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臨渝走進燈泡廠大門,正要向收發室詢問廠勞動工資部門在哪兒時,從收發室門裏蹦出一個和他同樣穿著沒有領章的軍裝的女人:
“哥,你可來啦!我等了你好幾天啦!”
“你?”夏臨渝一下愣住了!莫不是七仙女從天上落下來?不!活生生的靜竹嘻笑著站在他的麵前!
“安置辦的人沒有告訴你嗎?”
“噢,想起來了,那個姓劉的說,把我和一個女同誌分配到燈泡廠,原來就是你!”
“我怕你不願意到這個廠來,所以我還沒報到呢!今天,我們先回去,明後天再來報到吧,好不好?”靜竹拽著夏臨渝的袖子說。
“好吧!反正早一天,晚一天,也無所謂的!”夏臨渝隨著靜竹走出燈泡廠。
兄妹倆沿著人行道走著。
“哥,你說我們吃虧不?和我們同屆畢業的同學留在上海、北京或其它城市,人家都成為那些科研單位或廠礦企業的技術大拿,都取得了不少成績,工資是大學畢業生的待遇也不變。我們可倒好,穿了一回軍裝,去了一回新疆,到頭來才是個三級工!你還不知道吧,按照安置辦的規定,工廠給我們這樣的原二十二級的複員軍人,一律安排三級工,工資四十一塊八。”
“唔,他們愛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吧!反正給我們一口飯吃就行啦!那個姓劉的說,給我們安排工作就不錯了,這就是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夏臨渝表現出無所謂的神態。忽又以一種十分僥幸的神態說:“很好哇!當工人,到了社會最底層,再也不用擔心下放勞動,再也不用‘脫胎換骨’地改造世界觀啦!It is extremely happy for us!(真是太幸福啦!)”
“瞧你高興的!”靜竹心有同感。她忽然想起一件“大事”還沒有問清,問:“哥,你的行李呢?你安排住處了嗎?”
“行李寄存在車站了。我本想先報到,然後取來行李到工廠單身宿舍去住,實在不行找個旅館暫住,日後慢慢找合適的住房。”夏臨渝隨便地回答,隨後反問靜竹:“你呢?這幾天,你住在哪兒?”
“我找了一處住房,走,到我家去!”靜竹十分喜悅地說。
夏臨渝隨同妹妹來到她的家。
“哥,這就是我的家!”靜竹指著一間小房說。
這是一間座落在老民房院裏的小房。它的牆是用磚頭砌起來的,甚至看不到一塊整磚。它的頂隻是一層破舊的油氈紙,上麵亂七八糟地壓著碎磚頭。
“這間小房,本來是裝滿了破東爛西的。房主人是個孤寡老太婆,心腸挺好,聽說我這麽個單身姑娘要找住房,便同意借給我住,並幫我把東西都搬出去了。”
小房的門很矮,夏臨渝低頭進了屋。站在屋地,一抬手就摸到了屋的頂棚。他環視了一下,這屋不過六平方米,還好,有個小南窗,四壁和頂棚都新糊了白紙,屋裏還挺亮堂的。
“這棚和牆都是我糊的,還可以吧?”靜竹歡喜地問。
“不錯,既幹淨又明亮?”夏臨渝讚道。
門後,一張舊木板搭成的大床,鋪著花格的大床單,上麵放著方方正正的被卷。咦,這新新的床單中間有塊補丁?啊,不是!它是一方白手絹——哦,那塊紅心搭貼著紅心的小手絹!靠窗,一張小小的舊桌,蒙著一張白色塑料布,上麵放著一個保溫瓶、兩隻茶杯,旁邊放著一個小半導體收音機。咦?還有兩隻小玻璃相框,一隻相框裏鑲的是夏臨渝、靜竹、淑榮與媽媽的合照和俞煥俊一家三口的合照,另一隻相框裏鑲的是夏臨渝和靜竹在南京的兩張合照。旁邊還有一隻小玻璃器皿,裏邊罩著兩塊五彩雨花石——哦,當年他在南京地攤上買的,在揚州送給她的!
