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殘殤
在天陌城找個靠譜的琴匠是件很容易的事,殘念沒費任何工夫,就打聽到一家製琴鋪,留下玄音,滿懷心事的回客棧
蘇然那邊雖然沒能問到無塵的行蹤,可是腦中對蘇然的一些疑團仍然存在,他必須再見他一麵。
回到客棧,料想錚兒也等急了,玄音的事他並不打算隱瞞,走向錚兒的客房。
“南公子,昨天夜裏給你添麻煩了,害你陪我一夜未睡。”
“嫂夫人客氣。殘兄他沒事吧。”
南棋?殘念走到錚兒客房前,本是推門的手收了回來。
“他”錚兒有些賭氣;“好著很呢。”
南棋為錚兒添了些茶水,和睦春風的勸說:“殘兄不說的事,多數為嫂夫人著想。以免引起擔心,嫂夫人何須動氣。”
錚兒抿了一口茶,心情大好:“不管怎樣,三天後,隻要離開天陌,一切雨過天晴。”
“你們要離開?”南棋大驚
“恩,等玄音修好,我們就離開。”
殘念二話不說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明羽。
“蘇公子,皇上忙於公務,不見任何人,你還是請回吧。”
皇上對那天晚上的話,還是耿耿於懷的。雖說是為了解脫皇上危機才逼他離開禦書房,可解決的方法並不是沒有,自己果然魯莽了。揭開傷疤的痛他明白,何況還是被深信著一起等待的人揭開,那是一種背叛的欺騙。細細想來,皇上不見他,是給他相當大的仁慈了,而不是判他個大逆不道。
蘇然淒涼看著腳邊襲卷的枯葉,一點一點的被風吹到未知的地方。這十年裏,除了師父,皇上是他接觸最多,給他關懷最多的人。遙想他們初見,一個孩子,一個男人,很奇妙的坐在禦花園裏看著天上的月亮。
“小小年紀,怎麽眼中竟是憂愁,孩子,你在哀傷什麽。”
小孩轉向男人,淩亂的發絲遮蓋了小臉的一半,澄澈的雙眼,聚滿了破碎的淚珠
“我在等人。”他吸著鼻子,帶著哭音,“我們曾經約定過要一起過中秋....可是,一年了,我回去等他,他沒有回來”
男人輕輕的摟著傷心的孩子,看向不知名的遠處:“我也在等人.....。”
不同的經曆,一樣的等待,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悲傷,宣泄不出的感情,成為彼此的依靠,那一夜,他成為了皇上最親的人,同樣,也被無法理解的人誤會為男寵。
“喲,我說哪個奴才沒事吃飽了撐著,跟個木頭樁一樣貯在禦花園一動不動的。原來是蘇公子。” 來人膚若桃紅,眼含嬌媚,唇如點絳,咋看竟是傾國傾城的佳人。再細看,梅花白玉簪鬆動的挽著一頭長發,眉心一點朱砂胎印,雪絨披風恰當好處的襯突了一身的雍容貴氣。
蘇然恭敬作揖,“三皇子。”
來人正是鮮於聖四個兒子中最不待見的三兒子--鮮於淳,為人驕奢**,陰晴不定,實難與他華美的外貌聯想在一起。
“何事想不開在風中作踐身體,如果父王知道了,還不心疼得緊?”鮮於淳*著陰陽怪氣的調調看著迎風而立的人
“謝三皇子關心”作踐嗎?也許是有些自虐,身體的惡疾是承受不了風的摧殘,背部的傷疤像跳蚤一樣,想去抓,又不敢。那人幫自己緩解的毒性又開始漫延,自覺時日不多,他隻是想見皇上最後一麵,感謝他對自己多年的寵愛,日後,無法再陪他繼續等待....他站在風中,想借風力讓自己昏沉的頭腦更加清晰,以免還沒走出皇宮,就暈倒在地。
鮮於淳握起他的手,嘖嘖道“手都發青了,凍得跟冰一樣。”
蘇然驚慌的收回自己的手“三皇子言重,蘇然體質易冷,不算什麽,惹三皇子擔心了。”發青,因為毒素的征兆。
手上的冰冷感並未因蘇然離去的手回溫,一陣風拂過,鮮於淳卸*上的雪絨披風,狀似不在意的披上蘇然瘦弱的身子骨:“要是受到風寒,父王就不開心了,父王不高興,我們作為皇子的日子就不好過。所以,你的身體”他湊到蘇然耳畔,吐著氣,輕輕的說。“可不是你一個人的。”
“三皇子若無事,恕蘇然無禮,先行告退”蘇然冷靜的回複,轉身離開。皇宮中,如說他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鮮於淳。這人的心思,他看不透。如果說他喜歡自己,可每次遇見總少不了各種的羞辱,如果說他恨自己,卻又老是做些摸不著頭腦的事關心著他。
外麵的風似乎小了許,蘇然揉著太陽穴,腳步有些虛浮,有種踏進雲中的感覺,走向自己的小屋,門前的柵欄晃晃悠悠,從一排變成二排,三排...越來越模糊。還是沒能忍到門口,就暈倒了。
蘇然醒來,外麵黑乎乎的,風也停了,他坐在榻上,靜思了半會:他怎麽回來的?
