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莎莉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
她就說嘛,崔姮娥這個女人,可是刁鑽、歹毒的很。
“少夫人這麽說,是不是心裏麵已經有人選了?”譚莎莉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個並不怎麽友善的笑容。
“譚小姐何必這般杯弓蛇影的,嫁與不嫁,權利在你。我隻是給譚小姐提供一個人選罷了。”
姮娥濃密、卷翹的睫羽眨了眨,一雙美目流光閃過,嫣紅的唇瓣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譚莎莉輕哼了一聲,一副淡淡的語氣:“少夫人,你提的這個人選是誰?直說就是,也省的我猜謎了。”
“京城林家,林大公子,林雲柯。”姮娥說出她心目中屬意的人選。
“林雲柯?”
譚莎莉挑了挑眉,她雖然遠在西南,拜崔姮娥給的教訓所賜,這一年多一直暗中矚目著京城的動靜。
林雲柯,譚莎莉並沒有聽說過。大概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譚小姐先不要急著判林雲柯出局,請聽我把話說完。”
姮娥看出來了,譚莎莉心裏麵對林雲柯並不怎麽滿意。
雖然林雲柯不是良配,但這位林大公子最識時務,不然的話,姮娥當初固然想要給林雲柯一個教訓,但也不會把他配給簡珍妮。
“譚小姐,林議員林先澤的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吧。”
“華夏政-府的安全監察司司長?”譚莎莉聽過林先澤的名字,這可是個有名的“兩朝元老”,都說臣無二主。
陳璽率兵打進京城,林先澤這個內應還跑在京城陳家這個姻親的前麵。
“沒錯,林雲柯就是林先澤的長子。”姮娥含笑點了點頭。
“林雲柯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但是他的未婚妻得罪過我,林家怕我報複,主動退了婚約,轉過頭來求娶我的表姐。如果不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我表姐現在都已經嫁進林家了。”
姮娥對林雲柯的兩樁婚約直言相告。這種事,譚莎莉真要想查,根本瞞不住,也沒必要去瞞。
“少夫人,這就是你推薦給我的人選?一個朝三暮四之人,也配娶我?!”
譚莎莉很有理由懷疑崔姮娥這是在公報私仇。
“這樣的人,見風使舵,最識時務。為了利益可以一輩子都在你麵前低眉順眼的,難道不好?”
姮娥一雙晶亮的水眸流露出一絲詫色,她有些看不懂譚莎莉的口味了。
“他是簡珍妮曾經看重的人?”譚莎莉突然想起,能夠被崔姮娥稱一聲表姐的,好似京城裏麵隻有一個簡珍妮。
姮娥微微一笑,一雙顧盼生輝的妙目閃過鑽石一般璀璨的光彩,她曼聲道:“譚小姐,你馬上就要成為自己人,我也不瞞你了。簡珍妮不久之後,就要嫁給高陵了。”
“什麽!”
高陵作為陳璽的好友,幾乎和陳璽同出同進,不論是在熟悉的國土還是異國他鄉,兩個人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如果不是陳璽交往過的女朋友很多,譚莎莉一度懷疑這兩個人之間存在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結果,她一直以為這輩子都要孤獨終老的高陵竟然要娶妻了!還是要娶崔姮娥的表姐!
譚莎莉不由一陣深思,崔家的女人究竟有著什麽樣的魔力,能讓一個清心寡欲、一個冷酷無情的兩個男人為之萌動了凡心。
“譚小姐,我也很驚訝呢。”
別說譚莎莉了,姮娥自從窺破了高陵的心思之後,也一直覺得費解。
如高陵這樣的人精,喜歡的難道不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單純、嬌憨的女子?!結果,他看上的,竟然是精明、潑辣,愛財如命的簡珍妮!
