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淺塵冷冷地看著那跪在地上的獄卒們,鬥笠之內的黑瞳凝著死一般的沉寂。

饒是她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那些獄卒們仍舊被嚇得渾身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出。

如同死神一般散著殺氣的二皇子,可是他們從來都不曾見過的啊!

小德子到底是個明白事兒的,趕緊身腳踢向那些獄卒,“二皇子有事詢問天香宗的人,你們幾個還不滾出去?”

“是,是,是……”

“奴才們這就滾,滾……”

在小德子的驅趕下,幾名獄卒連爬帶滾地出了天牢。

“您慢慢談,我在外麵給您把風。”小德子輕聲道了一句之後,轉身離去,對於現在的宿淺塵,他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則是尊敬。

一個任由狂風呼嘯而按兵不動的人,一個滿懷本事卻低調如斯的人,他如何能不尊敬!

當天牢內再無其他人時,宿淺塵拿掉了頭上的鬥笠。

牢間內的人當看見那熟悉的麵龐時,無不是驚訝的喜極而泣,“副宗主!是副宗主!咱們這次有救了!”

宿淺塵從懷裏掏出幾個小瓷瓶,扔給了那些長老和弟子們,隨後才站在了臨淩霄的麵前緩緩蹲下。

拿出一顆丹藥,直接塞進了臨淩霄的嘴裏,動作之快,力道之迅猛,噎得臨淩霄差點沒打鳴!

如此粗暴到不能再粗暴的的救人方法,卻讓臨淩霄心中流淌著陣陣暖意。

看著不善言語,卻總是能在最關鍵時刻出現的宿淺塵,心中一酸,年過三十的他忍了半天,才避免了自己老淚縱橫。

“本不想驚動你,卻還是讓你擔心了。”

“究竟出了什麽事。”宿淺塵倒是記得當初在無極靈虛時,臨淩霄確實說過要來金耀,隻是那個時候的她實在是無暇顧及旁他。

臨淩霄歎了口氣,“猶若的親弟弟曾在簡玉行當宗主的時候,與金耀皇族聯婚,成了駙馬,眼下,猶若的弟弟在得知姐姐康複之後,雖激動卻無法回來,隻因金耀原本最有能力接替皇位,成為女皇的公主,也就是猶若弟弟的妻子,得了未可知的重病,猶若擔心自己的弟弟,我便是帶著幾名長老前來,本是想治好公主的病,卻沒想到……哎……”

宿淺塵點了點頭,明知自己的姐姐回歸卻無法看望,可想而知這位駙馬在金耀的地位,而猶若想借機讓自己弟弟的腰板硬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

幾名長老中,有人開了口,“這次給長公主看病的宗門之多,卻唯獨將咱們天香宗打入大牢,這根本就不公平!”

宿淺塵默然地看著那憤憤不平的長老,靜默著。

皇家是非,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談!

金耀君主隻將天香宗壓入天牢,一來是殺雞儆猴,讓其他宗門更加仔細地為長公主治病,二來無疑不是在當眾打壓駙馬,若是長公主斃,他可能連那一丁點的地位都沒有了。

驀地,臨淩霄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這次的事你便不要再管了,那長公的病非同小可,說句不好聽的,她現在連個人都算不了!”

臨淩霄的醫術造詣宿淺塵還是有數的,可是現在的他卻露出了驚悚而又畏懼的眼神,那目光簡直就跟見了鬼一樣!

隻是對於臨淩霄的交代,宿淺塵卻置若罔聞,“再忍幾日。”

她想要保護的,誰也休想刮碰分毫!

轉身離開時候,被腳下一張紙吸引了注意力,不動聲色的撿起,臨出天牢之際,拎出藏在衣襟裏的桃桃。

“看著那幾名獄卒。”

“寶寶明白。”

天牢外麵,小德子真的正在專心等候著,見宿淺塵走了出來,趕緊迎了過去,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蘇寄的寢宮方向走去。

“你們聽說了嗎?剛剛皇上找天師算出,夜晚長公主的門外必須要有血緣關係的人看守,不然容易丟魂。”

“真的嗎?那是哪個皇子去了?”

“還能是哪個?大皇子有皇後庇護,二皇子又是皇上疼愛的。”

“可是三皇子不是讓皇上給禁足了嗎?”

“禁足了又如何?用得著的時候就放出來看門唄。”

不遠處,幾名宮女正小聲地嚼著舌根,從她們那嬉笑的言語之中,哪裏有半分對蘇扶的敬畏?

小德子一直專心地跟在宿淺塵的身後,驀地見她改變了方向,雖是急卻也不敢多問。

“咯咯咯……嗚嗚嗚……”

夜深人靜時,那獰聲的哭笑更為錐心刺耳。

空**的寢宮前,宮人們嚇得都躲了起來,隻有蘇扶一人披著滿身的夜露,一動不動地立於黑暗之中。

宿淺塵站在遠處的寢宮外,看著那孤寂的身影,眸色清幽。

小德子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想要過來喚宿淺塵離開,又畏懼著那似哭非笑的猙獰聲,急的不停地跺腳。

我的小祖宗哎,您還真是靜如一棵樹,動如一隻兔啊!連長公主的牆根都敢聽,您,您莫不是有啥特殊的癖好?

“嗬……”

驀地一聲淺笑響起,小德子嚇得轉頭貓進了石頭縫裏,捂著耳朵渾身亂顫。

豈不知,這笑聲根本不是出自長公主之口。

院子裏的蘇扶沉笑一聲,緩緩揚起麵頰看向天空的殘月,“你們應該走了吧?也對,我當初那麽與你們說話,你們又怎還能留下?其實,我並不後悔你們走,我,我隻是……悔自己與你們不同,無法跟上你們的腳步,你們放心,隻要我得到了那個東西,我一定會去追你們,到時候,任由你們打罵……”

他的聲音很小,卻逃不過宿淺塵的耳朵。

隻是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蘇扶,並沒有發現自己身後多了一個人。

宿淺塵回到蘇寄寢宮時候,寢宮內仍燃著燭火。

內廳裏,安庭和容隱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當看見宿淺塵平安進門,才算是鬆了口氣。

容隱當先詢問,“天香宗的人在天牢裏如何?”

宿淺塵沒有說話,將懷裏那張從牢間裏撿來的紙放在了他們二人的麵前。

燭光下,二人看得明白,那上麵竟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卸給了天香宗,意圖在說天香宗的人不但沒有救治長公主,更是居心叵測的想要謀害長公主!

安庭看得直瞪眼,“這是那皇帝老兒的意思?”

容隱搖了搖頭,“金耀君主愁長公主的病都愁不過來,哪有空設計這些。”

“很快就會有答案的。”那些獄卒既然能逼迫畫押,就肯定知道背後的主使,有桃桃的監視,她並不擔心揪不出那個人。

“啪嘰啪嘰……啪嘰啪嘰……”

一個怪聲音忽然從門口響起,不過幾個人均是聽見了聲音,沒有看見人。

然而,當幾個人再次看向桌子上的那個畫押時,驚見那上麵竟然被按上了手印?或者說是……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