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五章 打了再說
地寶也是一聲令下：追！
杜聿明這一追，追得悠哉遊哉，從來打仗沒有這麽悠閑，在武漢先搞了一個入城式，入城式由廖磊主持，廖磊一邊咳著嗽，一麵高叫光複武漢，可惜他的鄉音太重，絕大多數武漢人沒有聽懂，引起的共鳴不大，隻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掌聲。
長江邊上，正在上演一場送別的正劇，廖磊和葉挺送別了杜聿明，感覺有點悲壯，不是出征者悲壯，而是送行者悲壯。廖磊和葉挺的征戰生涯，也許將止步於此，年滿五十的廖磊在當年的右江大戰中凍壞了肺，能夠再一次踏入武漢，把不可一世的華中日軍攆出武漢，已經是人生的頂峰，他將回到南寧，出任廣西南寧陸軍學校副校長，從此之後，在南寧的長崗嶺上就會經常聽到他的咳嗽聲。葉挺出任廣州黃埔軍校副校長，他的辦公室已經裝修好，輪椅可以直接推進辦公桌前，雖然少了一條腿，不會耽誤他在校園裏執行鐵的紀律。
三十五歲的杜聿明，正是當打之年，幾個月前從長江北岸被幾個師長用擔架抬回江南，不曾想今天卻揚眉吐氣直進漢陽，站在火輪上，杜聿明向廖磊葉挺莊嚴敬禮，直到火輪遠去。杜聿明知道，從今天起，他就是華南北征軍的總司令，手下數十萬兵馬，敢與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隊伍一較短長。
海競強一馬當先，他的第二裝甲軍成了北征軍的先鋒。
三十四歲的海競強，又名代澄，字玉明，臨桂六塘鎮新街人。母親是白崇禧的胞姐。1924年，到梧州進廣西討賊軍幹部養成所受軍事訓練，他是打出來的將軍。汀泗橋一戰升中尉排長、賀勝橋一戰並升上尉連長。在白崇禧的栽培下，1927年6 月保送入日本士官學校學習。“九一八事變”暴發，海競強與一批留日學生激於義憤，自動退學回國，從此在桂軍中成長為一代戰將。中南國的出現，給廣西帶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會，也給廣西的軍事發展帶來了先機，他是中國最早幾個接觸陸霸戰車的人，甚至參加過陸霸坦克的定型前測試，對陸霸坦克的了解十分深刻，還在中南國高級指揮學校接受過培訓，用鄭洞國的話說，看海軍長調動戰車，那不是打仗，是藝術。
陸霸坦克在江漢平原上馳騁，隆隆的馬達聲把四裏八鄉的百姓都吸引了出來，有見識的人指著坦克告訴身邊的人，刷在坦克兩側的桂字，說明這隻隊伍來自於廣西。過去隻知道廣西的軍力強大，可沒有想到強大到這種程度，與這個坦克相比，孝感城裏趴窩的那些日軍坦克就成了軟皮的王八殼。
海競強僅用一天時間就來到了孝感，立即看到了老百姓說的在孝感城裏趴窩的王八殼。四百多輛97奇哈，整整齊齊的排成一個方陣，就是見不到一個人。看來日本人在拋棄他們的戰車時，也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不僅沒有破壞戰車，還把戰車排成方陣，向即將到來的中國軍隊顯示他們的武士道精神。
海競強對新上任的裝甲二師師長甘成城說：“日本人有時候也挺可愛，喜歡耍武士道，特別是死的時候。”
甘成城，廣西容縣人，廣西另一位統兵大將夏威的外甥，黃埔軍校第
五期畢業，今年正好三十歲，廣西成立裝甲師時，定下兩個師長，一個是海競強，一個是莫敵，他分配去重炮師，結果他被當時的雷諾戰車所吸引，一定要求來裝甲師，求到姨父夏威，才得以擔任海競強的副手，這次成立華南裝甲二軍，海競強出任軍長，他才接手裝甲二軍第二師的師長位置。他沒有海競強這麽樂觀，很擔心這些坦克是日本人布下的陷阱。讓人小心翼翼去坦克上檢查，才確定，坦克上除了7.7毫米重機槍被拆走，其它的東西都在，一加進柴油，97奇哈那個125千瓦的12缸 Mitsubishi Type 97風冷柴油機立即傳出了震耳的吼聲。
“我不止一次聽蔣百裏教授說，打仗就是找經濟，作戰就是打後勤，坦克最重要的不是彈藥，是油料。這回真看到了，沒有油的坦克，還不如一挺7.7毫米的機關槍。” 甘成城說。
兩人來到一輛97奇哈麵前，鑽進鑽出，上看下看。不多時，第一師師長鄭洞國和第三師師長練惕生也到了，跑到奇哈坦克方陣看熱鬧。
“說良心話，97奇哈還真的不錯，外型協調，布局合理，作為一輛中型坦克，很適合複雜環境中使用。”練惕生對97奇哈的評價不低，他率領的是廣東軍區的裝甲師，曾經在佛岡大戰中把湯恩伯打得找不到北。他接觸坦克的時間也比較長，英國的維克斯，法國的雷諾都有接觸，甚至還親自在廣東的發動機廠裏改裝過老款的法國雷諾。他出生於1898年，福建武平人，畢業於雲南陸軍講武堂，在裝甲二軍這個團隊裏，算是老大哥，