就連姮娥也聽說過商場上那些男人暗中給簡珍妮起的外號,這可是一個女魔頭般的女子。
隻能說,高陵的眼光很獨特。
“是高陵主動追求的簡珍妮?”譚莎莉讀懂了崔姮娥的言外之意。若不是這樣,崔姮娥也不會用“驚訝”兩個字了。
“是呀,否則,表姐也不會和林家遲遲不辦婚事了。”
雖然簡珍妮和林雲柯兩個人都對這樁婚事並不期待。
姮娥讓簡珍妮拖著林家,雖然是存著將簡珍妮待價而沽的心思,畢竟,高陵和林雲柯之間可謂有著雲泥之別。
但姮娥這個人最是護短。簡珍妮可以看不上林雲柯;林雲柯乃至林家卻不能看不起簡珍妮。
他們不是對簡珍妮不滿嗎?不願意供著簡珍妮這尊佛。那麽,自己就再給林家賜一樁婚事。
這次的人選,比簡珍妮還不如。秀才遇到兵,那才叫有理說不清呢!任林家有千般手段,都敵不過譚莎莉的拳頭。
“譚小姐,這樁婚事如果不好的話,我也不會說給我的表姐了。但是既然高陵在我麵前露了心思,我還是要成全於他的,怎麽說,我也叫高陵一聲‘世兄’。”
姮娥嫣紅的唇瓣翹了翹,溫言細語地做著譚莎莉的思想工作。
“少夫人,好手段呀,一個簡珍妮,既收拾了林家,又吊著高陵。”
譚莎莉雖然不聰明,但在男女的情事上麵很敏感。
高陵這種人,看似寡淡無情,但是一旦動了心思,那勢必是天崩地裂。
若是輕易就能夠得償所願,就算高陵再喜歡簡珍妮,以他的掌控欲,隻怕簡珍妮再有本事,以後也隻能依附在他身後,做個小女人。
但崔姮娥明知高陵的心思,卻將簡珍妮另許他人,不上不下地吊著高陵,任他抓心撓肝卻求而不得。
偏偏,簡珍妮的這樁婚約還是備受陳璽看重的林家。
同為陳璽的親信,以高陵對陳璽的敬重,絕對做不出搶親這種事。高陵就是有千百條妙計,也無法施展。
如果崔姮娥突然之間鬆了口,同意了高陵和簡珍妮的婚事,高陵絕對會感恩戴德,將簡珍妮供起來,不敢再有過分的要求。
這一石二鳥之計,既教訓了林家,又教訓了高陵,可真是好手段。
任是譚莎莉再討厭崔姮娥,這時也生出了一股由衷的佩服:“少夫人,你可真是好手段!”
“譚小姐過獎了。”姮娥半點都不臉紅地收下了譚莎莉對她的讚譽,盡管這句誇獎聽起來更像是諷刺。
“譚小姐,不知道我給你保的這樁大媒可還行?”姮娥笑語殷殷地道。
譚莎莉並沒有急著回答,她在心中權衡再三,心頭漸漸有了一絲鬆動。
若是可以,她也想要一樁兩情相悅的婚事。但一見陳璽終身誤!這一生,她再也無法遇到能夠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了。
更何況,在經過上一樁身不由己的的婚事之後,譚莎莉已經對婚姻不抱期待了。
既然如此,林雲柯、張雲柯又有什麽區別。
“林大公子長相如何?”譚莎莉的問話半點都不見女子的期待和羞澀。
“風度翩翩,一表人才。”知道譚莎莉動心了,姮娥一雙剪水明眸完成了月牙。
林雲柯生的好看,讓譚莎莉暗暗鬆了口氣。不然,她真怕日夜麵對著一個相貌平庸的枕邊人,自己難以成眠。
“我雖然不覺得我是再嫁之身便因此降低了身價,但林家會娶一個二婚的婦人嗎?”
譚莎莉可是知道這些世家大族有多麽講究的,若是林家看不上她,她絕不可能嫁到林家去受氣。
“譚小姐,這樁婚事,是我保的,你覺得,林家敢反對?”
姮娥哼笑了一聲,微微挑起的紅唇流露出一絲刻骨的冷意。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這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個婦人,倒像是個惡霸。
譚莎莉抬了抬眸,嫵媚的丹鳳眼直直地撞入崔姮娥宛若幽潭的眸底,脆聲道:“你要以勢壓人?”
“有何不可。”崔姮娥輕笑一聲,給譚莎莉吃了一顆定心丸,“你大可放心,譚小姐。雖然你一直在覬覦我的丈夫,但同為女子,我既然向你許下這樁婚事,有我在的一天,就不會讓林家欺壓到你的頭上來。”
譚莎莉萬萬沒想到,崔姮娥竟然還有成為自己靠山的那一天。隻能說,世事多變,處處都是驚嚇。
她撇了撇唇,一副譏誚的語氣:“你就這麽希望我嫁到林家去?”
