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貪魅
李慕然貼著夜隱符，在夜空中飛了許久，並確認身後並無追兵，才返回了夢蝶軒。
夢蝶軒內，眾人正急成一團。見到李慕然出現後，才各自大鬆一口氣。
“對不起！”鳳鳴低著頭輕聲向眾人說道，她的眼眶泛紅：“因為我的衝動，讓夢蝶軒遇到了麻煩。”
掌櫃微微搖頭，說道：“這不能全怪你，該來的總歸要來！衛道門專門對付我等魅族修士，他們其實已經早已經盯上了夢蝶軒，我等若是繼續留在這裏，與衛道門之間，遲早必然會有一戰！”
“掌櫃的意思是？”李慕然問道。
“像前幾次一樣，關閉夢蝶軒，離開此處，避免這場衝突。”掌櫃輕歎一聲答道。
袁影忽然說道：“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了！”
“為什麽？”掌櫃眉頭一皺。
袁影長歎一聲，說道：“丫頭的死，大家都看在眼裏。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甚至犧牲掉修行、犧牲掉身份，隻是想要做一名普普通通的人、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惜，她在人族眼中，依然是個妖孽。隻要身份被拆穿，無需其他理由，就會被處死。”
“我等都有著各自的理由，或是為情，或是為義，或是為親人，一心一意想要擺脫魅族身份、並不再殺害任何人族，寧願放下一切！可是，到頭來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被追殺、圍剿，一次又一次的落荒而逃，一次又一次的掩飾身份，苟延殘喘！”
“我已經厭倦了！無論我等做出何等努力，魅族就是魅族，始終不會被人族所接受！哪怕我等付出再大的誠意，也不能改變人族修士對我等的成見！再這樣躲藏下去，也毫無意義。哪怕我等表現的再卑微、再無尊嚴，也無法換回人族的認可和接受！”
另一名青年也點了點頭：“袁影說的不錯，我也不打算離開，寧可戰死，也不要再用這種委屈的方式存活！”
掌櫃依此向眾人望去，眾人都微微的點了點頭。
“好吧！”掌櫃悠悠說道：“看來這一次，大家都不想再逃避了！就讓我等放開束縛，與衛道門大戰一場，捍衛自己的最後一點尊嚴！”
“哈哈，老夫的魅影，已經有上百年沒有動用，不知是否還能與那些人族的衛道士一戰！”一名老者大笑著說道。
“李道友，”掌櫃向李慕然說道：“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嚴格來說，你並非真正的魅族。這一次我等要留下來，必然會有一場大戰；你若是選擇離開，我等都能理解，也絕不會怪你！”
李慕然微微一笑：“在下雖然隻是半個魅族，但同樣已經不容於人族之中！況且，掌櫃和鳳鳴道友對在下有救命之恩，這一次，在下也要留下來。”
“好！”掌櫃哈哈大笑：“這一次我等就痛快的大戰一場！是生是死，各由天命！”
……
夢蝶軒某座靜室中，掌櫃與李慕然單獨交談。
“這塊玉佩，是老夫的一件信物。如果與衛道門一戰中，老夫不能衝出重圍，請李道友代為將此物交給一名叫做柳辰風的人族修士。他是一名劍修，應該在數萬裏外的天劍穀中修行。”掌櫃向李慕然叮囑道。
李慕然聽出掌櫃竟有托付之意，苦笑一聲道：“夢蝶軒諸位同道中，在下的資曆最淺，修為也最低，掌櫃為何要將此事托付於在下？在下恐怕不能勝任。”
掌櫃搖了搖頭，說道：“不然！魅族修士的神通，都在魅影之上。而你的魅影，乃是眾人中潛力最大的，隻是你不知該如何動用、隻能施展出一些皮毛神通而已。”
“掌櫃言下之意，是要指點在下修煉魅影神通？隻是可惜不知是否來得及！”李慕然說道：“衛道門隨時都可能攻上門來！”
“臨時修煉，當然來不及！”掌櫃正色說道：“不過，你的魅影繼承於文墨仙子，那是已經修煉好的神通，你需要的隻是將其威力激發、操縱。”
“那該如何做？”李慕然心中一動。
“很簡單！”掌櫃說道：“先前老夫已經發覺，李道友非常特殊，既有魅族的魅影，也有人族的神念。而且李道友的神念格外的精純，這對於魅影而言，正是大補之物！所以李道友隻需要將自己的神念，注入魅影之中，讓魅影吸收，自然而然的就能激發出魅影的強大威能。”
“李道友向魅影中注入的神念越多，魅影能發揮出的實力就越強，甚至還會遠遠超過文墨仙子本人——畢竟她可沒有如此精純的神念作為大補。”
李慕然好奇的問道：“既然掌櫃早就知道讓在下真正驅使魅影的方法，為何直到現在才告訴在下？”
