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從後門離開，隻是不能再開那台被監控的得利卡，可惜了那些元代青花瓷。幸好趙梧隨身攜帶夏壬午的信，還能研究有何端倪。

“喂，你不怕有人在後門堵？”夏明繁擔憂地說。

“這裏可是捷徑。”趙梧當然清楚正門口一定有人接應，後門不可能沒人把守。但從北撣邦軍的行動能分析出他們自以為勝券在握，後門防衛肯定不嚴密。“等我五秒。”

夏明繁可以想象那張防彈麵罩裏的笑臉。

趙梧開門走出去沒多久便帶著一身血回來，夏明繁連慘叫聲也沒聽見。後門躺著兩個脖子被劃開的人，倒在三角錐旁的還是跟夏明繁差不多年紀的漂亮女子。

“你連女人都殺？”夏明繁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嗯哼。”這對趙梧來說連問題都算不上，子彈可不分性別強弱。

趙梧挑了一輛休旅車，先讓涅倚著車身躺著，然後一拳砸破尾燈，拆掉電罩拉出電線，手伸進去搗鼓幾下，後尾門便打開。趙梧從後備箱鑽到駕駛座，撬開方向盤下的罩子，電路重設後啟動點火係統。過程不到一分鍾。

趙梧從前門下來，鋪平後座，將涅拉進車裏呈大字型躺好。

夏明繁目瞪口呆，不禁好奇趙梧到底生活在什麽世界。

“上車。”

“剛才他說把地圖交出來，是你們藏蠹品的地圖？夏明德到底得罪了誰？”到現在為止，夏明繁已經累積太多疑問，他根本不想與夏明德有任何關係，可是不弄清楚來龍去脈他恐怕永遠無法脫身。

“你的問題太多了。”趙梧掰開變形的雪茄鐵盒，拿出一根斷半截的雪茄。

“難道要我一直像傀儡一樣跟著你到處跑？”

“無知未嚐不是好事。”

“一開始就別找我麻煩才是最好的事！”

趙梧笑忖，真正被找麻煩的可是他自己。

“如果你付得出一億元，我可以告訴你任何事，反之，你也能自己摸索，畢竟靠自己采下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

“別讓我逮到弄死你的機會。”夏明繁喃喃道。

“非常歡迎。”趙梧笑道。

夏明繁雖然對趙梧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又厭又懼，但大概是趙梧一直露出笑臉給人莫名的親和感，還是敢在他麵前抱怨幾句。若沒見過趙梧動手的，單從外表看會認為是個陽光且有禮貌的人，隻是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夏明繁忖是因為他的微笑與語句都像一堵刻意建築的高牆。

夏明繁從小就在外頭廝混，透過身旁朋友關係也見過不少有身分地位的人，要不是朋友補充背景故事，很難相信有些一臉和善的長輩其實是陰險的笑麵虎。不過那些人即使追求利益還是得遵循社會規則，趙梧卻完全塌陷了夏明繁的世界觀。

“你看起來很累了，先睡一會吧。”趙梧笑著拍拍夏明繁的肩頭。

夏明繁才想著剛才的槍戰讓他精神亢奮，突然睡意就湧了上來。

看著夏明繁昏睡過去，趙梧將麻醉針扔到座位下。這下總算安靜了。他對於夏壬午的安排存有困惑，但生存的第一要件就是保持冷靜，不必留在這裏做沒意義的思考。

趙梧往北開到一處偏僻的魚塭附近，確認沒人跟上便停下車，拿出夏壬午寫的信研究。寄到夏明繁養父母家的信就是一封很平常的國際信件，應當不會有問題，而惡離合門的特殊信紙倒可能有機關。

趙梧反覆檢查鐵鴿使送來的信，又檢查字上是否有暗語，但一無所獲。

從涅等人的對話跟反應，可以證實蔡牽藏寶圖不是空穴來風，問題是夏壬午把東西藏在哪裏。兩封信都提到夏明繁，說明夏明繁是個關鍵，卻找不到突破口。

趙梧看著夏明繁，腦子瞬間閃過靈感，拿出那封國際信件，細看之下發現這封信是用宣紙寫成，而且是鎮獅會專用的夾宣紙。

夾宣是指多層的加厚宣紙，因紙質較厚，有韌性不易折，以前就有不肖商人將古字畫拆開，將撕出來的紙按照原樣補筆，最後蓋假章，重新整理一番就能當原畫出售。

不過鎮獅會特製的夾宣紙是用來傳遞機密，每張紙上都有類似鑰匙孔的“眼”，必須找到“眼”才能成功撕下，否則就算刀割手撕也隻會破壞紙張。

不消說，“眼”定是“夏明繁”三字。

趙梧笑忖夏壬午為了保護弟弟跟其養父母，居然如此心計。

找到“眼”後，用指甲輕輕戳開，撕下了一張紙，跟一卷疊起來的絹帛。

15-23-36/8-22

12-22-33/20/14-22-34/17

23-26/22-36/8-23-26/17-33

1-31/6-23/13-24-28/19-29

13-22/4-34/23-30/21-33

12-22-34/5-27/13-22/22

22-32/22/23-34/8-22-36

(趙梧，見此信時，我應落山。寶圖確在，其分為三，今得其一，有疑問靈。)

真正的信件是用改良式反切碼寫成。反切碼乃明朝名將戚繼光為傳送軍情發明，原理是將漢字聲韻拆解成數字，並有兩首詩歌作為解譯的密碼本。鎮獅會雖源於陳永華，但未采用過這套反切碼，僅是夏壬午獨用，並按照現代標準漢語進行改良，因無標注聲調，念起來就像機器人。

讀到8-23-26/17-33（落山），趙梧微微皺眉，這是鎮獅會用語，表示匠人死亡。

要是夏明繁醒著，肯定會對趙梧此刻露出常人會有的神情大感訝異。

那卷絹帛便是傳說中的蔡牽藏寶圖的一部分，但上麵隻繪有地貌，沒有任何標示。蔡牽活躍的年代是十八世紀晚期到十九世紀早期，此時的製圖技術已相當先進，就算是技術相對較落後的東方也不可能把藏寶圖做得如此簡陋。因此想要得到完整的蔡牽藏寶圖，勢必得集齊另外兩份。

趙梧頷首莞爾，踩下油門一路向北，一直開到台14甲線拐進一處顛簸的產業道路，這條路連林務局都極少進入，有些路段狹窄到無法會車，方向盤沒打穩就會摔落山穀。在坑坑洞洞的產業道路行駛約一個半小時，從海拔三千公尺的高點一路陡降至一千五百公尺，終於駛入一條平整的柏油路，再循著小路彎繞半小時，抵達了建於山穀裏的托魯萬村，中間有座鐵橋跨越托魯萬村兩邊，放眼可見雲霧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