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如夢似幻
雖然弄清楚了這幻境的來曆,也終於明白吞夢獸的傳聞,但是李慕然的心情卻更加的沉重。
他雖然沒有養育過食夢蟲,但是他得到了天零道人主人所傳的育蟲典籍,對於食夢蟲的習性了解不少。典籍中記載,食夢蟲營造的幻境,隻有它自己能夠安然的打開,若是外力強行將食夢蟲滅殺,幻境中的神念,也將紛紛潰散開來,不複存在
換句話說,如果李慕然動用強大手段,直接滅殺了這隻高階的食夢蟲,那麽掌櫃的神念也將和幻境一起被毀,掌櫃也將就此隕落。
李慕然閉著雙目,向白光中的食夢蟲冷冷說道：“閣下營造的幻境如此強大,竟然能控製住元神後期修士的神念,那麽閣下也一定是一個修為不低的蟲修閣下應該能聽懂在下的話。”
“這樣吧,隻要閣下將在下同伴的神念放出來,在下就會立刻帶著同伴離開此處,不再打擾閣下。如若不然,休怪在下痛下殺手”
說罷,李慕然袖袍一揮,兩隻七焰蛾立刻飛出,它們紛紛吐出一道道七色靈焰,匯集成一片七色火海,向食夢蟲飛去。
七色火海的品質何等精純,隻好火海卷到食夢蟲身上,後者必定被燒成飛灰
食夢蟲周圍的白光,隻是抵擋了火海片刻功夫,就被火海攻破,火海一卷,直接向食夢蟲撲來。
食夢蟲卻仍然飄在半空中,絲毫不為所動。
李慕然嚇了一跳,急忙命七焰蛾撤去了火海。
“怎麽回事？”李慕然一愣。這食夢蟲竟然完全不懂李慕然的意思,剛才若不是李慕然及時製止七焰蛾,隻怕食夢蟲已經被燒成灰了
“不對”李慕然轉念一想,心中一動：“這隻食夢蟲並非開啟了靈智的高階蟲修,而是一隻被人為栽培控製的蠱蟲。它隻是受命營造這幻境,所以根本沒有其他雜念。”
李慕然也培育了蠱蟲,知道在高階煉蠱術中,蠱蟲一旦受了主人之命,就會嚴格執行,根本不會顧及自己的生死。就好像李慕然命令天火蠱自爆,後者也會毫不猶豫的自爆開來。這一點也是煉蠱的優勢之處。
這隻食夢蟲,多半就是這樣的一隻蠱蟲。所以它根本不會理會李慕然的要挾。
李慕然眉頭緊皺,此蟲不能與之談判,又不能簡單的滅殺了事。他要救出掌櫃的神念,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也進入幻境之中,先找到掌櫃的神念,再找到幻境的破綻,從內而外的擊破幻境隻有這種方法,才能保護掌櫃的神念不被毀掉。
這樣做風險很大因為李慕然也有可能陷入幻境之中不能自拔。但是,如果他不這麽做,掌櫃必死無疑這樣做同樣也有很大的機會救出掌櫃,因為李慕然對自己的神念手段,還是頗為自信。更何況,他已經提前知道自己會進入幻境,有了心理準備,就更容易擺脫幻境的迷惑。
沒有太多猶豫,李慕然睜開了雙目,凝神看向那團白光。
受到之前七色靈焰的攻擊,白光微弱了許多。李慕然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間眼前一花。
那麽一瞬間,他的眼前腦中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下一刻,白光消失,李慕然突然出現在了一片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之處。
“好美的景致,好精純的天地元氣,好寧靜的環境”李慕然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是隨即,他臉色一變,身軀微微一顫：“不對,這是幻境”
這個念頭仿佛一縷冰涼的清泉,流遍他的全身,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看著周圍的景物,李慕然伸手觸摸,所有的感覺都是那麽的真實,他不禁讚歎這個幻境的玄妙。
李慕然一邊緩緩飛行,一邊驚歎,忽然間,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他飛來。
李慕然頓時全身一震,呆呆的飄在原處,口中喃喃說道：“幻璃,是你麽？”飛來的那人,身形翩翩,風華絕代,正是千幻仙子。
一瞬間,李慕然激動無比,甚至連眼眶都有些濕潤。數百年的重逢,無數次幻想過的情景,終於到來。
但是,李慕然立刻又冷靜下來。他輕歎一聲,悠悠說道：“幻境,都是幻境”
幻境乃是神念禁製,幻境中的一切,都由心而生。他在幻境中見到千幻,正是本心所致。
雖然明知道是幻境,但是他竟然不忍就此揭穿,他看著千幻仙子那柔情款款的眼神,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