掌櫃歎道：“因為此法有很大的弊端！魅影吞食的神念越多，就會越強大，同時也會漸漸脫離李道友的掌控。如果李道友將自己的全部神念，都注入魅影之中，雖然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實力，但是很有可能會因此徹底喪失理智、成為一名貪魅！”
“貪魅？”李慕然一愣：“傳聞中隻知殺戮和吞食神念、毫無情感理智的怪物？”
“不錯！貪魅即便在魅族中，也被視為怪物。因為他們幾乎毫無節製，隻要看到可以吞食的神念，就會立刻展開殺戮，徹底迷失了自我。”掌櫃說道：“如果李道友不想成為貪魅，萬萬不可將全部神念注入魅影之中。”
“原來如此！多謝掌櫃提醒！”李慕然點了點頭。
掌櫃鄭重的交代道：“李道友表麵看起來修為最低，但擁有的魅影很強，又是求生能力最強的空間神通類魅影，所以大戰之中，李道友很可能不會受到衛道門的重點攻擊，有很大的機會且戰且逃。”
“若是我等占據上風，那便最好。若是我等不敵，李道友請趁機離去，不必留下來與我等陪葬。若是李道友真的念及老夫之恩，就請繼續鑽研出解決魅族修士殘缺神念、從而成為正常人族的方法，老夫即便泉下有知，也感欣慰。”
“是！”李慕然正色答應道。
掌櫃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話題一轉：“我們去一層看看，鳳鳴打算在今日向她的妹妹坦白身份，也不知結果如何。”
“是麽！”李慕然心中一動，便隨著掌櫃去了夢蝶軒一層。
鳳鳴正坐在一張茶座上，神色間十分緊張。
李慕然看出她心中忐忑，看來鳳鳴也不知道妹妹在知道自己的魅族身份後，會是什麽結果。即將到來的大戰中，鳳鳴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命留下，她決定在此時將最大的秘密告訴妹妹，大概是不想欺瞞對方一輩子吧。
不多久後，一個紫衣少女走入店中，鳳鳴立刻迎上前來，將她拉到了一旁的茶座中。
鳳鳴鼓足勇氣，開門見山的就將心中隱瞞多年的話說出：“妹妹，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的人族，而是魅族人。”
令人驚訝的是，紫衣少女並沒有因此恐懼不安，或是震驚大駭，她隻是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姐姐早就告訴過我了。”
“什麽？”鳳鳴一愣。
紫衣少女輕歎一聲：“母親遇害的那個晚上，姐姐太過傷心，昏迷了好幾天。這期間，姐姐迷迷糊糊的說了不少話，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來，我的親生父母都是被魅族修士殺死了，是姐姐的父母，將還是嬰兒的我救下，並撫養我長大。而你們，也都是魅族人。”
“你早就知道了？”鳳鳴大驚：“那，那你為什麽不害怕？”
“為什麽要害怕？”紫衣少女笑道：“我隻知道，父親母親都是最疼愛我的人；姐姐也是一直在默默的照顧我。父母相繼逝去後，姐姐故意讓自己變成一個外表冷酷而凶狠的人，其實隻是為了在一眾魅族修士中保護我。我隻知道，無論姐姐是人，是妖，還是怪物，都是我唯一的親人。”
“其實，這些年看著姐姐陪我飲茶，極力的偽裝成人族，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我早就想將這些話說出來，可是我又沒有勇氣……”
因為有隔音罩，遠處的李慕然等人並不知道這對姐妹說了什麽，但見到二人交談一番後便相擁而泣、而不是有人驚慌而逃，不禁也為鳳鳴感到高興。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景。”掌櫃笑道：“鳳鳴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落淚呢。”
“是啊，這個斷了胳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看不出來她也有柔弱的一麵！”袁影也笑了笑：“說起來，她不凶的時候，倒是挺楚楚動人的。”
眾人說笑之間，掌櫃忽然間臉色一變。
“他們，來了！”
“鳳鳴，快送走你的妹妹。其他人，隨老夫一起迎接那些人族的衛道士吧！”掌櫃朗聲說道。
七八道人影，紛紛從夢蝶軒中閃出，飛到坊市外的一座青山上。
他們的身上，都泛出各種各樣的虛影，有的如絢麗的翅膀，有的如鋒利的寶劍，都是一種種強大的魅影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