境,讓蓬萊回到從前。”

夜俢溟點點頭:“這事兒你暫且不要去管,否則更會節外生枝。先跟我回趟萬花國吧,有些東西早就該交給你了。”

“喂,你真的不好好休息一下嗎?可別弄得傷勢加重,又惹得我家主人擔心!”

殘陽其實是有些關心夜俢溟的。

她又拽了拽顧傾洛的袖口,提醒道:“萬花國那些人刁鑽得很,你們要拿什麽東西?不如讓晴鳴去幫忙帶跑一趟?”

“我自有安排。”

顧傾洛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夜俢溟走這一趟。

晴鳴看了看顧清諾,又看了看夜俢溟。

嘖嘖嘖,主人和青玄殿下好不容易相見相認,怎麽能不好好相處呢?若是有外人在,那多不好意思呀?

得嘞,還是讓他來幫個小忙吧!

晴鳴嘿嘿一笑,他走到殘陽的麵前,拍了拍殘陽的肩膀。

“有個好東西想要帶你去看,你去不去?”

殘陽狐疑道:“什麽東西?”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哎呀你就放心吧,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晴鳴不直說,賣起了關子。

殘陽聽了這話,果然心中有了興趣,她試探到:“到底是什麽東西?神秘兮兮的!”

“悄悄透露一下,這次帶你去看的東西,你一定會非常喜歡!”

晴鳴不直說非要賣關子。

顧傾洛見狀,笑道:“想去就去吧。”

殘陽點點頭。

晴鳴十分開心地拽著殘陽就往外麵跑。

看著晴鳴和殘陽跑遠了,顧傾洛忍不住低頭一笑。

好多年前,她就覺得殘陽和晴鳴真是天造地設歡喜冤家,如今沒想到如今過了那麽多年那兩人還是如此。

真不錯。

夜俢溟抬手,畫出一個天地乾坤陣。

他上前牽著顧傾洛的手:“走吧。”

“好。”

顧傾洛應了一聲。

一瞬間的功夫,顧傾洛和夜俢溟便來到了萬花國的皇宮重歸殿之中。

此時,重歸殿裏還是一片狼藉。

滿地的珍珠貝殼花枝樹葉,還有蠟燭燃燒過後留下的印記。那幾支蠟燭卻不見了蹤影。

夜俢溟淡淡瞥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反正如今他的青玄都已經回來了,那追魂燈他留著也是無用。

夜俢溟牽著顧傾洛走進裏屋,穿過巷子,打開密室。

夜俢溟抬手畫出一個陣法,那陣法變成了一道門的形狀,夜俢溟牽著顧傾洛進了門,然後顧傾洛看見正中央,是一朵淡粉色半透明的花。

“這是……”

“你的靈根本體。”

沒等顧傾洛發問,夜俢溟便自顧自說道:“先前你就在我眼前消失,我氣不過,便去溟域找了,除了找回你的殘缺魂魄以外,還找到了你的靈根本體,我便把它們帶回來養在這兒。”

“靈根本體隻能以個人修為做養分,你當真是瘋了,如果我不回來,你就一直養著這靈根嗎?你的修為如何遭得起你如此折騰?”

顧傾洛又感激,又氣憤。

她感覺夜俢溟為她付出的這一切,若不是夜俢溟的固執與堅持,她絕對無法再回到這裏,或許她早就魂飛魄散了吧。

可正是因為夜俢溟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總覺得背負太重,根本無法償還。

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遲遲沒有回來,如果自己遲遲沒有想起從前,那夜俢溟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白費了,或者再過一段時間,夜俢溟終究撐不住,會不會直接命喪黃泉?

當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之時,她才想起這些過往,她又該怎麽辦?

