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林先澤安排自己的心腹守在外麵,這才讓長子坐下說話。
“你和芳芸約見麵,簡珍妮那丫頭是什麽反應?”
林雲柯想起今天下午那一團亂絮就想苦笑:“父親,簡珍妮對兒子沒有半分情意。這個女人,比男人還要強硬,並且為人狠毒,冷酷無情,目中無人,唯利是圖,隻怕不好相與。”
“哦?”林先澤顯然很意外兒子會這麽看簡珍妮,“你知道別人都是怎麽評價你這位未婚妻的?”
林雲柯沉默,低頭喝了口茶,才緩緩道:“兒子以前也和簡珍妮接觸過,簡珍妮舉止高雅,妙語如珠,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八麵玲瓏,令人如沐春風,就是她的那些競爭對手,提起她也是讚不絕口,兒子實在難以把她和以前的簡珍妮聯係在一起,據兒子今天觀察,她和以前真是判若兩人。”
林先澤摩挲著手上的扳指:“看來少夫人對我們林家另有想法,簡珍妮這是在給我們家下馬威啊。就是不知道少帥會不會縱容少夫人。”
“父親,簡珍妮明目張膽地往我們家安插人手,這樣的小事,少帥不見得不知,少帥不插手,或許是想看看我們家會做出什麽應對。”林雲柯一改下午和簡珍妮在咖啡館時的唯唯諾諾,言談之間充滿了自信和篤定,那是二十多年家族浸潤、自幼耳濡目染才有的世家貴公子的風采。
林先澤欣慰地一笑,顯然對兒子的觀點極為讚同:“雲柯,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看的遠不如你透徹,你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這樁婚事,父親委屈你了。”
“父親,您的一片拳拳之心,都是為了兒子,兒子從無怨言。”
林先澤歎氣:“簡珍妮絕非賢妻,她嫁進來,府裏要不太平了。”
射擊場上,陳璽打完最後一發子彈,槍槍都是十環。高陵就沒有這麽好的準頭了,不是八環就是九環,一個十環的成績都沒有。他也沒有在意,而是談起與陳璽夫人有關的話題。
“我看嫂夫人自從來了帝都,走得每一步都不簡單,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高陵是和陳璽一起留過洋、蹲過同一個戰壕有著過命交情的好兄弟。如果是別人,在他麵前,提起姮娥都算是冒犯,但是對著自己的好兄弟陳璽不介意多說兩句:“小打小鬧罷了。軍政上她插不上手,其餘都是小節,隨她折騰。”
“小節?”高陵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你知道嫂夫人從美國人那裏買了三架戰機嗎?這可不是個好開端。”
“那又如何,她還會開戰鬥機不成?”陳璽顯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並且沒有太當回事。
高陵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陳璽:“博禦,嫂夫人明顯不是和你一條心,你這是吃什麽迷藥了。”
陳璽略自失地一笑,他的確是吃了迷藥,一種叫做崔姮娥的迷藥,情迷心竅,甘願沉溺其中。“少陵,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我看自從嫂夫人出現,你就沒有做過一件有分寸的事情,讓簡珍妮嫁到林家去,我並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那女人精明的很,我怕林家父子不是她的對手。”
陳璽從高陵的話裏聽出一絲不同的意味,他挑了挑眉:“你喜歡簡珍妮。”
高陵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陳璽這麽敏銳,不由摸了摸鼻子:“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我總不能去跟林雲柯搶女人。”
陳璽一聲輕笑:“小丫頭亂點鴛鴦譜,倒是拆散了一樁好姻緣。”
“哪裏有什麽好姻緣。”高陵話語裏透出一抹自嘲:“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簡珍妮那個女人,連她自己都可以利用,若是讓她知道我對她有情,那還得了?”
“大丈夫畏首畏尾像什麽話。”陳璽一副過來人的口氣指點道:“若是真得喜歡,那就斷其翼,折其骨,早晚她會低頭。”
高陵聞言全身上下一陣發冷:“你不會準備這麽對付崔大小姐吧。”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的秘密,他連嫂夫人都不敢叫了。
“想什麽呢!”陳璽不知道高陵腦子裏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姮娥那是他的心肝肉,折了她一身傲骨,他怎麽舍得:“我和你說的難道不是簡珍妮?!”
高陵簡直要被陳璽的雙重標準氣笑了:“感情你對嫂夫人那是春風化雨、輕憐密愛,我對著我的心上人就要喊打喊殺?!我又不是變態!”高陵笑容裏帶出一抹苦澀:“更何況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這口氣,好像動心不是兩三日了。沒想到這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也有這樣為情所困的一天,陳璽見不得他這個樣子,漏出一絲口風:“若你不介意簡珍妮是二嫁之身,你們也不是全無可能。”
原本還有些黯然的高陵瞬間眼睛發亮:“什麽意思?”
