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三清大殿上,正在進行一番商討。

“玉寅,你是說,這次下山遇見了魔道中人?”蜀山掌教太上道人依舊是麵對三清神像而立,背著手。

在他下麵,站著的是玉寅。玉寅身側,劍絕、道煥也都在。此刻,劍絕身上多處纏了紗布,臉色也不太好,顯然是傷勢未愈。大殿兩邊,玉亙、玉徽、道玲三位長老也都站在這裏。此時的氣氛異常嚴肅,看來太上道人對這魔道還是非常重視的。

玉寅拱手一禮,道:“我們雖並未親眼見著魔道中人,但是從現場遺留的痕跡來看,那的確是魔道的"燃魔真訣"。放眼天下修真界雖大,其中修真門派更是數不勝數。但是,這"燃魔真訣"卻是隻有魔道中人才會修習的。”

太上道人點點頭,道:“也許並不是"燃魔真訣"呢?天下道術,古怪者甚多。便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派的旁門左道也說不定啊。”

玉寅反駁道:“掌教此言差矣,弟子並無他才,但是這"燃魔真訣"卻還是認得的。想當年,弟子曾與魔道中人殊死搏鬥,見慣了魔道的詭異法術,這"燃魔真訣"還在弟子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痕。”言畢,玉寅竟是不顧大庭廣眾,開始解衣。他敞開衣服,露出胸膛。隻見他胸膛上顯然有一處皮膚呈焦黑色。這倒是與當日那地上草木的焦黑有幾分相似。見著此景,周圍眾人無不色變。他們萬萬沒想到,玉寅竟然曾經與魔道有過一場殊死搏鬥。

“如此說來,那還真是魔道所為了。”太上道人不急不躁,便是此刻確認了魔道的身份也沒有絲毫的驚訝。這就是修仙大成者的境界麽。心境平淡如水、遇事不急不躁、逢凶處之泰然,這樣的境界,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太上道人頓了頓,似乎在想什麽。過了片刻,他說道,“可曾有人去請劍汕長老?”

玉寅答道:“弟子已經派人去請劍汕長老了。”

太上道人點點頭,道:“劍汕長老常年居於鑄劍池煉劍,平日裏很少出來,也很少有人見到他。此番魔道出世,事關重大,當與他一齊商議。”

玉寅點頭道:“是。”說著,帶領劍絕、道煥退到一邊,靜靜等候。

劍汕長老這個名字在眾人腦海中一閃而過,所有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人在蜀山,可以說是名不經轉。尋常弟子或許根本沒有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因為他常年隱居於蜀山的鑄劍池內,閉門不出。便是這些個長老,也隻是在幾百年前見過他的。據說幾百年前,劍汕長老犯了什麽錯誤,後來他自行認罪,甘願在鑄劍池鑄一輩子的劍,永不出世。此後,便真的沒有人見過他出來了。也隻有掌門才會時不時的去看看他,其他的人,隻怕連他長的什麽模樣都忘記了吧......眾長老心裏一陣奇怪:怎麽今日掌門記起這個劍汕長老來啦?以往派中有什麽事情,也不曾見他像今日這般,興師動眾地去請劍汕前來啊。

“劍汕長老畢竟也是我蜀山長老之一,今日魔道出世,此事事關重大,請他前來商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太上道人看出了眾人心底的疑惑,緩緩說出自己的理由。

眾長老聽後,連連

稱是。

便在此時,隻見一個身影緩緩走上三清殿的台階。一步一步,直行而上。他這每一步踏出,仿佛帶著無窮的怨念,與這蜀山的聖潔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身上的怨念之重,就連身在大殿之內的眾多長老都感覺到了。眾長老感覺到濃烈的怨念,紛紛皺起了眉頭。真搞不明白,蜀山門下,都是修仙問道之輩,又怎麽會有怨念如此之重的人呢?

玉寅也感覺到了,他朝門外望去。隻見一個赤發虯須,光著上身的大漢正朝這裏緩緩走來,那濃烈的怨念便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這,便是劍汕長老麽?在場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諸位長老。在他們印象裏,劍汕是赤發沒錯。可是幾百年前,他還是個頗有風度的青年,誰能想到,眼前這個有些粗俗的大漢就是幾百年前的那個風度翩翩的青年?這可當真是世事無常啊......想到此處,劍汕往日的風采一一浮現在眾人眼前。那是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神采奕奕,不知迷倒了多少修真界的女弟子。饒是他們想破腦袋,也無法將劍汕今朝與往昔的容貌掛上鉤。

“蜀山門下孽徒劍汕,拜見掌教。”劍汕聲如洪鍾,眾人聽在耳中宛如雷鳴一般。他見著太上道人,行禮道。

太上道人大袖一揮,道:“你我親如手足,何必拘此俗禮?”