顧傾洛光是想想都覺得心中壓抑又沉重。

“這是你修煉了那麽久才修煉出來的,我當然要幫你好好保管著。我一直就想著,若是有一天你回來了,你的靈根本卻沒了,那你得多傷心。”

夜俢溟一臉的輕鬆,好像他養了靈根本體那麽久,就跟隨手喂條狗一樣。

夜俢溟抬手運力,那巨大的結界終於消失。

靈根本體像是受到了召喚,緩緩飛到顧傾洛麵前,籠罩在顧傾洛的頭上,又緩緩落入顧傾洛身體之中,然後與古顧傾洛混為一體。

與此同時,顧傾洛渾身的靈力都變得更加濃鬱,她隻覺得血液在瘋狂流轉沸騰,好像要把身體裏的雜質全部都排出體外,把有受傷的地方全部都彌補起來。

短短片刻,顧傾洛便覺得自己渾身都變得輕盈舒坦。

“你就不怕這一切都功虧一簣嗎?”

顧傾洛直直地看著夜俢溟,好像要從夜俢溟的眼睛當中得到看出些許的破綻。

夜俢溟寵溺地笑道:“怎麽會功虧一簣呢?我知道的,你一定會回來,隻是時間的先後我無法預料罷了。”

瞧那人信心滿滿的樣子,她還真就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了。

“如今,靈根本體回到你的身體當中,你的修為便開始慢慢恢複。倘若天都大亂,你也能夠更加安全些。實在不行,你就跟我說。鬼樓和萬花國所有的人都等候你的吩咐。”

夜俢溟笑得淡然,他好像他早就料到了會有如今這般災難,他也早就計劃好了一切,讓顧傾洛能夠更加輕鬆應對。

而顧傾洛則十分驚訝:“鬼樓……也是你的人?”

“先前你與我總是有些誤會,所以我隻能繼續瞞著你,如今這誤會解開了,咱們也不必像從前一樣遮遮掩掩。”

說起先前,夜俢溟有些無奈。

但他又笑得十分寵溺,言語之中也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他往顧傾洛麵前靠了靠感歎,小聲說道:“對於你,我一向都是坦誠相待。”

“說話就說話,湊那麽近做什麽。”

顧傾洛有些不習慣,抬手想要將夜俢溟推開。

夜俢溟像是早就料到了顧傾洛的動作,他輕輕抓住了過顧傾洛的手腕:“這次可別想再把我推開了。”

這句話先前夜俢溟就對顧傾洛說過無數次,那個時候顧傾洛記憶還沒有恢複,那時她隻覺得莫名其妙。

如今再想起來,她隻覺得心疼。

夜俢溟曾說過,要與她攜手一輩子。

那時她還是百花穀的青玄殿下,她也是天都禦魔宮的弟子。她還要在天都擔起責任。

無論夜俢溟怎麽說,她總是想各種各樣的說辭委婉拒絕,甚至不予回答逃避問題。

就連她在天都受了重傷,危在旦夕的時刻,夜俢溟握著她的手說,要一輩子不分離,要永遠等著她。

那個時候她也是拒絕了夜俢溟,甚至還想給夜俢溟下藥,讓夜俢溟忘記了她。

可是,夜俢溟沒有忘記,還等了她那麽多年。

而她……

“如果你不想談這個問題,那你就假裝什麽都沒聽見吧,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將我推開。”

過了許久,夜俢溟都沒有等到顧傾洛的回答,於是他退而求次。

他願意繼續保持從前那恰到好處的距離與關係,他願意給顧傾洛時間去慢慢考慮。

“國師大人是您回來了嗎?皇上請您前去敘事!”

外麵響起了宮女的聲音。

顧傾洛終於回過神來。

她問道:“你為何成為了這萬花國的國師?”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百花穀消失,不然你回來了沒見到族人,那該多麽傷心。”

這一點,夜俢溟倒是實話實說,沒有隱瞞。

他繼續說道:“我讓百花穀的族人成為了皇帝,而我也以國師之名適當輔佐。如今你回來了,這萬華國的皇帝之位,該讓給你。”

顧傾洛笑著搖搖頭:“我對這些可不感興趣。”

“什麽東西感興趣?不如……”

“國師大人,您聽到了嗎?皇上正等著您呢!”

夜俢溟話沒說完,耳邊就傳來了宮女催促的聲音。

顧傾洛說道:“走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