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錦囊
破廟內,錚兒神情恍惚的坐在火堆邊,擔心著烈和丁叔的安危,她怎麽也無法安然就寢。
門外的風聲就像鬼魅的撕喉聲,破損的廟門即使關著,也在強烈的風浪中,刷的被吹打開來。錚兒一驚,傾進廟內的風卷聲毫不容情的侵犯著廟內的每一寸地方,而篝火也在風中越燒越旺,劈劈啪啪的作響。錚兒一手楸緊胸口搭在身上的白絨風衣,一手捂著風衣的領口,靠近火堆,尋找一絲的溫暖。
“烈,你們快點回來。”錚兒即使有再大的勇氣,也還是個弱質少女,獨處在一個荒郊野外,還是會感到害怕,捂著領口的素手碰觸到下頜的肌膚,有些微涼,她抖了下,隨後,想到胸口掛著的物件,鬆開風衣的領口,掏出藏在層層衣物內的物品,那是兩個墨綠的小錦囊,是她離開前一晚,烈交給他暫時保管的,心理微微有些依靠的暖意。
錚兒,你千萬不能讓它們落入任何人的手中,否則,你將會引來殺身之禍,知道嗎。如果明天之後,我能找到你,錦囊我會收回,因為,這東西太危險了。
摸索著兩個小錦囊,烈的慎重警告還在腦中回響,錚兒充滿好奇,這裏麵到底是什麽。似乎感覺不到周身的風寒,腦中爬滿了欲知的渴望,錚兒放開膽子,心想,隻是看一下而已。小手選了一個錦囊,垂首低眉,一指繞上胸前掛著的紅繩,一手解下錦囊上的綠線。
深吸一口氣,看著被解下的小錦囊,顫巍巍的準備打開,這時,內外響起一陣馬驚聲,錚兒驚嚇的收緊手中的錦囊,抬首觀望門外,“這時候會有誰來......難道,”姣好的麵容化開柔光,她高興的猜測,“是烈他們嗎。”
錚兒開心的起身,奔向門邊,正要踏出廟門,卻聽到黑夜中,傳來焦慮柔軟的少年音。
“殘念,你再忍會。”
殘念.....滿臉笑容硬生生的被冰凍住,猶如一塊薄冰,受不住重力,碎裂成一塊一塊。刺骨寒氣從頭涼到腳,僵硬的無法動彈,就連手中的錦囊滾落到地上也沒察覺。
為什麽是他。心中難遏的傷痛,卻是如何也*不平的。
一年後,我若有命,定會娶你。
那天的承諾不複存在,是她破壞了他們的約定,是她硬要留下,卻成為了別人的女人。她還有什麽臉麵出現在他的麵前。
“小蘇,待會若是打起來,你找個地方先避一避。”
“路上我說的很清楚,要死一起死。”
錚兒一顫,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下意識的,跑到火堆旁,撈起包袱,躲到破舊的觀音石像後,踹了下氣,才注意到胸口掛著的小錦囊,隻有一個,另一個落在了廟門口,想要出去拿,兩道扶持的人影,緩慢的已經出現。
蘇然扶著臉色轉青的殘念,走進破廟,未能走幾步,殘念又是一口黯黑的血咳了出來,蘇然趕緊把他扶坐在一邊。
“穴道的時辰快到了,毒液即將蔓延全身,這次,我真的---。”
“你不會有事的,我還有藥。”蘇然悉悉索索摸出身上的瓶子,拔開瓶塞,倒出一顆褐色藥丸,“不管這是什麽藥,藍顏給的,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算死馬也能當活馬醫。”
殘念搖搖頭,“就算它可以一時壓製住毒性,也來不及了。”毒素的彌漫正在吞噬渾身的力量,在這短短的時間,恐怕是恢複不過來的。
“隻有試一下才知道結果。”蘇然堅定的將藥丸扔進自己口中,一絲苦味刺激著*,對著殘念閉合的唇瓣,含著藥,堵了上去。
躲在觀音石像後的錚兒,美目睜得如同銅鈴,一手捂住小嘴,生怕發出什麽不可思議的聲音。
感覺到殘念吞下了藥丸,蘇然才退開柔軟的*,安心的靠在殘念身上,外麵,響起了馬蹄的驚擾聲,蘇然很是淡定的說著一件平常的事情:“外麵,應該有十幾個人吧。”
殘念抓住蘇然的手,吞進去的藥丸似乎有些用處,昏沉的頭腦起碼清醒了許多,黑蒙蒙的眼睛也可以清晰的對上某處景物。
“這裏....還有人在嗎。”跳動的火焰,應該是他們來前,就有人在這升起的篝火。
蘇然轉了下眼光,看著火堆,再移上後麵慈目的觀音石像,剛進來的時候,他的確聽到了什麽聲響,看來,這人很有自知之明,預先躲藏起來,這樣也好,免得再多一條無辜人命。眼光轉到門外,餘角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小巧墨綠錦囊,他稍稍離身,撿起地上的錦囊。
“這是什麽。”殘念問
“好像是個錦囊,裏麵還有個很硬的---。”
