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按照計劃,除一小部分人留北京搞設計加工或去外地繼續采購器材外,大部分人員都要開赴新疆核試驗基地,到那裏去進行人員培訓和空爆測試準備工作。
今天,第二研究室的赴疆人員起程了。吃過午飯,人們就高高興興地登上了北京開往西安的列車。
一大批隻有三個月軍齡的新學員,初次西行,又是去開創那種“偉大的事業”,心情都格外興奮。瞧,這些年輕人眼睛放著光,臉上堆著笑,嘰嘰嘎嘎歡聲笑語滿車廂。
夏臨渝拿著一本《全國鐵路列車時刻表》,正在查看這次西行旅程中所經過的大站和到達這些大站的時刻,忽然,他覺得這些列車時刻對於他們的西行來說有些缺憾:
“老牟,我們到西安還不能馬上去新疆,明天上午到西安,後天早晨才能坐上西安開住烏魯木齊的車,多別扭!”
“是啊,每次都是這樣,要在西安住一宿。”牟大成讚同地說,“日後有北京直達烏魯木齊的列車就好啦!”
“不,還是這樣好!我們到西安可以玩一玩嘛,也免得長途跋涉疲勞啊!”一個胖胖的學員說。他叫徐海昌,是個愛說愛笑、活潑好動的小夥子。
“哼,你是頭一次新鮮!我可是願意一下子就到基地!”牟大成樂嗬嗬地說。
“哎,老牟,我們到吐魯番下車是嗎?”小上海佟家駒問,他看牟大成點點頭,又問:“吐魯番離基地遠嗎?”
“謔,坐汽車得在戈壁灘上跑一天呢!”牟大成笑笑說。
“那可沒勁兒!”徐海昌說。
“估計很快就會有吐魯番開往南疆的列車了,到那時候就方便多了。”牟大成說。
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來,列車已經過了潼關。初次西行的人們,對就要到達的古都西安既陌生又新鮮。大家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聽著土生土長的西安人邢和義介紹西安的風土人情、名勝古跡。
列車徐徐開進西安車站。大家隨著人流擁出出站口。
“撈著!撈著!雞蛋撈著!”站前一片叫賣聲。
好奇的年輕人走過去瞧瞧,不禁搖搖頭:
“喔,白水臥雞蛋嘛!”
“那可不同喲!”邢和義笑笑說,“對了,回頭我帶你們去吃羊肉泡饃吧,那可是西安的風味食品,不能不吃!”
“用羊肉泡饃?”徐海昌問。
“確切地說,是用羊肉湯泡饃。你們可別小瞧嘍!乍到西安來,不會吃羊肉泡饃還會鬧出笑話來呢!不信,你們問問高嶺!”邢和義左瞅瞅右看看,見高嶺正在給兩個學員說笑話。“哎,老高,你給他們講講羊肉泡饃!”
大家說著笑著,來到了站前旅館。安排好了住處之後,愛聽高嶺講笑話的學員還沒有忘記讓高嶺講吃羊肉泡饃。
“哎,老高,你給我們講講吃羊肉泡饃的經曆,一定很有趣兒吧!”徐海昌催促說。
高嶺佩帶上尉軍銜,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同誌。他說起話來十分幽默:
“那是去年的事。我來到西安,要品嚐一下西安風味,於是便到一個飯館裏坐下。過一會兒,走來一位服務員,把一隻像小盆兒那樣的大碗放在我麵前,並給我一張小盆口那麽大的大餅。唔,在吃羊肉泡饃之前先吃一張餅!我便一口一口地吃起來,好家夥幹噎!大餅吃完了,羊肉泡饃還沒上來!左等,右等,羊肉泡饃還是沒送來!服務員來了,我問他:‘羊肉泡饃昵?’他看了看我,一看我麵前隻有一隻幹淨的空碗,以為忘記給我大餅了,便又拿來一張大餅給我。我說:‘我吃過了,你再給我這麽一張大餅,我肚子裏還能裝羊肉泡饃嗎?’他愣了一會兒,笑了,指著我說:‘你把饃幹吃啦!嘿!這饃,你用手一塊一塊地掰碎放在碗裏,然後到那邊給你舀湯泡上!怎麽樣,再來這一個饃吧?’為了嚐到西安風味,我隻好再來一張餅,這下子差點兒沒撐死我!”
幾個年輕人聽了哈哈大笑,便張羅著說:
“走!我們也嚐嚐去!”
男客房裏,隻剩下了夏臨渝。現在安靜了,他打開挎包,拿出一本書閱讀。這時,傳來幾下敲門聲,他輕輕喊了聲:
“請進!”
兩個穿軍裝的姑娘推門進來。前邊一個是白淑榮,個子不太高,白白胖胖的,是個愛說愛笑的。她咯咯咯地笑著,手便扯進後邊一個來。後邊一個是華靜竹,和前邊一個不同,中上等個兒,苗條而勻稱,是個文文靜靜的,連笑都不出聲。
“哎,人哪?”白淑榮喊道。
夏臨渝慢慢地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回答:
“這不是!”
“我說他們!”
“都出去‘視察’西安了。”
“嘿!你坐這兒幹嘛!走,和我們一塊兒去看看大雁塔!”白淑榮說著就去拽夏臨渝,不由分說地把他手上的書本奪過來塞入挎包,硬拉著他走出了門。“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好歹你是個男的,陪陪我們!”
三人同遊大雁塔。這一路上,白淑榮開始真正認識夏臨渝。她是高嶺那個0506項目大組的,和夏臨渝不在同一個組,隻是聽人說夏臨渝整天捧著書本,不愛說話,名牌學府出來的高材生,架子很大。現在,她才發現,夏臨渝是一個秀外慧中而謙虛誠懇、言語不多卻熱情洋溢的小夥子。白淑榮不禁悄悄觀察夏臨渝的外表:個子不算高,人長得清瘦,一對大眼睛深邃而有神采……咳,大姑娘家怎麽仔細研究起小夥子來啦!白淑榮這麽一閃念,心突突跳得厲害,臉上有些發燒。這隻是一瞬間,很快就平息下去了。此刻,夏臨渝正和他的“學生”華靜竹談古都西安,並未發現白淑榮的微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