“林家父子沒有你們想的那樣簡單,簡珍妮嫁過去,會發現她的野心根本無法實現,依她的聰明,她絕不會在林家搭上一輩子,而是及時止損,更重要的是,我的夫人,一旦發現事不可為,為了不浪費掉這顆棋子,一定會給簡珍妮換個地方。”
“當真?!”高陵十分激動:“如果真是這樣,我絕不會嫌棄她二嫁,我已經錯過了一次,絕不會錯過第二次。”
陳璽拍拍他的肩膀,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姮娥,那個丫頭想幹什麽,他都不會阻止,他倒要看看,這一生,他會不會等來她的一個回眸。
陳璽的副官跑過來,附耳道:“少帥,已經打探到那個俄國人的下落了,他怕被報複,藏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陳璽牽了牽唇,露出一個十分冷酷的笑容:“做的幹淨些。”“是!”……
崔夫人接到商行崔掌櫃的電話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將整個北六省的醫藥代理權知會都沒知會一聲的,就這麽拱手相讓,頓時氣得拍了桌子。
“阿瀲究竟在想什麽!她對崔家有怨氣,我這個當媽的,不是不理解她的委屈,她對著自己的堂哥下手,出手就讓他降職,我有說過她什麽!她三叔三嬸胡鬧,我幫她壓下去,就是想著她能夠懂事一點,可你看看她現在做的事情,開罪了自己的娘家,對她有什麽好處?”崔夫人現在提起這個寶貝女兒就頭痛,這麽大的事情!她這個當媽的,竟然被她瞞了半個月!可這是能瞞她的事情嗎?!隻怕這個消息一放出來,崔家那幾位爺就要齊齊打上門了。
“林媽,你親自去把大老爺叫回來,就說我有急事,快!”
“是!大太太。”林媽急匆匆地跑出去,差點和大踏步走進花廳的大少爺撞了個滿懷,林媽行了禮,步子不停地跑出去。
“媽,妹妹那裏是怎麽回事?族裏那些人會不會發難。”
崔夫人揉揉快要炸裂的腦袋:“你也得到消息了?你妹妹翅膀硬了,我這個做媽的,是管不了了。”
崔大少爺崔鶴鳴接過下人手裏的美人捶,為崔夫人捶著肩。“媽,您也不能怪妹妹,妹妹小產,求上門來,您避而不見,父親裝聾作啞,我又被你們二老支開,我們這些最親近的人,沒有一個為妹妹出頭,她不該寒心嗎?是我們崔家不義在先,如果當時妹妹和陳璽和離了……”
“啪!”崔夫人反手一個巴掌打在兒子臉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生了你們這一對魔星!你妹妹好歹還有過讓我舒心的時候,你呢!從小到大就沒有讓我省心過。”
被猝不及防打了一耳光的崔鶴鳴無奈地跪下請罪:“兒子不孝。您息怒。”這還是崔夫人第一次打他,看來是已經盛怒到了極致。
崔夫人猶不解恨,指著崔鶴鳴罵道:“就你們兄妹情深!我和你爸爸,在你眼裏是不是早就成了賣女求榮的人?!你也不想想,你妹妹想要和離,陳璽會同意嗎?陳璽是誰,那是鳳軍少帥,崔家不把你妹妹獻上去,別說你這個未來家主的位子,滅門之禍就在眼前!我知道你為默言抱不平,你好歹用你那個滿是禮義廉恥的腦袋想一想,是他曾默言重要,還是父母妻兒這些親人重要!你為了個表弟,三天兩頭氣我!姓曾的那是你老子嗎?!”
崔鶴鳴原本默不作聲地聽著母親教訓,聽到那個讓他心裏布滿傷痕的名字再也忍不住了,“騰”地一聲從地上站起來:“媽,默言不僅是兒子的表弟,還是兒子的前妹夫,他還救過兒子的命!他曾默言雖然不是兒子的父親,可卻是兒子的再生父母!爸爸和你都不在乎默言的性命!兒子在乎!你們不在乎妹妹的幸福!兒子也在乎!兒子勸您一句,世事無常,不是您想如何就如何的,兒子告退!”
崔夫人被氣了個倒仰,望著崔鶴鳴掀簾而出、頭也不回的背影,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對著自己的心腹恨道:“你們聽聽,他說的這叫什麽話!這個榆木腦袋的混賬,如果不是他立不起來,我至於這麽殫精竭慮嗎!末了沒有一個人領我的情,我這是生了什麽樣的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