“哥,坐吧!”靜竹輕輕地推哥哥一把,讓他坐在**,然後自己就坐在哥哥身邊。
“小妹,你怎麽會到這兒來的呢?”
“哥,你忘啦?我看了你的複員介紹信,你還告訴我:幹部科說‘從大城市到小城市好辦’?我複員,按規定應該安置在上海,從上海到這小小的古城也還好辦吧?”
“你可真鬼!”夏臨渝用食指挑了一下妹妹的俏皮的下頜,親熱地笑著問:“你怎麽不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去呢?”
“爸爸媽媽身邊有姐姐和哥哥呢!”
“這裏的條件遠不如揚州啊!”
“這裏的條件再差,也比新疆強得多吧?即使是挨餓受凍,我也心甘!哥,有你,我就什麽都不需要,苦也能變成甜!”靜竹說著,頭輕輕地靠在哥哥的肩上,小手放在哥哥的手掌心裏,親昵地說:“哥,你還記得嗎——禍兮福所倚……”
夏臨渝想起妹妹以前說的那句富於哲理的話來,便接著話碴兒說:
“天高地廣,說不定到地方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呢!”
“哥,你的記憶力真好!”
“哈!小妹!原來,你早就在預謀算計我呀!”
夏臨渝用手指在妹妹身上胳肢,開心地大笑起來。靜竹一邊用雙手抵擋一邊扭動著纖巧的身軀,咯咯咯地笑著。她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渴求,一下子撲到哥哥的懷裏,嬌柔地叫:
“哥,哥……”
夏臨渝再也控製不住愛的洪流的衝激,緊緊地摟抱住妹妹的纖細的腰肢,滾燙的嘴唇扣合在她紅潤的櫻桃上。
“這不是夢吧?”靜竹輕聲地問。
“小妹,你看看,我不是你的哥哥嗎?”
靜竹抬起頭,微微睜開雙眸,深情地看著哥哥,喃喃地說:
“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夢!哥,吻吧,吻吧……”
夏臨渝更緊地抱住妹妹的纖細的腰肢,更熾熱更長久地吻吮著她的紅潤的櫻唇。靜竹忽然感覺到仿佛有一股強烈的電流通過,渾身酥酥的,連四肢都酥酥的。她陶醉地倒在心愛的哥哥的懷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竹慢慢地直起身來,深情脈脈地看著哥哥說:
“哥,這小屋怎麽樣?”
“很好,俗話說‘心寬不怕屋子窄’!”
“哥,不要去旅館了吧?今天就是我們的新婚之日,這小屋就是我們的洞房……上班後,我們就去登記領結婚證,好不好?”
“那我就倒插門兒啦!”夏臨渝笑著說。他的心在說: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她足足等了五年,她是那麽愛我,為我流淚,給我溫情,使我身體很快康複,現在她已經是三十歲的大姑娘了。我愛她,愛了四年,從南京、揚州開始……現在,該把愛全部給她了!
“哥,你等一下!”靜竹衝哥哥甜甜地一笑。她從抽屜裏拿出來幾張大紅的“囍”字,抹上膠水,貼到窗上、門上和床頭的牆上。接著,從衣箱裏取出一件紅色衣服來,把身上的軍衣軍褲脫下,隻剩一件小背心和小褲衩,然後把紅色衣服穿上——一件水紅的緊身連衣裙。最後,把辮梢的皮筋退下來,讓長長的秀發披散在肩背上。啊,好一個俊俏的揚州美女!
“哥,像不像新娘?好不好看?”
“好!好!太好啦!小妹,你太美啦!”夏臨渝驚喜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妹妹。
“哥,今天讓你看個夠!”靜竹說著便站到哥哥的麵前來,嬌柔地衝哥哥笑著,“哥,今天,我才真正實現了美的價值!”
