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割裂
水飄萍輕聲的抽泣，片刻後，她穩住了情緒，繼續說道：“老身知道，風大哥對我一往情深，千年不渝！可是，老身和夫君也是十分恩愛，情深意重！”
“這兩個男子，都是老身一生的摯愛，若得其一，一生無悔！可是，偏偏天意弄人，竟然讓他們同時出現在老身身邊。”
“如果選擇和夫君一起離開這裏，就辜負了風大哥千年的等待，辜負了千年前的深情；但是如何選擇留下來和風大哥在一起，老身又對不住夫君。見到風大哥後，老身又是高興，又是痛苦，根本無法抉擇。”
眾人聞言默然，這種情況，的確很難做出選擇，任何一種選擇，都將對他人和自己造成極大的傷害。
更何況，從水飄萍的言語來看，她、她的夫君，還有那風大哥，都是至情至性、用情極深之人，這種人一旦被感情傷害，隻怕很難複原，受到的打擊，比起一些天性涼薄的還要嚴重許多。
鳳鳴試探的問道：“所以後來，你還是選擇留下來了？”
這是鳳鳴的推測，畢竟水飄萍的殘魂在定情穀內出現，應該是她留下來了。
水飄萍卻搖了搖頭，歎道：“沒有！做不出選擇，是因為沒有承受失去另一種選擇的勇氣。老身既沒有離開夫君的勇氣，也沒有與風大哥徹底決絕的勇氣。”
“最後，老身竟然用了最愚蠢，最自私，也最貪婪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割裂！通過割裂之法，老身將自己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個人！”
“啊！”鳳鳴等人又是驚呼一聲。這個方法，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
水飄萍又說道：“要一分為二，並不容易。老身當年已經是靈身期修士，法力一分為二，十分簡單。身體也能用法力造出一具靈體，與本體一模一樣，同樣沒有問題。”
“唯一的困難，就是神念的割裂。老身要將自己的神念，割裂成兩份，一份隻知道風大哥，另一份則隻有與夫君在一起的記憶。兩份神念，存於兩個身體，互相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猶如變成了兩個人。”
“而且這兩個自己，都會對夫君或是對風大哥一心一意，不會三心二意，不會朝三暮四，可以廝守一生！這樣一來，老身既可以滿足自己的心意，也可以不辜負風大哥和夫君的一片深情。”
“難道，最後閣下失敗了？”掌櫃忍不住插口問道。
水飄萍又搖了搖頭：“不，老身成功了！老身成功的分成了兩個人，一個隨夫君而去，一個陪著風大哥留在了此處。”
“此後多年，老身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分為二的事情。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將割裂前的一縷神念存封在此處。”
“老身還十分得意，以為雖然天意弄人，但人定勝天。老身的割裂之法，完美的化解了與風大哥重逢之後的尷尬，而且同時圓滿了兩段情緣。”
眾人聞言心中一動，這的確是個好方法，一個人一分為二，雖然對於凡人而言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對於高階修仙者來說，卻並非不可能做到的。
水飄萍繼續說道：“不僅如此，老身與風大哥還意外的得到了一些有助於高階修士孕育的寶物，生育了好幾個兒女。”
“正當老身對自己的小聰明得意之時，忽然發現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老身的幾個兒女，起初都很健康正常，但修為較高之後，都有明顯的先天神念不足。雖然他們表麵看起來與普通人族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必須要不斷的吸收他人的神念，才能存活，否則會陷入瘋狂。”
“老身這才意識到，老身的做法，違背天意，違背天地法則，最終還是受到了天地法則之力的報應，而這報應，不是發生在老身身上，卻是發生在老身的後人身上！”
掌櫃聽到這裏，已經是老淚縱橫：“原來我等魅族修士先天神念不足，是因為這樣！而你，就是魅族之母，就是你的一念之差，就是的貪婪，為了同時擁有兩段情緣，而造成了這巨大的災難！你可知道，因為你的錯誤，多少後人受盡了折磨，多少後人苦不堪言！”