劍汕站起身子,掃視了周圍的人,說道:“諸位,咱們數百年不見,想不到你們還是風采依舊。”這話說得有些心酸,眾人聽在耳中,心中難免有些難過。

玉亙長老說道:“劍汕老弟,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竟變作了這般模樣。你這些年過得定然很是艱辛吧。”

劍汕搖搖頭,道:“罪人劍汕,不敢奢求過得如何之好。能苟且存活至今,便已是感激萬分。”

眾位久別重逢的老友正待敘舊,太上道人卻突然來了句掃興的話:“兒女情長日後再敘,老弟,今日叫你前來乃是有一件關係重大之事要與你商議。”

眾長老正一興起,突然被太上道人一盆冷水掃了興致,難免有些尷尬。還是劍汕明事理,他說道:“諸位,掌教說的是。兒女私情來日再敘。今日,掌教叫我前來,乃是為的大事。若日後各位想敘舊,歡迎到鑄劍池來。鑄劍池陋屋簡舍,隨時恭候各位。”繼而,他又對太上道人說道:“事情的經過,通報的弟子已經向我轉達過了。掌教師兄,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此事,你應該有個決策才對。”劍汕此話,分明是要太上道人自己解決。也不隻是不是他故意回避。

“師弟,我知道你與魔道之間有糾葛。但那已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太上道人語重心長。

什麽?劍汕與魔道中人之間有糾葛?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難道,這就是劍汕之罪孽所在?若真是這樣,那這世間出乎意料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想不到,就連蜀山之中,身為長老的劍汕都與魔道中人有糾葛。

想到此處,又有一個問題不得不值得讓人深思一番:這世間,“道”與“魔”的界限到底在哪裏?“道”又是什麽?“魔”又是什麽?長久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一代代修真之士。正如

之前雪瑩對冷秋痕所說,自己認為對的,那便是“道”。如此,那“魔”呢?自己認為錯的,便是“魔”嗎......

“罪人劍汕耗數百年光陰贖罪,尚不能將罪過贖清,可見劍汕此罪之深。若是今日再插手此事,豈不是要劍汕罪上加罪?”劍汕不敢抬頭,隻是低著頭說道,“其實,這種事情。師兄比我更清楚該如何去做,又何必來問我呢?”

“師弟的意思是......”

“當斷不斷,必留後患。這個道理,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得到驗證了。”劍汕說道。

太上道人點點頭,不再說話。此時此刻,整個大殿都安靜下來了,沒有人再說話。這太上道人簡直是在與劍汕打啞謎一般,說話藏一半露一半,讓人捉摸不透。

當時是,一道白光落在三清殿外,卻是雪瑩回來了。她正欲進去,卻被門外的弟子攔住。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雪瑩有些生氣。從自己入了蜀山以來,還未有人在三清殿外欄過自己。現在這兩名弟子竟然敢阻攔自己,自己能不生氣麽?

“師姐,掌教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看門的弟子說道。

“什麽事,連我也不讓進了嗎?”雪瑩氣不打一處來。

“這,這......掌教沒有說明,隻是交代,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你......”

正說著,屋內忽然傳來太上道人的聲音:“雪瑩麽?進來吧。”

雪瑩聽了這話,瞪了那兩個弟子一眼,“哼”了一聲,直朝殿內走去。那兩個弟子見雪瑩走了,也有些氣憤,道:“神氣什麽,還不是靠掌教撐腰?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野種!”

雪瑩走進殿內,隻覺得一股濃烈的怨念撲麵襲來,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是什麽人,有如此之重的怨念?雪瑩望去,卻是一名赤發虯須的大漢。此人是誰?這是雪瑩第一反應。她雖然聽說過劍汕長老,卻不曾親眼見過,也不知他是個什麽樣子的人。若是告訴她這便是劍汕長老,也許,她的表情也不必剛才那些人好到哪裏去吧。

“這是......”劍汕看見一個戴著麵具的少女徑自走進來,不免有些驚訝。

“她是雪瑩,乃是掌教親傳弟子。”許久不曾開口的玉寅忙介紹道,“雪瑩,這是劍汕長老。快快拜見長老。”

玉寅的話讓兩個人有著截然相反的表情。雪瑩聽到這就是劍汕長老時,簡直要崩潰了。她雖然沒有見過劍汕長老,但也曾經幻想過劍汕長老的模樣。在她心裏,劍汕長老最不濟也得是個白胡子老頭的樣子吧,誰知卻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便見她麵具下的一雙眼睛顯露出驚訝的眼神,但很快,這種眼神消失了。“見過劍汕長老。”她還是行禮道。不過這話模糊不清,甚至連男女也聽不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戴著麵具的緣故......

“好好好。”劍汕滿意的笑道,“很不錯的小夥子,就是名字有些像女孩子。師兄,你後繼有人啊。哈哈哈!”繼而,又對太上道人行一禮,道,“師兄,那件事就這麽定了。我先告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