姮娥挑了挑眉梢,譚莎莉這是存著什麽樣的誤會。
“譚小姐,我以為,更著急的那個人,應該是你。”
姮娥可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讓譚莎莉嫁到林家去,固然是因為自己想要給林家一個教訓,但也不是非要用這一個辦法不可。
崔姮娥直接頂了回去。
“譚小姐,你手底下的一萬士兵,早一日收編到鳳軍,就早一日安穩。若是一直這麽僵持著,說不得會有人以為你在打什麽歪主意,屆時,可就難以收場了。”
如今已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姮娥麵前已經不見了日常把玩的團扇,她玉白的手指輕輕繞在腰間掛著的羊脂白玉龍鳳呈祥玉佩綴著的彩色絲絛上,一圈圈繞著,就像是纏繞在譚莎莉的心間。
“譚小姐,你若是照我說的做,主動權就還掌握在你的手裏,遲則生變啊。”姮娥一副不輕不重的語氣。
譚莎莉就是這種人,若是崔姮娥好言相勸,她會懷疑崔姮娥是不是又在打自己的主意,因此猶豫不決;但崔姮娥一旦冷語威脅,她反倒放在了心上。
不過片刻之間,譚莎莉已經做出了決定。
“那就依少夫人所言。”
這個丈夫若是不好,大不了她以後再換一個就是了。
“譚小姐果然爽快。”
姮娥淡淡一笑,轉頭吩咐飛瓊:“你給林家打電話,邀林家父子明日登門。”
這種事,還是越過林家的婦人,直接和林家的兩個男人談比較好。
畢竟,林家父子最識時務。
“需要這麽急?”譚莎莉心裏麵頗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不爽。
姮娥聞言,立刻叫住了飛瓊,一張瑩白如玉的麵頰黛眉微彎,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譚小姐不急,我自然不急。”
譚莎莉心頭頓時說不出什麽滋味,她隻是隨口抱怨了一句,崔姮娥卻把準備給林家打電話的丫鬟叫住了,這是什麽意思!
譚莎莉對崔姮娥這副咄咄逼人的情態恨得心頭滴血,卻不能不低頭,她不甘不願地說道:“少夫人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事發突然,我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譚莎莉已經給了台階,姮娥也不想把人逼急了,她朝頓住腳步的飛瓊遞了一道眼風。
看著飛瓊往電話前麵去了,姮娥微微一笑,說道:“初嫁由父,再嫁由己,譚小姐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陰陽調和,這是自然規律。”
崔姮娥還真是會說話。譚莎莉心頭總算是舒服了一點。
隻是,這種被人一直壓著,隻能任人擺布的感覺也太不好受了,譚莎莉原本是上門興師問罪來著,一旦崔姮娥露出一絲軟弱,她就可以乘勝追擊,讓崔姮娥割地賠款。
沒想到崔姮娥臉厚心黑,自己被她一步步地牽著鼻子走,再一次入了套。
譚莎莉惱恨、不甘之餘,對崔姮娥愈發敬畏,在崔姮娥的麵前,她簡直是如坐針氈。
因此,飛瓊剛扣了電話,譚莎莉便提出來告辭。
姮娥心願達成,也沒有再刁難譚莎莉,她盈盈起身,親自將譚莎莉送出客廳門外,目視著譚莎莉上了停在台階下麵的汽車,這才返身回到客廳。
丫鬟剛關上客廳大門,飛瓊再也忍不住,紅唇微張,發出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直到自己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你這丫頭,發什麽癲呢!”姮娥亦是麵帶笑容,輕輕捶了一下飛瓊的肩膀。
飛瓊好半晌才止住笑意,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顫聲道:“奴婢早就忍不住了,這位譚小姐,真是有趣。”
“你是想說傻的可愛吧。”姮娥挑了挑唇角,嗔了飛瓊一眼,“你以為這世上全都是你這樣的聰明人?我也是個傻子!”
姮娥想,她若不是傻子,又怎麽會和譚莎莉這個傻子的眼光一致呢!
然而,想到那個挺拔、俊毅的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心頭卻漫上了絲絲甜意。
她情願做這樣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