話到此處，鳳鳴、風族長，甚至柳辰風都明白了魅族的來曆。原來水飄萍就是魅族之母，因為她割裂神念，所以神念殘缺，她自己沒有什麽異常，但她的後人，卻神念先天不足，並逐漸演化出了魅族這樣的人族分支。
數萬年來，水飄萍的後人漸漸繁衍開來，魅族修士的數量漸漸增多，魅族與人族的大戰時有發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次神念的割裂，一次為了成全兩段情緣的割裂。
鳳鳴的眼角，也滑過了淚珠，因為魅族身份、自己這些所年承受的痛苦，竟然都是先祖當年一念之間的報應！
水飄萍看著痛苦的鳳鳴等人，含淚說道：“你等痛恨老身，也是應該的！老身當時就意識到，這些後人會有很大的麻煩。可是老身更不忍親手結束這些兒女的性命，也不忍告訴他們自己的缺陷！”
“老身命他們不可修行，因為隻要做一個普通的凡人，就不太會暴露出神念先天不足的異端，看起來與普通人一般無二。同時，老身也召回了當年割裂前留下的一縷神念，得知割裂之法，並苦苦鑽研，找出修複孩兒們神念先天不足的方法。”
“這又是閣下犯下的一個天大錯誤！”柳辰風眉頭的說道：“閣下的後代像凡人一樣的生活，並不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們與其他凡人成親，將神念不足的缺陷一代又一代的保存並繁衍下來，漸漸的擴散開來，才會有今日人、魅兩族對立的局麵！如果閣下一開始就狠心告訴子女後人，告訴他們的缺陷，讓他們不要繁衍後人，這場悲劇也許就不會無休止的擴大。”
“柳道友此言差矣！”風族長忽然朗聲說道：“天下萬物皆是生靈，豈有高低貴賤之分！就算是那些凶惡的妖獸，也有培育後代的資格，我等魅族縱然有些先天不足，憑什麽就不能繁衍？難道隻有人族的性命才是命，我等的性命就不值一提麽？”
掌櫃歎道：“現在爭論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人族有人族的立場，魅族也有魅族的生存之道！最重要的是，是否有辦法彌補這神念先天不足的缺陷？如果有辦法，我等魅族人雖然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但起碼也能設法改變和彌補。”
掌櫃看了看水飄萍，那一聲“先祖”始終無法說出口，他歎了口氣，問道：“割裂之法乃是閣下所創，不知閣下是否想到了辦法修複？”
水飄萍搖了搖頭，歎道：“割裂容易，複原卻很難。除非，能找到另一個自己，融合另一半的神念，才會完全複原。至於你等後人，神念不足的缺陷，恐怕也隻有找到老身的另一半，讓另一半用自己的神念施法，才能修複。”
“另一半的神念？”掌櫃眉頭一皺，“閣下的另一半，去了哪裏？”
水飄萍歎道：“老身也不知道！老身的另一半，隨著夫君一起離開了這裏，甚至很可能離開了這片大陸。割裂之後，老身與另一半就仿佛是兩個獨立的人。她根本沒有這段記憶，而她的生死，老身也毫不清楚。”
掌櫃頓時失望之極，他終於找到了魅族的身世和來曆，也知道魅族修士天生神念與人族不同的原因，但是，卻仍然找不到解決辦法。
“老身自己無能為力，隻能將當初的割裂之法傳給你等，希望你等能從中悟出一些玄機，盡量修複神念的不足。”水飄萍說著，便將一段頗為複雜的口訣，傳給掌櫃等人。
掌櫃等仔細的聽著，一字一句都不敢漏下，這恐怕是解決魅族神念缺陷的唯一線索。
不多久後，水飄萍終於將這部神念割裂之法傳給掌櫃等人。
“老身的殘魂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就讓老身將這位後人喚醒吧。”水飄萍說道。
水飄萍話音剛落，李慕然的身體，忽然間劇烈的震顫起來，震顫片刻後，他又端坐在地上，閉目凝神，似乎在運轉著什麽功法。
“咦！”水飄萍的聲音又從李慕然體內傳出：“這位後人似乎修煉有某種特殊的神念功法，老身隻是略助一臂之力，他的神念功法就開始在還魂草的刺激下自行的運轉起來，相信很快就能蘇醒。”
鳳鳴聞言大喜：“他真的能醒來！這太好了！”
“奇怪！”水飄萍的聲音又傳來：“這個後人的神念好生奇怪，像是老身的後人，又有些不像。他的神念功法也很玄妙，竟然能在某種程度上彌補神念的不足。”
“可惜，老身沒有時間了，你等一定要多多鑽研割裂之法的不足，以及這名後人修煉的神念功法，說不定真能找到一些辦法！”風飄萍向掌櫃等人說道。
“先祖且慢！”掌櫃急忙問道：“先祖另一半的夫君，是哪位前輩高人？也許我等可以找到那位高人，或者其後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