“啊---”
一聲慘烈的驚叫,一個黑衣男子被騰空扔進了破廟內,死扒在地上。
“怎麽回事?”蘇然就要起身,查看究竟,殘念拉住他,指著門外,這時,外麵傳來更多淒厲的聲音。
“好像有人在幫我們。”殘念想了下,對蘇然道:“小蘇,扶我起來。”
蘇然撐起殘念虛軟的身體,按他的指示,走到前麵奇怪死去的黑衣人,殘念巡視了一會,蹲*,撩開那人的頸後發絲,赫然出現三根埋在頸內的幽藍銀針。
“是師父。”蘇然開心的說。
殘念收回手,緩慢的起身,卻沒有蘇然的好心情,桃花眸上的英眉高聳,疑惑接踵而來。無塵居然會救他,還是說看在小蘇的麵子上才出手的?還有,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多會,門外打鬥的聲音漸漸停息,隻有大風依然持續著呼呼的撕喉。
一抹意料中的白影飄然至破廟內,雪白的皮裘上沾染了許血跡,冰寒的臉上出現了絲厭惡。
“師父。”蘇然高興的就想靠近無塵,卻被殘念拉住,蘇然不明的看著對無塵充滿敵意的殘念。
“你跟蹤我們多久了?”殘念問。
無塵一手備後,一手玩著剩下的一支銀針,淡淡的回避著殘念的問話:“在我還沒改變主意前,你們走吧。”
“師父,你在說什麽?”蘇然糊塗的看著這個變得非常陌生的人。
殘念冷笑了下,“小蘇,你所謂的師父,他可是從未把你當做真正的徒弟看待。”說著這話,殘念敏銳的注視著對麵的人,有一瞬間,那人的冷眸被觸動,黯淡了下。似乎達到想要的目的,殘念回頭對上疑惑不安的蘇然,“小蘇,我們走。”
當蘇然扶著殘念走出破廟,避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始終不明白殘念廟內說的話,不斷的問著原因,殘念安心的笑著說:“沒事,無塵還是很關心你的。”這下,蘇然才噓了一口氣,他知道師父不喜與人太近,對人冷淡,可是,過去他對自己生疏的關心感覺是不會錯的。
“小蘇。”殘念收住腳步,看著係在一旁的黑馬,完全清澈的腦中,使他更能理清一些重要的事情,“剛才那顆藥....就是解藥。”身上竄流的血液在那顆藥物下,平定下來。他自己的身體上的變化很清楚,如果那是一顆普通的藥,他不可能這麽快恢複神誌。
蘇然慌張的看著殘念,殘念微眯的雙眼,透露著一股陰沉,“你想說什麽?”
轉向身後的一堆屍體,殘念聯係著無塵與藍顏的舉動,他道:“如果那個人真要至我餘死地,他下給我的理應是劇毒,根本不會給我輕易走出將軍府的機會,但是,我種的這個毒,顯然是很輕的,所以我還能夠用穴道止住毒液的擴散。我懷疑,這個給我下毒的人,並非是要殺我,隻是想引人耳目,讓我們遠離將軍府。”
“咦,這麽說的話,你認為下毒的人,是藍顏?!”
“除了親自準備毒藥的人,誰還會有解藥。”此事就是藍顏一手安排好的。
“那這群追我們的人呢”蘇然指著地上的人。
“這些人應該才是真正要殺我的,估計他預感到藍顏有所準備,所以,在城外另外安排好了殺手等著我們出現。小蘇,”他轉向蘇然,“我們回將軍府。”
蘇然垂下頭,“還是不能放下嗎?”
殘念牽住蘇然的手,解釋,“小蘇,我們現在就像兩隻籠中的小鳥,藍顏就是這個籠子的主人,他想放我們出去,隨手拉開籠子便是,他想我們回來,有的是辦法。這種被人擺布的生活,真的是我們需要的嗎,就算他是出於一片好意,可是,被人控製,誰都不願,既然此事是衝著我來,就由我正麵去解決,而不是靠藍顏一手策劃。”這場恩怨沒有一個圓滿的了解,他跟小蘇,無論到哪,都不會得到片刻的安寧。
蘇然咬著唇,此刻在黑夜中灼灼發亮,自信滿滿的殘念,才是他的本性,他本就不該陪著自己做一個與世無爭,什麽都不管的人。
“好,我們回將軍府。”
無塵走出破廟,冰冷的嘴角噙著一抹嘲諷,對著手中的銀針,腦中浮現的是藍衣男子的身影,“你懇求我來幫助他們,有沒有想過,殘念,可不是溫馴的能任人擺布的棋子。這場棋局,才真正的開始,是棋中人互相的爭鬥,還是,棋子複活的*。”
觀音石像後的錚兒,癱坐在地上,她早知道殘念有很多事瞞著他,時過境遷,這些都不重要了,最令她震驚的是,殘念另有愛人,居然還是個少年。那少年,她好像見過。
秋眸複雜的停留在胸口的小錦囊上,另一個在少年的手中,她必須拿回那件危險的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