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梧默默看著蚩徒,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再度叫我父親,心中湧起無限悲哀:“蚩徒,是我過去沒把你教好,才讓你變成這樣,這是我的錯,但我們兩人都做了太多荒唐事,不配得到這個機會……”
說真的,在寫下劉根名字的一刻,趙梧猶豫了,但並不後悔,因為根本不想成為什麽神。這一段時間,多麽希望沒有回想起有關屍神王的任何記憶,它雖帶給自己強大的力量與永生,卻讓自己背負了無數條無辜的性命,若可以,真渴望自己永遠是那個普通人趙梧……
看著蚩徒驚慌失措,既怨恨又不解,逐漸沒了聲音,消失在無盡的白茫世界。
趙梧歎了口氣,眼睛一閉,百感交集,隻記得在被地麵吞噬之前,眼底閃過最後的畫麵,宛如人生的跑馬燈,長達數千年的屍神王回憶占得極少,短短一秒就晃過,反倒短短二十餘年的普通人生,不停重複播放,炮仔、繪理、錢叔、曉萍、陸老白、老姚與Vincent等人,全都站在對麵朝自己招手,要自己過去,麵對這群出生入死的夥伴,隻能微微笑著道別。
相信他們一定能聽到自己的話。
“再見。”
一個尋常不過的年輕人,可以選擇平靜過完這一生,也可絢爛**轟轟烈烈地活,因為年輕人終究年輕,沒有包袱,沒有過去,就像一張白紙,盡情在上頭揮灑創作。
如果沒有包袱,如果沒有過去。
如果沒有如果……
宇宙知識庫又恢複無人的寂靜。
三年的時間一下就過了。
綠中的天氣依然晴朗,十一月份的午後,陽光並不刺眼,氣溫卻偏高,路上許多行人還穿著短袖,悠閑地享受星期天的美好時光,他們並不是漫無目的地亂逛,而是準備前往一個月前剛開幕的藝文中心。
這間藝文中心占地千坪,又位在綠中精華的七期地段,剛開幕時不免造成一股不小的**。據可靠消息指出,裏頭所有展品都是來自一位不具名的富豪,捐獻畢生搜集的藝術品和古物,許多文物都不曾在外公開展示,因此吸引了各地遊客拜訪。
一踏入藝文中心,立刻被古色古香的裝潢吸引,一邊是文物展區,另一頭則是書店,一老一少在別致的書店來回穿梭,忙得不可開交。
一位嬌小的女生說道:“爸,我看再一陣子就要請人咯,隻靠我們倆忙不過來呀!”
年約六十的男人神采奕奕,看著不斷的人龍笑得眼都瞇成一線,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從沒見過這麽多客人,當然要請當然要請!對啦,不然我找老白來好了,他一個人在山上也是無聊,來陪我正好!”
這對男女正是錢叔和曉萍,三年過去,錢叔沒什麽改變,倒是曉萍長大了不少,出落得越來越漂亮,此時突然來了兩位一胖一瘦,身材頗高的男子,穿得一身正式西服,胖的那位見到曉萍,整個人快步迎向前,笑嘻嘻說道:“曉萍啊,我說你什麽時候才要跟我出去?我雖不像老姚是這裏的頭,好歹也是個副總經理,賞個臉吧!”
曉萍剛幫一位客人結完帳,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別在客人麵前說些有的沒的,小心人家以為副總經理騷擾我,到時就有你處理的。”
那人就是炮仔,被罵毫不以為意,像隻花蝴蝶似的在書店到處走動,也不知是在視察還是找碴,惹得曉萍又氣又好笑。
畫麵拉回藝文中心的重點,文物展覽區。
一大群人圍繞著某件展品,一圈又一圈,擠得水泄不通。
人群前方牆壁上,吊掛了兩幅半身高的卷軸吊畫,一幅是描繪兩個身穿戰甲的將領乘船的畫麵,另一幅則是畫了位不知名的女子,但群眾的視線,全都落在站在畫旁的長發美女身上,仔細聆聽她的解說。
她是繪理,外貌出眾,腦裏卻有比她外表更為驚人的學識,這些年她回到大學,與炮仔的爺爺陳教授一同工作,繼續從事有關考古的研究,在此領域逐漸嶄露頭角,閑暇時就到此地擔任解說員。
她對著人群說道:“就如我剛才說的,早在東漢末年,三國之一的吳國,就已派衛溫和諸葛直兩位將領前來綠島,據說是來尋找某樣東西,一個足以顛覆當時三國鼎立的寶物,而這些年來的研究指出,那次活動很有可能是由這位女人主導,她在正史上並無真正的名字,隻提到她叫孫夫人,但民間又幫她起了另外一個名,你們一定聽過,叫孫尚香……”
繪理的講解生動活潑,旁征博引,眾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幾乎都比展品還來得久,直到她帶領著大家參觀完所有文物後,仍有許多人意猶未盡,不停發問。
此時,有個人舉起手問道:“請問……那個三國時期的寶物,究竟找到了沒?”
繪理微微一愣,眾人也是看得一頭霧水,以為不小心將這位美女考倒了,不免替她捏一把冷汗。
但繪理接著笑笑,回答道:“幾年前有人找到那個寶藏,長得很普通,隻是兩塊小小的石板,並沒有什麽神奇的法力,都是古時杜撰出來的神話故事,當然不能當真,印象中沒多久就被一位劉老先生帶回去研究,現在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那男人沉默了一下,又把手舉起:“可是,我聽說那東西還有個名字,叫陰符什麽的……”
繪理臉色登時一變,緊蹙著眉頭,少見地提高音調:“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位先生你到底是誰?”
那人輕輕推開擋在前方的人群,他年約三十,穿著幾年前的舊款登山裝,身上衣物磨損嚴重,要是再破爛一些,說他是乞丐都有人相信。
群眾見此人,以為他是來搗亂的,紛紛遠離他,甚至有些人還露出不屑的目光。
但繪理一見到他,完全怔住了,眼眶發紅,嘴唇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
隻見那年輕人胸前,垂掛著一個古樸金墜子。
是繪理父親送給她的避邪項鏈,三年前她送給一位重要的人,無奈他再也沒有出現。
“我回來了。”年輕人解開金墜子,對她溫暖說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咦……你怎麽哭啦?”
繪理堅強地抹掉淚水,笑出聲:“不要緊,難得見到有人比我還了解這段曆史,隻是有些激動,這位先生,麻煩你跟我來,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