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帝從來沒有想到,在三百年之後,自己還能有幸看見這個有著鬼斧神工雕刻一般五官的男人,並且有朝一日能夠與他一起相伴而行。

“三百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司冥的聲音忽然響起。

玄黃帝驚得一愣,好半晌才輕聲道,“曆曆在目。”

三百年前,這個男人隻身來到中界,整個中界都因為他而震撼,若非那個時候……恐怕現在早已沒有所謂的中界了吧。

“嗯,沒想到你的記性還不錯。”司冥不緊不慢地歎了口氣。

玄黃帝無聲苦笑,如他們這些在中界存活了這麽久的人,誰也不會忘記三百年前的事情,更不會忘記眼前的這個男人,以及他的那一雙三界之中絕無僅有的藍眸。

隻是於三百年前還隻能遠遠仰望著這個男人的他,並不清楚,三百年前究竟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和那些人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這個男人最終從三界消失,且近百年之中下落不明。

“可是,我想讓你忘記,怎麽辦?”走在前麵的司冥,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緩緩轉身,藍眸再次落定在了玄黃帝的身上,寸寸寒光從那雙湛藍的眸凝聚而上,包含著一絲冷笑,交雜著不屑於蔑視,令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一切仿佛瞬間冰凍,徹骨的寒意登時席卷玄黃帝周身,讓他猶如身在冰窖之中。

隻是一瞬間,玄黃帝便了然,哪怕距離上一次相見以過了百年的時間,哪怕時過境遷,這個男人的危險依舊猶如當年。

他可以在談笑風生之餘殺人於無形!

他更可以在漫不經心之中,隻需動一動手指,就能獲取上百人甚至是上千人的性命!

玄黃帝能夠清楚的感覺,有一股無形無色的氣息從他的腳底環繞而上,隨著那氣息的生疼,他的身體也逐漸被凍結被吞噬。

“尊上且放心,我定會守口如瓶。”在冰冷凝固心髒之前,他鄭重其事地開口保證。

司冥滿意頷首,“很好。”

頃刻之間,凍結消失。

玄黃帝猛地單膝跪地,抬手死死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拚命呼吸著。

冷汗,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麵上,他知道,再晚一秒,他可能就徹底消失在這三界之中了。

司冥轉身繼續前行,足以讓世間萬物窒息的殺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黃帝深呼一口氣,起身跟上,仿佛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過一般。

隻是在心裏,玄黃帝不住地暗想著,他若是沒有記錯,想當年在這個男人身邊,同樣站著一個人,而現在這個男人警告他的保守如瓶,是仍舊對那個人的虧欠?還是對現在宿淺塵的認真與專一?

從南方殿到北方殿的距離並不遠,可這一路玄黃帝卻走得異常漫長且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抵達了北方殿,才剛一進門,迎麵便飛來了一個茶壺。

“這事兒愛找誰找誰去,反正老娘不幹!”緊接著,楚柳大嗓門的叫罵聲就響起在了二樓。

然後,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茶杯,桌椅,板凳,爭先恐後地從破了大洞的窗欞紛紛扔了出來,如同下雨般的讓人應接不暇。

好在無論是司冥還是玄黃帝都伸手靈敏,若是換成其他人,估計還沒進門就被砸爛了。

“柳師姐,別扔了撒,再扔下去你那屋屋裏就隻剩下床了撒!”元修從自己的房間裏探出了個腦袋,正忙著做新武器的他連院子裏站著的倆人都沒看清楚呢,就又扭頭繼續鑽研了。

好在玄黃帝深知楚柳的火爆脾氣,倒是也沒有什麽驚訝的,再看看永遠走在他前麵的司冥,已然事不關己地進了帝殿。

不過司冥抵達了二樓之後,隻是站向了一旁的走廊,轉身朝著窗外望去,似並沒有進門的打算。

玄黃帝等了半晌,見這尊美佛當真沒有一丁點進去的意思,這才硬著頭皮自己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楚柳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雙手掐腰,咬牙切齒,顯然被氣得不輕,再看看宿淺塵,坐在房間內唯一僅剩的一張椅子上,淡然地喝著手中的茶水,雖談不上悠然自得,但和楚柳那憤怒的模樣絕對是兩個極端。

“行啊!你還真敢來!”正無從發泄憤怒的楚柳看見站在門口的玄黃帝,怒極反笑。

玄黃帝默然,有美佛坐鎮,別說是這裏了,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沒得選擇。

“你來得正好,你究竟是如何給我家小不點洗腦的?讓我家小不點讓我去幫你做事。”楚柳一個閃身落在了玄黃帝的身邊,伸手將他拎進了屋。

玄黃帝看了看楚柳,又看了看宿淺塵,一臉茫然。

“我想讓你接管其他帝殿剩下的那些弟子,並請了我師父和元修師叔幫你一起教導他們。”宿淺塵放下手中的茶杯,聲音清淡。

玄黃帝愣了愣,他倒是沒想到宿淺塵說的是這件事情,最近他在各個帝殿的附近,確實能看見那些殘存的弟子,前段時間還有想要混進中央殿的,細說起來也是著實讓他頭疼。

“那些弟子一直受其他帝殿的教導,難免有所偏激或者誤入歧途,不過他們的本質並不壞,不然也不會在群龍無首的時候選擇流浪,而不是繼續發起事端。”

宿淺塵頓了頓又道,“五帝殿是維持中界一方平衡的存在,如果這個平衡打破了,後果是所有人都不清楚的,與其讓所有人都陷入未知的憂心之中,不如將那些弟子統一起來,將殘存的所有帝殿變成一個完整的帝殿。”

“所以你就將你師父我給賣了?”楚柳怎麽想也想不通,自己愛上的男人是個白眼狼,現在就連徒弟也成了個喂不熟的。

宿淺塵平聲道,“煩惱,是需要有閑暇的。”

楚柳愕然,想要說什麽,卻最終閉上紅唇沉默了。

是啊,於她來說,忙碌遠要比渾渾度日來的好,尤其是在她還沒有想清楚要不要去找那個男人之前。

她的小徒弟,看似不過問,卻早已將一切為她安排妥當,她知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前往下界,索性就讓她在中界忙碌起來,借此阻斷她的胡思亂想,在忙碌中消耗掉這讓她糾結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