夏臨渝雙手掐住妹妹的纖腰,從頭到胸到腹到腳反複掃描,仔細端詳。最後,伸出雙手將妹妹攬在懷裏。
“哥,你等著!我弄點兒飯!”
靜竹說著就忙了起來。從桌子旁邊端出一個鋁蒸鍋來,加了水之後,下層放了兩個菜盒,上層放了幾個饅頭,蓋上鍋蓋。然後,又從床下端出一個煤油爐來點燃,把蒸鍋坐在煤油爐上蒸起來。
“小妹,這煤油爐,你真的帶回來啦!”
“嗯。”靜竹衝哥哥笑笑。
一會兒,飯菜熱了。靜竹把飯菜和碗筷都擺好了,還拿出兩個小酒杯,打開一瓶水果酒,斟了兩杯。
“哥,入席吧!”
夏臨渝一直坐在床邊上睖睜睜地看著妹妹做著這一切,直到聽見妹妹的招呼,仿佛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兩人肩並肩在桌前坐下。
“哥,我們倆喝杯‘交杯酒’!”
兩人端起酒杯,右臂相繞同時舉杯飲了一大口,又交換酒杯同時舉杯飲了一大口。靜竹衝哥哥甜甜地一笑,夏臨渝放下酒杯,把妹妹擁在懷裏,使勁地噙吻她櫻桃般的紅唇……
他傾注著無法抑製的歡悅情感,她感受到無限甜美沁入心田……
飯後,靜竹很快就把鍋碗瓢盆都收拾好了。然後,端來了清水,讓哥哥刷牙嗽口洗臉洗腳,最後,又從保溫瓶倒了一杯開水,送到哥哥的手上。
“哥,天不早了,我們入洞房吧!”靜竹俏麗的臉蛋兒倏地升起一片紅雲,歡悅地說:“這小屋就是我們的洞房,這板床就是我們的婚床!”
靜竹從抽屜裏拿出兩根紅蠟燭放在桌上點亮,拉好窗簾插好門。她迅速地坐到**,從枕頭下抽出一塊紅紗巾蒙在頭上,雙手掀著紅紗巾前邊的兩個角,對哥哥嫵媚地甜甜一笑:
“哥,來!”
夏臨渝的心深深為靜竹潛心充分的“婚前準備”所折服,輕輕地揭去紅蓋頭。他看到:
新娘俊俏的臉蛋兒興奮得紅潤起來,秀美黑亮的眼睛閃動著盈盈秋波,兩瓣櫻唇流溢甜甜的笑……
新娘坐在那裏期待著那渴望已久的愛的到來……
新郎給新娘解扣脫衣。脫去了水紅的連衣裙之後,她衝他低下頭並伸出雙臂,他會心地給她拉下背心……
啊!白玉般的肌體光彩照人!
夏臨渝緊緊地抱住她,長久地親吻她,熱切地撫摸她光滑細嫩的肌膚——驀地,他感覺到他有了性能力!嗬,是她,使他的血管裏重新**起愛的激流,給了他在蘑菇雲升起的時候失去的一切!他要把全部的愛傾注給長期鍾愛著的姑娘!
奇跡!他驚喜!她也驚喜!
華靜竹緊緊地摟住哥哥結實有力的身軀,她的心在說:我終於得到了夏哥,得到了他的愛!她感覺到他那激越的愛正注入體內,骨架鬆散,四肢酥軟,心中盈溢著甜蜜,渾身從未有過的酣暢,體驗到作為妻子的全部歡樂!
新紅落在白手絹上,像許多梅花的花瓣。那上麵有紅線繡的兩顆相互搭貼在一起的紅心,下麵有一行英文字:
The two red hearts remain intimate and love each other till one's dying day.(兩顆紅心永遠相親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