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洛陽亂(2)

畫舫隨波而**,宇文盛希靠在拓跋燾懷中,眼淚凝於眼眶。

為了一個人受傷,卻隻能在另一個人懷中療傷。宇文盛希無法收斂心中的惋傷,早已沒有掩飾的心力。

拓跋燾輕輕撫著她的頭發,他的理智在不停揣度宇文盛希傷絕的原因,心中卻無以自拔的去憐惜傷心欲絕的她。

現在的拓跋燾,心中最清晰,最濃厚的感受,是恨。

他恨的,是獨孤琪琪,是安然。因為宇文盛希如今的樣子,早已明確的告訴了他,太子和宇文盛希之間定是發生了事情。

對,隻有這樣,才會讓宇文盛希傷心如此。

但他無法責怪宇文盛希,因為,她已經用悲傷熔釋了他的遺憾,正因為她的傷悲,讓他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在乎。

“師妹,如果酒能化解你的心痛,那就喝一杯吧。”拓跋燾為她斟了一杯蛇膽酒,此酒融合了金環蛇、銀環蛇、眼鏡蛇、眼鏡王蛇、五步蛇、蝮蛇的膽,是祛寒正氣的聖藥。

盈盈綠液被拓跋燾抬到宇文盛希唇邊,他喂她緩緩喝下,然後吻她。

是啊,他不怪她,因為現在擁著她的人是他,他是她的丈夫,她始終還是守在他身邊,當她傷痛欲絕地求他要相信她時,他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相信她。

秋陽融融,氣爽風高,從畫舫下來,拓跋燾帶著宇文盛希直奔林蔭寺而去。

拓跋燾捐千兩功德銀,慧空問他:“王爺有何心願?”

拓跋燾虔誠地跪地,向佛祖深叩了三個頭,起身恭敬地向慧空行了合手禮,道:“內人平安,求子求福。”

站在他身邊的宇文盛希淚如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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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守盛情迎接魏國皇太子。

拓跋語的車輦儀仗離洛陽還有百裏,就遇到跪地迎駕的官員。

“平身。”金駕車輦裏傳來清冷的聲音,數百接迎官忙起身跟隨太子進城。

迎駕宴設在南北宮,漢家歌舞絢爛柔美。拓跋語坐在昔日東漢的金鸞殿宇上,歌舞佳肴、美人好酒都沒能讓他神色歡娛。

坐下的洛陽官員個個如坐針氈。

楚烈就坐在拓跋語身邊,他也是一臉嚴肅,太子素來主張勤儉治國,但洛陽官員如此大舉迎駕,又怎麽能討得太子歡心。

更何況,如今的拓跋語為情所傷,他心中就更陰鬱了。

酒過三杯,拓跋語就拂袖而起。

洛陽官員們顫顫送駕。

太子寢宮設在了南宮雲台,拓跋語帶著待衛順漢皇禦道疾步而過,宏大漢宮的禁苑在他耳側雲雲而過,一路上,有班固修著《漢書》的蘭台,也有東漢諸帝閣察軍隊的阿閣,到了雲台,拓跋語更是看到了東漢名君光武帝的二十八名臣、列將像。

數丈高的人像,足有百年柏樹高,他們巍巍立在雲台大殿前。拓跋語走在人像下,看著他們或威嚴神武,或莊重深沉,心中充滿了感慨,時光已是怏怏如百年,這此名臣宿將,曾經馭駕山河,位極人臣,而今又如何?

拓跋語回望空****的雲台殿宇,俯視蒼涼荒蕪漢國故宮,心中感慨萬千,人生不過一世,帝王也好,名將也罷,真正重要的是什麽?

他抬頭觀望滿天繁星,頓感人生短短數十年,和茫茫史河,和乾坤日月相比,微比螻蟻,甚至比螻蟻還要渺小,就算把人塑得數丈高又如何?風雨反而讓石像的蒼桑更駭人心魄,人都死了,還那麽高高的站著,仿佛一群散不去的冤魂,繞著斷壁殘垣的朽老宮闕不願離去。

拓跋語低頭長歎了一聲,此情此景,讓他對魏都平城的那個人更加的思念了,有的東西不能被塑起來,不能被人瞻仰,卻是讓人心中劇痛的。

“啊……”他對著空曠的漢國殘宮,高高的呼了一聲,心中的鬱結稍稍得到了舒緩。

轉身進了雲台宮闕。

宮燈輝煌,宮門道道,太監、宮娥層層行禮,臥殿中華幔交錯,金黃色的宮燈光華四溢。

“你是誰?”拓跋語才踏臥殿,就見一個漢家少女端坐殿中。

少女緩緩起身,眉目含水的羞吟道:“奴婢雲華,是洛陽城守的小女兒,能為殿下侍寢,奴婢三生有幸。”

拓跋語看著她,不禁仰頸大笑,冷森的笑聲回**在空闊的臥殿中。

“出去,本殿下沒這個心情!”他知道,這是皇城外那場盛情奢宴的延續,洛陽如今城破民貧,這些個漢官還大肆鋪張,在百裏之外見到那些前來迎接的官員時,拓跋語心中就不舒服了,而現在,他更是對這些漢人官員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所以他怒嗬了那個叫作雲華的女子。

女子躬身行退禮,粉頰滑過一滴淚,淒淒地向殿門而去。

看到布置華麗的漢式臥榻,拓跋語更是怒從中來,他不喜歡陌生的器物,在這種曠朗朗的床榻上,他定是無法入眠的,想到這,他一腳踹在深紫色的檀木榻上。濃濃的思念油然而生,他是那麽思念印著鮮卑印計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中,他最思念的,是和他一樣流著鮮卑血的宇文盛希。

“站住!”拓跋語的命令讓剛踏門檻的雲華呆呆而立。

拓跋語轉身問她:“當真是三生有幸嗎?”。

雲華旋然轉身,懇切點頭。

“過來!”拓跋語轉身躺在了漢榻上,抬起腳,示意雲華為他脫鞋

雲華輕理華服,柔柔度步,來到太子跟前,俯身為他脫下了盤雲履。

拓跋語又笑,笑聲同樣清冷冰涼。他問雲華:“為什麽覺得三生有幸?”

雲華坐到他身邊,柔聲道:“殿下貴為拓跋鮮卑的榮光,得見尊容,奴婢已經深感榮耀。”

拓跋語嘴角不禁揚了揚,繼而又歎了一口氣,話說得那麽好聽,但那些洛陽官員的小小心機,他又怎麽會看不透,隻道:“那本殿下就成全你,明日我就給你封號,給你父親更好的官職。”

雲華聽了,自然是委拒絕,但拓跋語沒有再言語,隻把她拉到懷中,他這麽做,不過是在賭氣,尚王當年給宇文盛希的,他拓跋語也可以給,宇文盛希不就是為了讓家人榮耀嗎?

拓跋語笑眼看著雲,直接就把她壓在了身下。

年稚的少女,鮮豔的落紅,拓跋語在陌生的身體上得到了饜足,心中卻一如即往的更空洞了,他又開始質問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報複?還是因為不甘心?

事完之後,他就命人把雲華帶出了臥殿,一個人躺在曠朗的漢榻上,在月光下,繼續為他真心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