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雪痕得知熊霸天的計劃後,心想自己既拜幽冥公主為師,那自己亦算是半個幽家弟子,須將熊霸天奸謀通知給幽家中人。計議一定,欲待離去,忽聽腦後“吱”地一聲微響,同時雙腿一緊,似是被細細地蠶絲纏住,接著左臂一緊,被一隻大手牽住。

謝雪痕驀然一驚,急忙轉頭細睜,這人卻是公士庸。

原來公士庸一進來,見有人伏在窗下偷聽,趁她不備,擲出烏絲捕魂蛛,纏住了她的雙腿,又上去探手將她擒住。

謝雪痕見公士庸暗算自己,並抓住了自己左臂,好在右臂還能動彈,立時亮起幽冥爪,抓向公士庸麵門。公士庸見謝雪痕一隻纖纖玉手,倏地變成一隻漆黑油亮巨大鐵爪,頓時大吃一驚。不過他久行江湖,多曆陣仗,忙將頭一歪,伸出左手一陣疾點,將謝雪痕上身露出的穴道,盡皆點中。謝雪痕再也動彈不得。

隻聽屋內的熊霸天一聲雷喝:“是什麽人?”

公士庸應道:“謝姑娘伏在窗下偷聽你們說話,我把她給拿……。”話猶未了,驀覺身後一股火熱的大力襲來,心念電閃,知是鳳舞暗算自己。情知此人武功極高,又極難招惹,一縱身躍出兩丈,落於院內。

鳳舞直奔謝雪痕,挾起謝雪痕的腰,展翅而起,將謝雪痕帶到野外的一個空曠處,解了她的穴道,說道:“這裏危險的緊,你最好趕緊走。”

謝雪痕一瞧救自己這人,居然是鳳舞,甚是不解,問道:“你為什麽救我?”鳳舞展翅飛起,拋下一句話道:“你在後園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你我二人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如有下次,擒住你的就是我,你要小心了。”晃眼間,人已消失於夜空之中。

謝雪痕心下暗自慚愧:“都怪我粗心大意,練了絕世奇功,還被人擒住。看來師父說的對,我江湖經驗實在淺薄,須多加曆練才是。”轉身向打尖的客店行去,一路上,心中又想:“原來我在黑龍幫的後園從夢魂離身上救鳳舞脫身,鳳舞已察覺到了我。他故意回房熄燈,騙我離開,再暗隨在我身後。此人機警狡猾之甚,日後相遇,當萬分小心。”走了一陣,忽見東麵山坡上的樹林裏,亮著一堆火光。

心道:“是什麽人深更半夜在這荒郊野外。”好奇心起,悄悄走了過去,隱在樹後探頭窺視,這二人卻是在平涼城見過的華山掌門華青雲和峨嵋掌門洗月師太。

隻聽華青雲道:“想不到武當這一堂堂大派,也和熊霸天勾結在一起?”洗月師太道:“黑龍幫勢力龐大,盟主之位雖被太極真人得去,但還是離不開黑龍幫的控製。”華青雲道:“那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密秘?我們兩派可要留個心眼。”

洗月師太道:“太極道長懷瑾握玉,日月經天;聶海棠俠義之名,更是名揚四海,你有什麽好擔憂的?”

華青雲苦笑兩聲,抓起兩根幹柴投進火裏,道:“這你可將他們看錯了,武當師徒雖名為君子,但這幾年行事多有鬼祟,在他們這美名的背後,可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謝雪痕心道:“華青雲此話對極,聶海棠在江湖上被尊為碧血雙劍之一,可誰又能想得到他竟是東瀛倭人的走狗?”

華青雲接著道:“這‘壞人’二字是不會有人寫在臉上的,比如說誰能想到咱倆……嘿嘿!”洗月師太啐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我不管他們怎樣,隻要能殺了鳳鳴那惡賊為我洗心師姐報仇,我什麽都不顧。”

謝雪痕暗罵道:“你師姐那是找死,可怪不得別人。”

華青雲愣了愣,伸臂摟住洗心師太的肩膀。洗月師太順勢偎進華青雲的懷裏,二人注視著熊熊的烈火,宛若一雙夫妻。

“洗心師太死了有什麽不好?若有她在,我們兩個能待在一起麽?實話告訴你吧,其實你師姐是我殺的。”華青雲沉聲說道。

“你說什麽?”洗月師太陡聞此言,倦在他懷中的身子猛地一震,瞬即彈了起來,花容色變。

謝雪痕在樹後也吃了一驚,那日在平涼,洗心師太不但幫華青雲解去了所中鳳鳴的寒毒,還為他強出頭,怎地卻反而是死在他的手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當下更加側耳凝聽。

“這倒底是怎麽回事?”洗月師太冷冷地直視著華青雲的眼睛,目光中憤怒、惱恨、愧悔諸色紛呈。

華青雲麵對著情人刀一般的眼睛,反而出奇的鎮靜,站起身來,坦然說道:“自從咱倆認識之後,你師姐依掌門之令,強行將你剃度。她為的便是拆散我們兩人,後來我尋思隻有你做了掌門,咱二人才可以重新在一起。那日在平涼,你師姐與鳳鳴相鬥時突遭暗算,當時我看她身受重傷,我想若是她死了,由你做上掌門之後,那我和你不就可以隨時在一起了麽?我衝動之下,便……。”下麵的話他沒有說出,但洗月師太和謝雪痕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洗月師太驚道:“如此說來,我師姐並非鳳鳴所害?”華青雲走上前來,摟住她的削肩,道:“我這全是為了和你在一起,才……,我太愛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有多痛苦?”

洗月師太雖已剃度,但並不影響她出眾的容貌。微風拂起她的月白僧袍,她頎長苗條的軀體顯得有些瘦弱。她雙手抱臂,思及洗心師太對自已的照顧、授藝,姐妹情誼,隻恨不得立時將華青雲給殺了;可一看到華青雲的眼睛,以往與他在一起時的歡樂與哀愁,瞬間又曆曆在目,不覺她自己倒傻了,癡了。突然打了個寒噤,驀地將華青雲的雙手推開,轉過身來,雙手合十懺悔道:“阿彌陀佛!弟子罪孽深重,願佛祖降罪於我。”

“你既然這麽痛苦,那我以死為你師姐嚐命罷了。”華青雲見她如此,麵上頓時黯然,“嗆”的一聲,拔出長劍,反腕往頸上橫去。這樣的把戲在情人之間往往非常奏效,即使沉浸在罪責中的洗月也不例外。她將拂塵一挑,架住了華青雲的長劍,道:“師姐已死,你縱使以死抵罪,她也是活不過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