“練師長可否比較一下97奇哈和我們的陸霸？”鄭洞國討教道，他接觸陸霸的時間最短，對陸霸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比較坦克，總喜歡從重量，速度，裝甲厚度和火力幾個方麵來進行，如果單純從數據來看，97奇哈和我們的陸霸相比，毫無優勢。”練惕生說得慢條斯理，卻很通俗易懂，當然也有他的粵語表達起來有點艱難的原因，他有板有眼的說：“但是，大有大的用途，小有小的好處，長江裏的船夠大吧，裝得也多，跑得也快，你讓他開進漢江試試，走不了幾公裏就會擱淺。”
大家都笑，認為是這個理。練惕生認為，我們一個軍，有三百輛陸霸坦克，從打擊強度而言，是夠了，但是如果從靈活程度來看，就未必。我們的陸霸坦克重30噸，這個97奇哈隻有15噸，如果搞穿插，打戰術配合，我們就不如奇哈，不是我們的速度和靈活性不如奇哈，而是奇哈對道路和橋梁的要求遠遠低於陸霸。我們都知道，坦克包抄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與敵方的坦克拚鬥，而是絞殺對方的步兵。對於步兵而言，97奇哈的戰力已經足夠。
如果能夠對97奇哈進行改造，完全可以在我們第二軍原有的基礎上，增加兩個中型戰車師和一個輜重師。那個時候，我們第二軍才是一個完整的軍。
海競強覺得練惕生說的很有道理，立即上報廣西軍區，讓他們派出專家來研究如何改裝這四百多輛97奇哈。
海競強的電報剛發出，不多長時間就接到杜聿明的命令，讓他們第二軍在孝感原地待命，做好警戒
，把97奇哈全部開回武漢，開不動的拖也要拖回漢陽兵工廠。海競強知道練惕生的建議已經得到了上峰的采納，他不僅把四百多輛97奇哈全部送回去，還讓練惕生也跟了回去，把對97奇哈改裝的想法和要求跟專家們勾通。
當海競強的人馬把97奇哈送回去再回到孝感時，杜聿明的大部隊也來到了孝感，他的部隊也進行了調整，減少了步兵數量，由廣西和廣東兩軍區共同派出的兩個重炮師在軍長張雪中的帶領下已經過了長江，將與杜聿明率領的黃維軍張德能軍一起向河南進發。武昌成了後方中心，由徐啟明任總司令，率領黃維綱軍和龐漢楨軍駐守武漢，
大家都知道，這是一次遊山玩水式的追擊，不會有什麽正經八百的戰鬥，隻要把日本人追到黃河以北，自己在黃河南岸駐紮下來，就算勝利。
然而，如意算盤居然被大別山裏的俞濟時給打亂了！
遠遠的看到日本人從武漢潰逃，大別山裏麵的俞濟時立即來勁了，他等這個時機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來，他一直憋著一口氣，總想朝人撒。作為蔣介石的外甥，自己的委座舅舅居然被日本人打成半植物人，真讓人莫名的難受。沒有了這個舅舅的蔭估，自己文不及提筆，武不能征邦，憑什麽能手執一軍，越想越有氣。
俞濟時想得很好，這夥日軍雖然人數不少，但是已經是殘軍，最重要的是在江漢大戰後沒有得到一點補充，有槍無彈，有醫無藥。隻要自己在武勝關把他們堵住，不出兩天，追擊部隊就會殺到，到時兩邊夾攻，一定能夠吃下這夥日軍。立即把手下四個軍長招集起來，商量如何作戰。
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七十四軍軍長王耀武竟然一口否定了自己的作戰欲望。王耀武認為，這次作戰，華南聯合軍是攆而不是打，從他們的布陣就可以看出，沒有動到楊遇春夾擊，也沒有通知我們夾攻，最重要的是，華南軍的追擊速度也不是很快，坦克部隊走走停停，明顯是趕鴨子戰術。我們如果從中間插一竿子，不僅會造成戰士的傷亡，還會打亂他們的計劃。
宋希濂則不這麽認為，他完全讚成俞濟時的攔截計劃，但是卻提出，八萬多日軍，垂死掙紮力量不小，隻能放掉大部分，吃下後軍，能夠吃下兩萬日本人，就算是成功。而且也不會費太大的力，更不會影響到華南聯合軍的行動計劃。
在俞濟時的四個軍裏，最強大的是王耀武，次之為宋希濂，之後是王敬久，孫元良最差，但是王敬久和孫元良跟俞濟時的時間最長，屬於元老級的存在，宋希濂是黃埔一期的同學，王耀武則是三期的學弟。王耀武與宋希濂一個同意打一個不同意打，俞濟時隻好把判斷權交給了王敬久和孫元良。
王敬久想了一會，說了一句，應該打個電報問一問柳青，他為什麽不夾擊。
孫元良則想了半天，最後來了一句，是不是問一聲中恒，看看他的意思。
俞濟時想想也對，一封電報發往宜昌，一封電報發往南昌。還沒等到回電，偵察部隊報告，日軍已經出現，打還是不打，請司令定奪。
俞濟時這時做出了他一生最大的錯誤判斷：打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