蘇然拍著頭,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餘光掃到手背上的皮膚,他詫異得看著雙手,青色不見了!難道....是他!
下榻後,腳步穩健了許多,他走出臥房,果不然,看到一個黑衣人,背對著他坐在琴前發愣,琴?搖曳的燭火下,蘇然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架琴,這不是他剛贈送出去的明羽?
“你醒了。”殘念繼續看著琴,感覺後麵的人逐漸靠近自己
“明....”
“想知道明羽為何在我手裏?”
蘇然錯愕,不是他的話,而是他的聲音:“是你!”那位修琴的大俠過來,他頭腦正處在一片混沌中,沒有細辯說話聲音,這次毒性已解,頭腦清澈了很多。
背對著他的殘念轉身麵對他,他今晚留下就沒打算隱瞞。
看著殘念冷硬的俊容在燭火下陰暗分明,他才意識到重要一點,臉色蒼白,他的紗笠呢?
殘念伸出手,指尖輕輕的碰觸到蘇然遮著半邊臉的長發,“不!”蘇然受驚嚇般的往後退去,“你不要碰我。”
殘念不溫不怒的收回手:“外貌的美醜不過是一副皮相,你何必執意這一點。”
他看到了......他救自己回來,怎麽可能會看不到。
蘇然不想繼續討論自己的外貌與否,他調節下自己的情緒,問“你為何救我。”
救他算是湊巧,為了某件事,殘念找上蘇然,碰巧看到回來的他暈倒了,好心救了他一命,順帶把他的毒也解了,難免他也會好奇一個好端端的人,為何要整天戴著紗笠,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自然多看了一眼,沒有預料的驚豔,很普通的小臉,蒼白消瘦,右半側布滿了疤痕,即使處理過了,隔得時間也長了,他依然能斷定,那些疤痕是燒傷所致。
見他逃避,殘念也不追問,畢竟,他也沒興趣知道別人的**。“我們的交易還沒結束,我怎麽能看著你死呢。”
蘇然非常堅定:“卷宗....就算我能拿到,也不會給你。”事關皇家的秘密文案,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會背叛皇上。
好,他就等這句話。殘念噙著嗜血的笑,逼近蘇然:“當初答應我的條件,是在耍我嗎。”
蘇然咬著牙,他能說嗎,說了他還能接受明羽嗎?
殘念捏住他的臉,想到自己第一次被人當猴耍,當傻子一樣等了他半夜,胸中難壓氣焰。“說啊,啞了嗎”
蘇然避開目光,堅定自己,不能說
不說是吧。殘念放開他,回頭看了下桌上的琴,故意道:“明羽的確是一架好琴,要是哪天被我不小心給.....”
“你卑鄙”算他蘇然有眼無珠,錯把豺狼當好人,真不該把明羽交給他。現在悔恨也無濟於事。“好,我告訴你。”
由於情緒*起伏,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渡到明羽旁。“我答應你,是因為這架琴....明羽隨我已久,感情深厚,不忍因我的離開而被遺棄,我必須在臨死前,幫它找到下一位主人---”
“陰錯陽差,我找你修琴,你把明羽交托給我,事後,自己生死毫無顧忌,你沒赴約拿解藥,也是考慮到這一點,說白了,就是想爭取善理後事的時間,你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活下去。”
“對”
殘念嗤笑,笑自己的愚蠢,居然就被一個愛琴勝於愛過自己的瘋子耍了。
“你行...”殘念指著他,轉向琴:“這個琴--”
蘇然擋在他麵前,捍衛珍寶似的仰著脖子望著他:“你要毀它,就先殺了我”
殘念愣了下,他可不是真要毀了這架琴,對明羽,他總有一種難以忘懷的感情。不過,既然蘇然這麽說,一絲興味爬上俊容,他曖昧的欺近蘇然“你真的很想死嗎?”
“不是想,是一定。”
魅惑的聲音帶了點惡趣味:“你的命是我的,現在我偏不讓你死。”
蘇然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麵對*的三皇子,他都不成有壓力,為何他的靠近,心髒負荷沉重,害他差點忘記呼吸。
“我活著對你還有利用價值,你自然不想殺我。”
一言道破玄機,殘念覺得玩下去也沒啥意思,今天帶著明羽找上門,的確是想利用他
他板正臉,非常嚴肅“這事要比你去盜卷宗簡單多了,你隻需要在皇上耳邊吹吹風就可以。”
“什麽風?”
殘念一字一頓道:“宮、廷、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