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處於極度緊張的聶海棠,神經一鬆,仿佛一個失足落水者,突然踩到了一塊墊腳石,顧不得龍妃為何笛聲停下,拚力撲到謝雪痕和豐海蘭二人身旁,挾起二人縱身而起。正倒身在地,氣喘籲籲的白刃,心念電閃,奮力蹦起,死死的抱住謝雪痕足踝。

龍妃身形微晃,乘機掠來,他人未到,右目中忽然竄出一條半尺長的黃蛇,蛇口一張,兩道纖細如線的黑水激射而出,月光下那四道黑水亮如慘碧色,直射向聶海棠三人。謝雪痕慘呼一聲,那四道黑水正射在她的後背。

聶海棠情急之下,顧不得謝雪痕,隻攜著豐海蘭逃走。

龍妃正要追上去,驀覺腰上刺痛,情知中了暗器,轉身喝道:“什麽人?出來!”樹蔭下閃出一個雪白的人影來,這人竟是英郊。龍妃喝道:“方才是你暗算我?”

英郊道:“沒錯!是我!”龍妃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暗算我?”英郊道:“為了這位姑娘?”話音未落,縱身上前,直取正縛著謝雪痕的白刃八人。龍妃耳力之敏銳,儼然渾身生滿了眼睛,英郊身形甫動,她雙目中又噴出兩道黑水,向英郊疾射過去。

英郊適才見識過她這手功夫的厲害,對她早有防備,但見兩道黑水一閃,展開紙扇,橫身一封,隻聽“呲”的一聲,折扇上冒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他手中的折扇被燒的隻剩下了扇骨。

英郊正在吃驚這兩道毒水的毒性之烈,龍妃卻趁他微一怔神之際,飛掠而至。英郊不及細想,揮掌拍出,啪的一聲兩掌相交,二人各後退幾步。這時奪命睚眥白刃、鐵麵嘲風莊昊幾獸縱身圍攏過來。英郊料敵不過,縱身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龍妃“撲”的一聲,倒了下去。

謝雪痕不知昏迷了多久,當她漸漸清醒的時候,隻覺渾身涼嗖嗖的,睜開眼來,但見四周陰森黝暗,伸身手難見五指。她輕輕舒展了一下身體,原來自己躺在一塊光滑的石板上,回想起昨晚中了龍妃之毒,連忙起身坐起,一摸後背,傷處已不再疼痛。

心道:“記得昨晚自己落在辟邪九獸的手裏,怎麽現在卻到了這裏?這又是什麽地方?我後背的毒可曾解去了麽?”帶著無數疑問,扭身從石上下來,四處摸索一陣,觸手之處,盡是冷壁堅石,這才知道自己現在置身於洞窟之中。她繼續摸尋,看看是否有出口。

謝雪痕受傷之軀,本就虛弱,但求生之望甚切,她咬牙站起,踩著地下泥沙尖石,扶著牆壁向右摸去,直尋了兩三個時辰,卻始終摸不到邊際。她自己卻被累的氣喘籲籲,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隻覺後腦猛的一痛,原來方才坐地後仰,頭磕在了岩石上。

她惱怒的向岩石上輕拍了一下,屁股下的泥地,鬆軟腐臭,直如沮洳沼澤,扶石站起,想到岩石上休息一下,這岩石方正光滑,正是方才自己昏迷時所躺的那一塊。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搜尋半天不著邊際,原來這所洞窟並無出口,自已隻不過在這所圓穴中徒自打轉而已。

正自心灰意懶,忽聽龍妃的聲音道:“你這一輩子還想出去麽?”語音未歇,驀覺頭頂有物一閃,接著一隻手按上肩頭。她痛入骨髓,尖叫了一聲,自己的身子被龍妃提起,向上筆直飛升了起來,飛了約有三十丈,突然重重摔在地上。

謝雪痕忍痛站起,察看四周,雖已不似下麵深穴漆黑如墨,但仍然是一片黑暗,隻是略微朦朧一些,四周陰森冷寂,隻有山隙滴水,叮咚之聲,清脆悅耳。

龍妃道:“想必你已知道我是誰了吧?”黑暗之中,龍妃尖厲的聲音,撕破無盡的黑暗,回**在陰森的洞窟之中。

謝雪痕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定了定神,說道:“你是蛇眼蝙蝠龍妃。”

龍妃聲音轉為柔和,說道:“你既知道我,那也應該知道我的手段。我現在要問你一件事,你要照實答來,否則我讓你立刻變成和他們一樣。”突聽“嘭”“嘭”“嘭”幾聲,洞中忽然亮起幾處火光。洞中橫七豎八擺放著有十二尊火鼎,也不知龍妃用的是什麽手法,同時點燃了這些火鼎。

黑暗之中,出現了光明,謝雪痕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興奮,但借著火光察看四周,又嚇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她竟置身於一座廣大的石窟中,這石窟匝地盡是陡峭如井,深不見底的石坑,這石坑大的有數丈方圓,小的僅為數尺,石坑之間以或窄或寬的石徑隔開。她此刻正落腳在石坑中央一塊數丈方圓的石台上,而龍妃則幽冥鬼王般的端坐在石洞壁上突起的一塊岩石上的石椅上。

謝雪痕順著龍妃的手指,瞧向身後左側的一個五丈方圓的石坑內,但見那石坑內,橫七豎八堆積著無數的白骨與腐屍,肮髒的老鼠在上麵貪婪的爬行啃齧,蠅蚊蛆蟲在腐爛的血肉中興奮的翻騰蠕動。

謝雪痕際此景象立時禁不住大聲嘔吐起來。

龍妃縱聲長笑,宛然午夜梟啼,驚悚瘮人,尖厲刺耳的笑聲中盡是滿足與變態,對一切的厭惡與憎恨。忽然笑聲驟止,正自反胃嘔吐的謝雪痕猛覺衣領一緊,又被她提了起來。謝雪痕轉頭向她瞧去,在熊熊火光的輝映下,龍妃鬥篷下的原本美麗的麵孔益發猙獰恐怖。

龍妃道:“我現在給你一段時間,好好的想清楚,三天後你若是還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就先從你的眼睛開始,每天從你的身上取下一件東西,隻到和坑裏的這些廢物一樣。”雙袖展動,身體騰起,直如一個巨大的蝙蝠,消失在黑暗之中。

謝雪痕驚嚇過度,無力的歪倒在地,她心中實在是恨死了這個猙獰可怖的洞穴,略微調息了一下,掙紮著爬了起來,順著坑沿,朝龍妃離去的方向行去,約摸行了半個多時辰,方摸索到了洞沿,但觸手之處卻是一片硬壁,根本就沒有出洞的路徑。

她心有不甘的又朝左右方向搜尋一陣,終於絕望的委頓在地,想到自己隻怕家仇未報便要葬身在這鬼窟之中,恐懼傷心之下,忍不住“嚶嚶”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