他剛有這個念頭,時間就真的停止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下來,永遠的隻有他與千幻仙子重複的這一刻。
“不愧是幻境”李慕然長歎一聲,忽然間他目中紫芒一閃,背上閃現出一對絢麗的魅影雙翅,雙翅一閃,便有一道靈光一斬,將周圍的虛空撕裂開來
隨著噬空魅的一擊,虛空被撕開了一大片缺口,周圍的景物隨即化為泡影般消失,千幻仙子也變成了淡淡的影子,最終也消失不見。
“各人內心產生的幻境已經斬破,現在周圍就是食夢蟲營造的真正的大幻境了”李慕然心中暗道。
周圍的景物大變,李慕然看到周圍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隻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光團,而每一個光團,都是一個修士神念的幻境。
“也不知掌櫃在哪一個光團中”李慕然眉頭一皺,好在這一共隻有十幾個光團,不算太多,他可以一個個的查探。
李慕然閃身沒入了其中一個光團中。
下一刻,他便聽到一些巫山雲雨之聲,竟然是一男多女正在盡興**。
“你是何人”李慕然的闖入,讓那男子嚇了一跳,他立刻祭出一柄彎刀,向李慕然斬來。
李慕然冷哼一聲,他背上魅影雙翅一扇,霞光將身形一卷,便消失在此處。
隨即,李慕然又出現在了白茫茫的大幻境中。
“剛才那個家夥,他的肉身多半都已經毀了,神念卻還沉浸在溫柔鄉中不能自拔”李慕然搖了搖頭,又向下一個光團飛去。
這個幻境中,一個神態威嚴的修士正坐在高高的金鑾殿主座上,對著身下一眾仙風道骨的“得道真仙”呼來喝去,這些“真仙”對他恭敬有加,齊稱“仙尊”,另有一隊仙子伴隨著美妙仙樂翩翩起舞……
沒等那“仙尊”發現李慕然,李慕然就立刻搖著頭離開了此處。
李慕然一連闖了七八個“幻境”,這些都是每個不同的修士神念由各自內心衍生出的小幻境,因人而異。沉浸在幻境中的神念,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之中,一個個都是沉浸在內心想象出來的最“美好”的情景中,十分滿足。
終於,李慕然在第九個小幻境中,見到了掌櫃。
此時的掌櫃,正與一名容貌清秀的女修攜手而行。李慕然的突然出現,讓掌櫃也嚇了一跳。
“李道友來得正好”掌櫃向李慕然說道：“老夫向你引薦一下,這位便是內子柳青青。青青,這位是李道友,是為夫的一位至交好友。”
“妾身見過李道友”柳青青向李慕然盈盈一禮,目光卻不離開掌櫃,滿是柔情蜜意。
“見過柳仙子”李慕然也還了一禮,他依稀可以從此女的五官上,看到一絲柳辰風的影子,果然是柳辰風的姐姐。
掌櫃與柳青青四目相視,滿是纏綿柔情,李慕然從未見過掌櫃有如此溫柔的神情,仿佛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李慕然心中輕歎一聲,他實在不忍告訴掌櫃這是幻境——但是,他也不得不這麽做。
“掌櫃,你還記得是何時結識在下的麽？”李慕然向掌櫃問道。
“當然記得,那是在夢蝶軒……”掌櫃不假思索的答道。
“掌櫃為何建立夢蝶軒？”李慕然又問道。
“因為,”掌櫃沉吟了一會,說道：“因為有一些誌同道合的魅族修士,都想擺脫魅族身份,所以建立夢蝶軒,共同鑽研。”
“掌櫃為何要擺脫魅族身份？”李慕然追問道。
“那是因為,老夫失手殺死了最心愛之人”掌櫃長歎一聲道。
“掌櫃最心愛之人,又是何人？”李慕然繼續問道。
“當然是內子”掌櫃說到這裏,忽然全身一震,他大駭的看著身前的柳青青,喃喃說道：“這,這是怎麽回事？青青,你不是被我害死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柳青青秀眉微蹙的看了李慕然一眼,然後說道：“夫君休要聽此人胡言亂語,你根本沒有害死我,我們一直活的好好的。什麽夢蝶軒,隻是你做了一場噩夢而已。”
“原來如此”掌櫃連連點頭,他擦去眼角的淚光,說道：“我還以為我害死了你原來你沒死,這太好了”
掌櫃將柳青青攬入懷中,二人相擁而泣。
李慕然輕歎一聲,搖了搖頭,他知道,這都是掌櫃內心幻化出的幻境,掌櫃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夢醒來,柳青青還在他的身邊。
而李慕然,不得不親口告訴他這些事實,這對於掌櫃而言,恐怕也是十分殘忍
現實如此冰冷,有些時候,寧可活在夢中——至少夢中,還有那虛幻的一縷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