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掛在枝頭,讓清冷的夜色有些許撩人。清風搖晃著柳枝,讓他在秋水中,洗盡一天的風塵。
“上次不是找過了嗎?”芊芊一邊走抱怨道。
離開招搖城後,墨非夜還是念念不忘,雨歸塵口中的薩滿和災獸。上次查探途中,因遇到冰夷意外中斷,他想在離開之前,再去找尋一番。
眾人與上次一樣,沿河搜尋,希望能發有新的發現。
“你說在碰到冰夷怎麽辦,那斯垂涎本姑娘的美貌,要是真被捉了去,你可虧大了,我的夜。”
相對起芊芊東戳戳,西掃掃的搜索方式,墨非夜要仔細得多,每棵樹都要仔細地查看。
“你的夜會吃什麽虧?”墨攻行看起來漫不經心,但對比起墨非夜,其實他的搜索效率更高。在與芊芊聊天的同時,他已經用技能,將周圍丈餘的情況,偵查得明明白白,有幾個老鼠洞,洞裏有幾隻老鼠,他都盡覽無遺。
與其說是技能不如說是一種天賦,這種方法需要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精神力。
“你是豬嗎?”芊芊翹著嘴:“都知道那冰夷的德行,本姑娘這貌美如花的,被他捉去,都知道他想幹些什麽齷齪勾當。”
芊芊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在努力地思考什麽。
沉寂了片刻,芊芊美黛緊鎖說道:“要真是這樣,那生出來的是魚,還是人?要是魚,那豈不是像魚那樣,一窩窩的。”
“你馬上就知道了。”墨攻行嚇唬道,示意芊芊看向麗麂水的方向。
透著月光,看到麗麂水旁的蘆葦中,漂浮著一個柱形物體,要不是被蘆葦群阻擋,估計就會繼續順河而下。
“我的夜,那是什麽?”芊芊指著水中叫道。
“好像是一個人。”墨非夜連忙跑過去,將他撈了起來。
“這?”芊芊看著撈上來的屍體,不知道說些什麽。
隻能用慘無忍睹來形容,屍體雖然已經被燒得碳化,可屍體手中緊握的長劍和身上多處傷痕,可以看出生前曾經進行過殘酷的戰鬥。
不知道是因為被燒得肌肉萎縮,還是生前的信念,屍體手中的長劍,讓墨非夜無法取下,最後還要身為墨匠的墨攻行出馬,才取了下來。
“這把劍有些眼熟。”
墨非夜端視著長劍,發現劍柄上雕刻著花紋。
“這些花紋,好像在哪裏見過。”墨攻行指著劍柄說道。
從劍上可以看出,死者曾經受過的痛苦,整把劍被一層油脂覆蓋,被燒成黑糊糊的一團,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景是多麽殘酷,可就算烈火焚身,萬千痛苦的情況下,死者都沒有鬆開手中的劍。
一番清洗後,劍露出了真容,也看出了這把劍的不凡,在這種情況下,劍身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劍刃依舊寒礪入雙,冷光四射。
“這是萬風良的劍。”墨攻行指著劍柄中間的火蓮。
墨非夜和芊芊也認出了這把劍的來曆。
劍是萬風良的劍,就算焦屍已經被燒得無法確認,但是無需質疑肯定是萬風良。
“劍宗弟子,劍在人在!”這是劍宗弟子入門的誓言,萬風良忠實地履行的誓言。
人亡劍依在!
本該在招搖城的萬風良,卻是現在這般模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招搖城出事了。
“難道厭火突然殺了個回馬槍?”萬風良的死狀和厭火特性太相吻合。
他們還沒來得及的討論,一陣颶風從頭頂拍下,三隻赤紅的巨大鳥爪,分別對這三人抓下。
他們猜的沒錯,此時的招搖城中,到處都是橫衝直撞地厭火,無論數量還是質量,比用來圍城的高出了好幾倍。
厭火騎兵在大街小巷上奔馳,噴吐著火焰,燃燒他們看到的一切。其餘的厭火則衝進房屋內,搜捕那些漏網之魚。
到處都是哀嚎聲,哭叫聲和大火燃燒的聲音。求饒與哀求已經失去了意義,厭火燃燒著一切。
城隍廟內也是屍橫遍野,這些人睜開雙眼,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日夜香火供奉的城隍爺,會對他們舉起大開殺戒。
他們中的很多人,剛才還在給城隍爺上香,下一步就看到城隍爺,從神台上的座椅站了起來,對他們進行慘無人性的屠殺。
來上香的大多數,都是婦孺和兒童,目睹城隍發狂後,他們都向門口跑去,好像跑到門口就會安全,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幸運,外麵才是真正的修羅場。
招搖山的高崖處,老大帶著其他幾兄弟,遙望著淪為修羅場地招搖城。
水蛇腰和酒糟鼻,一直在擔心老大,他們認為看到這種情況的老大,早就暴起,可一直到現在,目睹了全場的老大,依舊保持的冷靜,沒有一點暴起的跡象。
他們的老大,在他們心中是一名真正的戰士。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對待敵人冷酷無情。可眼下的這些夏人,大部分都是婦孺,和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普通人。
老大曾經因為這種屠殺婦孺的行為,公然的對抗過他們的帝君。
“吼”老大發出一聲巨吼,身上的肌肉爆裂,磅礴野蠻的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化為一隻三丈高的巨猿。
“吼,吼”巨猿舉起長臂,望著月亮嘶吼道,從山頂直接蹦下,幾起幾落就跳進城中。
隻要在招搖城中,就不可能有人逃出城隍的眼睛,某種意義上說,招搖城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每次把那些逃難者拉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們絕望的眼神,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樂。
他手中長劍上的血,一滴滴地滴到地上,腦海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把這些寄生在身體的垃圾,清除幹淨,他就是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他看到地上出現在一團陰影,頭頂上月光不知道被什麽東西遮住,一股狂風從上直壓下來。連忙抬頭望去,一團巨影從天而降。
城隍廟內,神台上的座椅轟然崩塌。
巨猿拍死城隍後,頓時覺得一片清明,腦海中閃現出,當初在山洞中所發生的情景,頓時明白了過來。
望著滿城的屍體和厭火,一股瘋狂的殺意湧出,舉起雙臂發出一陣陣怒吼,對著一隊厭火捶過去,那隊厭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拍成了一攤肉泥。
兩腿彎曲蹲下,蓄力,蹦出。如飛箭離弦一般朝招搖山衝去。
水蛇腰的臉瞬間大汗淋漓,臉色變得蒼白說道:“老大剛才好像說,幹 死你個老貨!”
