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賢摸了摸脖子,還好沒有血跡,完好無損,放下心來,同時眼珠子轉了轉,歎了口氣道:“起初,我確實是一個做正當生意的,安分守己之人。記得在六年前,我開了一家飯店,生意也相當紅火。可是沒多久,就有一個叫張宏偉的人,在我們那條街的斜對麵,也開了一家,也就是街上的雙慶酒樓。但他的生意卻遠不如我這裏。

時隔不久,有一個客人來我的店裏吃飯,吃壞了肚子,當時就有官衙的人,湧進我的店裏,強令我立時關門,我四處托人也沒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張宏偉拿銀子賄賂了重慶府的通判,並指使人故意說在我店裏吃壞了肚子,然後他們過來強令我關門。

他既然扳倒了我,他的酒樓也就火了起來,他當然也跟著暴富起來。由此我才真的明白:要想富,靠官府。於是我用兩年時間,也學他那樣,用銀子跟重慶府的主要官員們,攀好了關係。由此,我才在這一帶站得穩,行得開了。”

上官英狐道:“不止於此吧,這裏的官員好像有些怕你。”

薛敬賢道:“這怎麽會?這官家怎麽會怕我一介草民百姓?他們隻要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整死我們,隻不過我每年破費許多銀兩,上上下下都打點了個透,因此好像跟他們關係非同一般而已。”

上官英狐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你好像在刻意隱瞞,你的那位真正的後台。”

薛敬賢道:“哪還有什麽後台,隻要把這些官員全都搞定,其他的就都容易……啊……”話未說完,眼前寒光一閃,雙目間的額上驀地一痛,已刺出許多鮮血來。

趙異誌道:“這一劍隻是皮肉傷,如果你再不痛快些,我可要給你個痛快了。”

上官英狐也暗自一驚,他隻看見趙異誌右手微動,便將拔劍,出劍,還鞘三個動作,在這一刹那間,一氣嗬成,暗想:“這矮子的劍法迅疾至斯,我一直以為他劍法略遜於我,但適才這一手,即使換了我,也隻能勉力做到,看來以往倒真的是小覷他了。”

“是熊超。”薛敬賢捂著額頭,彎著腰,大叫道:“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的?”

“你說的可是當今國舅,當朝太師熊變之子熊超麽?”趙異心頭一震。

薛敬賢道:“正是他,他現在是重慶府的都指揮使。”趙異誌呸了一聲道:“憑他的樣子還能做一方軍事長官?”

薛敬賢道:“他老爺子是當朝太師,姐姐是皇後,他有什麽不能幹的?不過這小子實在是太貪了,他來的時候,我衝著他的背景,想好好的巴結他一下,不想反而被他當成犬馬了。

他一文不出,但我的錢莊、茶鋪、酒樓、當鋪、妓院、賭坊所得利潤,他都要強拿七成,而且還在我的生意上安排了人,盯的我緊緊的。

他看中了誰的生意,就讓我想法子搞到手,還得做的幹淨利落,說不到萬不得已時,他不能隨意出手。我既攝於他的權勢,又知道他的叔叔和堂弟兄都是江湖中人,萬一讓他不痛快了,要搞死我那是易如反掌。

我想活命,隻能像狗一樣,受他的擺布。你們所聽到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十之八九都是他指使我幹的。”

上官英狐和趙異誌這才明白,為什麽邱知府拿薛敬賢無可奈何,原來在這幕後另有高人。

“雖則如此,你仍有不可敕之罪。”上官英狐伸手入懷,掏出一個藥瓶,遞到薛敬賢的麵前,道:“把這個喝下去。”

“你……,你們還是要殺我?”薛敬賢一見之下,頓時癱軟在地,麵現驚恐之色。

上官英狐道:“放心,你死不了,隻要你聽命於我們,就沒事。如果你不喝,你現在就沒命。”這最後一句話說的非常凶狠,而且麵色也變得很是怕人。

薛敬賢不敢不喝,隻得右手顫抖著將藥接過,哆裏哆索的將藥蓋擰開,沉吟了良久,始終不肯喝,隻拿眼睛,可憐巴巴的在上官英狐和趙異誌麵上,看來看去,滿是祈求之意。最終,在趙異誌喝叱下,才往嘴裏灌了下去。

上官英狐和趙異誌互望一眼,見事已告成,向薛敬賢道:“那瓶藥也別浪費,什麽時候難受了,就什麽時候喝。過些日子,我們會再給你送一些來。”說畢,二人轉身向外便行。

正欲開門,上官英狐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向趙異誌輕聲道:“有人來了。”趙異誌也隨即察覺,伸手按住劍柄。上官英狐湊在門縫,向外窺探,不由得吸了口涼氣,但見來的是白楊、英郊、董大千和勸融,由一個婦人領著走了過來。上官英狐與趙異誌使個眼色,替這幾個人解了穴道,低聲道:“多嘴者,死!”縱身掠進裏間。

這時外麵有人敲門,道:“老爺,快開門。”

薛敬賢曾與一些行走江湖的人打過交道,知道江湖中人所用毒物的厲害,況此處離唐門又近,對此更是深悉。是以對上官英狐的話不敢違抗,定了定心神,整了整衣衫,擺手讓那兩個愛妾靠到身邊來,又使眼色讓薛全靠邊,然後低聲道:“什麽人?”

外麵那女人道:“老爺是我。”

薛敬賢一聽是四姨太候銀,因這人素愛嚼舌根,是以素來不為他所喜,便沒好氣的道:“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候銀道:“有幾個人要找老爺,非讓我帶了來。”薛敬賢怒道:“誰想見我,你就帶誰來麽?”候銀道:“我不帶他們來,他們就要殺……啊!”話未說完,一聲尖叫,接著門便撞開了。

當先走進來的,是一個發若朱砂,麵如藍靛,血口獠牙的瘦高個子。

薛敬賢除了聽說過,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物,隻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接著進來的,卻是一個世所罕見,英俊之極的公子,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雖說風度翩翩,但眉宇間卻滿含殺氣。後麵又有一人雖遠遜於第二人,卻也是麵如冠玉,相貌堂堂。最後麵的是一個身如鐵塔,虯髯戟張的黑衣大漢,腰間別著兩根兒臂粗,黑筆般的兵刃。較之適間的幽家二人,更加凶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