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月看著眼前火色的人形,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夠一頓暴打把艾文打的恢複神智。

 但是她更加清楚,艾文已經快要死了。

 失去了肉身的憑依,隻依靠天境的境界依靠領域和精神力凝結的身體,注定不能夠長久。

 這是天境強者被稱作半神的原因,也是天境強者僅僅隻是神身的原因。

 “那真是太棒了呢。”椒月說道:“不過你我都要死了呢。”

 艾文死是因為自己將他打得幾乎形神俱滅,雖然說自己現在因為領域破碎幾乎失去了一切反抗之力,艾文舉手就能夠將自己殺死,但是這並不能夠否認椒月那一套組合攻擊將艾文打成了無可挽回的重傷。

 隻是沒有想到艾文竟然還有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這一手。

 隻能說真不愧是艾文【虛妄之炎】的名頭。

 但是椒月要死了,並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傷勢,但是又和她身上的傷勢有關。

 如果現在的艾文想要殺她,椒月連重新遁入虛空都有點做不到,但是既然艾文似乎恢複了神智與清明,那麽椒月的危險就來自於深淵本身。

 椒月在與艾文戰鬥的時候,將自己的領域冥蓮張開到最大程度,這種毫無保留的姿態,就等於向深淵示威與宣戰,接下來椒月肯定會遭到深淵的鎖定和汙染,甚至可能會變成和之前艾文一樣的怪物。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根本就不具備能夠戰勝艾文的可能,如果椒月能夠保持足夠的行動力的話,就憑椒月的機動力,有句話叫做最快的速度連悲傷都追不上你。

 悲傷追不追的上椒月不知道,但是深淵肯定追不上這位公主殿下。

 而如今椒月被艾文最後的自爆徹底重創,跑不起來的話,就等於在這裏等死。

 並且還是最悲傷最可怕的死亡。

 “我是要死了不假。”艾文點頭說道:“但是公主並不應該這樣死去。”

 椒月動了一下嘴唇,艾文搖頭拒絕:“我不會背負這個弑君之罪,況且,公主殿下能夠更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就像我在死去之後竟然也能夠有重新獲得意識這一天一樣。”

 艾文這樣說著,笑了笑:“以及公主殿下,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椒月看著眼前的艾文化作一道流光升上天空,自己歎了口氣。

 她躺在自己下墜所留下的巨大坑洞之中,全身的骨頭基本上都碎完了,雖然說有霓凰之血的存在,這樣的傷勢根本不算什麽,但是問題是霓凰之血的修複需要時間,而自己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這樣的傷勢,即使艾文不出手,就連一頭惡犬靠近自己,她都很難應付。

 畢竟惡犬所擁有的是超高的敏捷和對於殺戮的直覺,對於椒月這種雖然可以近戰但本質上還是魔法師的人來說,是非常可怕的敵人。

 而在這個時候,躺在地上的椒月,聽到了在天空中響徹的艾文的聲音。

 與聲音共同抵達的,是從天空落下的火焰流星。

 這位天境的元帥大人,將自己的剩餘力量,全部化作了從天空中傾瀉而下的怒火,而這份怒火,則全部交給了正在地麵上流動的黑色河流。

 那黑色的河流是在地上奔跑的惡犬大軍。

 “大家好,我是艾文,你們這次遠征的統帥。”

 “還有,我已經死了。”

 “我親眼見到了深淵,見到了深淵的恐怖與浩瀚,見到了深淵的侵蝕一切的邪惡力量,乃至於自己都被迫臣服其中,成為了祂的走狗。”

 “但是感謝我們有一位偉大的公主殿下,讓我能夠在彌留之際清醒過來,然後為你們奉獻上一點我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以曾經統帥過你們為榮。”

 “奧斯帝國萬歲。”

 “遠征軍萬歲。”

 聽著這樣的聲音,看著那從天空如同暴雨一樣落下的火焰,這些火焰每一道都精準地落在一隻或者一群惡犬身上,然後將它們化為灰燼。

 但是同時,椒月也感受到上方氣息的逐漸消亡。

 這個形態的艾文,本身就是強行凝聚起來的靈魂體,因為一息未滅,也因為他的力量尚未終結消亡。

 但是艾文強行釋放了自己的力量,也強行擴散了自己的意誌。

 就好像一根蠟燭,當自己燃燒殆盡的時候,也終於迎來了真正的死亡。

 “真是蠢呢。”椒月嘟囔了一句。

 雖然說明明是自己把他打成了那個樣子,也是自己最終被他所重傷,但是這樣的結局,對於艾文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局。

 但對於見證這個結局的椒月來說,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不過,不開心的椒月,此時也聽到了不開心的沙沙腳步聲。

 那是惡犬的跫音。

 它們嗅到了自己的氣味,覺察到了自己之前的動靜,或者是單純是因為艾文最後的攻擊所以四散奔逃而來到了這裏。

 總之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敵人正在向著自己而來。

 椒月歎了一口氣。

 歎氣的同時,她就看到自己這個大坑的邊緣,探頭探腦出現了一隻黑色的惡犬,碩大的紅色複眼,和那能夠分成三瓣布滿利齒的口器,在這隻惡犬的身後,是第二隻,第三隻。

 乃至於無數隻。

 無數隻惡犬在大坑的四周將椒月圍困起來,之所以不敢上前,是因為椒月所殘留的氣息太過於可怕。

 “怕什麽呢?下來了,孫子們!”椒月在下方輕輕說道。

 沒有大聲咒罵,因為它們聽不懂,也因為大聲罵很浪費力氣。

 現在的椒月應該節省自己的一絲一毫的力氣。

 而似乎真的聽懂了椒月的話,第一隻惡犬跳了下來,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它們同樣也開始爭先恐後向著椒月跑來,似乎椒月的肉體對於它們有難以抵抗的**。

 大概是我的血肉中富含著力量?

 椒月這樣想著,靜靜躺在原地,一個小指頭都不想動。

 而在第一隻惡犬衝到椒月麵前,毫不嫌棄地張開大嘴朝著椒月的小腿咬下去的時候,在接觸的那一瞬間,就聽到了一聲如同琴音的叮當聲。

 清脆悠揚。

 無數的空間碎片以椒月為中心向著四周爆發開來,就好像一個被引信觸發的地雷。

 所有膽敢衝下來的惡犬全部被撕成了碎片,然後在深坑中鋪開,就像一幅血腥的油畫。

 “竟然敢打我的注意。”椒月輕聲嘟囔著。

 少女這樣說著,閉上了眼睛。

 在這個血腥的油畫中心,進入了一場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