神仙打架,倒黴的永遠是凡人。
東嶽廣乘山,山體秀麗,終日被雲霧繚繞,好似美人披紗。
劍聖當年觀三花一葉,在一日之間體會四時變化,由此悟道入聖。由此劍宗對各季的花木草樹,都格外重視,宗門各色花木隨處可見。
廣乘山山頂的一座小茅屋前,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草木鮮花。
裏麵既有春蘭,迎春,荷花,蠟梅,也有**,水仙,山茶。這些平時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季節裏的花,竟然在這裏同時開放。
一名穿著粗布短揭的老者,在花叢佝僂著身體,給這些花澆水。
他澆花並不是與普通人一樣,順著花的走向,一株株地澆灌。而是挑著澆,東澆一朵,西澆一朵,看起來雜亂無章的亂澆。
這些花的擺放位置,都是經過他嚴格的計算,每一隻花最佳的澆水時間和水量,都完全不同。
他正在打理一盆茶色的花,現在已值深秋,本該凋謝的花,卻還在他的手中嬌嫩欲滴。可以說是他給了這些花新的生命,甚至改寫了某些規則。
空氣中的泛出一陣波動,攪破了安逸寧靜的氣氛。一名身穿錦衣,頭戴鳥麵具的白發男子,騎著一頭黑熊走了出來。
“招搖山龍脈已斷,城隍香火已滅。”來者正是廣乘山山神,九州五嶽山神中的東王公。
所有的城隍山神,在冊封後都會在,自己所屬的五嶽山神處,留下一根本命香火。這段香火與他自己性命相連,如果本命香火熄滅,就證明城隍的生命之火已經熄滅。
饒是四時劍修為精深,這兩個消息還是讓他抬起了頭。
夏人之間內部的戰爭,若有城隍的城市,沒有人敢去毀掉龍脈,城市如失去龍脈,攻占下以後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更重要的是,城隍的英靈神係,屬於夏的直接管轄,他們不會摻和到,夏人諸侯之間的戰爭中。除非有夏後的命令。
“山君的意思是,厭火毀去了龍脈?”四時劍問道。
“不知道,龍脈被毀,我無法查看。”廣乘山山神說道。
“哐”的一聲,小院的籬笆門被撞開,一名少年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在劍宗中,能這樣不稟報進入這個小院的,隻有他的小弟子一劍。
一劍是一名棄嬰,被四時劍撿到時,估計才三,四個月左右大。當時身上也沒,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故父母雙親早已無從知曉。
四時劍將他抱回時,總是徹夜長哭,後來發現他隻要抱著劍,就會安靜下來,故取名一劍。
一劍從小就跟在四時劍身邊,兩人雖無父子師徒之名,在外人眼裏卻是父慈子孝。四時劍的弟子都認為,一劍是他們的小師弟,師傅的關門弟子。
一劍滿臉通紅氣喘籲籲,吐著粗氣地跑了進來。看到東王公,將嘴邊的話又吞下回去,躬身問禮:“山君。”
“說吧。”四時劍說道。
“萬師兄的命火熄滅。”
命火的作用與本命香火大同小異,熄滅就意味著主人身殞。
“前幾日萬師兄,還從招搖城發來書信,說是在中途斬殺了一名羽人斥候。”一劍紅著眼說道,這些師兄平時都將他當成小師弟,對他頗為照顧。
“又是招搖城。”四時劍嘀咕道。
“山君,那等我回來再說。”四時劍一步踏出,已不見影蹤。
“小兔崽子,幫我把水澆完。”遠處傳來四時劍的聲音。
一劍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叫:“你又跑,你又跑,上次明明說。隻要我每日揮劍十萬,就帶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