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女徒弟

那天下午,他在‘花’園中畫畫。

在艱苦修行的間隙,他偶爾也會放鬆一下自己,畢竟一個人繃得太緊,修行的效率未必就好。

他在凝雲城乃是附馬,自不能學別人去‘花’天酒地,更何況放鬆和放‘**’是兩回事,所以,一般來說,當過於勞累的時候,他采用的放鬆方式隻有兩種,一種是畫畫,另一種是拉著墨眉到荒郊野外去去嗯,天氣真好……

他於‘花’園畫畫,坐在‘花’叢中為他充當“模特”的卻是金天美。

劉桑的畫,並不符合傳統畫派的畫道,雖有秦如瞿秦老爺子替他背書,但在外頭還是多少有些爭議。劉桑對此,自然並不覺得如何奇怪,每一樣新鮮事務出來的時候,都會經曆許多爭論,雖然如此,在和洲,已有許多年輕畫師開始模仿他的唯美畫風,隻是還沒有形成流派罷了。

但是對於小孩子來說,卻覺得他的畫分外好看,小孩子不會去想什麽畫道又或隱喻,隻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金天美原本就是愛漂亮的小‘女’孩,劉桑為她畫了幾次日漫風格的肖像畫,她喜歡得不得了,劉桑隻要找她畫畫,她幾乎有叫必到,沒叫也要追過來問今天要不要畫。

劉桑雖然覺得這‘女’孩子有一些傲慢,‘性’子不是很可愛,但模樣還是很俏麗的,於是也喜歡畫她。

金天美葳著貓耳朵,穿著貓咪裝,握著“爪子”蹲在那裏,因為怕表姐夫把她畫得不夠好看,動也不敢動。

劉桑倒是很喜歡她這套服裝,心裏想著要不要給小眉也定做一套,然後在“天氣真好”的時候,讓她喵喵喵地叫給他聽?

描好之後,開始上‘色’畫的時候,自不免做一些藝術加工。隻是畫著畫著,不知為何,他心中忽地一動,想道:“我每次畫畫的時候,都不免要對所畫的事物做一些改動,但改動之後,我畫的小美,那還是小美麽?但要是不做修改,似乎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有的時候一個人明明是漂亮的,但要是就這般把她畫上去,不知道為什麽,畫上的她卻會變得不夠漂亮,明明是按原樣畫的,看上去卻總有不對勁的地方,不要說用手工作出來的畫甚至連上一世的照相機都是如此,照出來的樣子和其本人,有的時候總是會顯得不同,美的照成醜的醜的反而照成美的,而對於攝影師來說,明明是同一個人,如何把握美的那一瞬間,亦是極為講究,有的時候,完全就是憑著一種難以說清的感覺。”

又想道:“但是這樣的話經過藝術加工的東西,真的還是原來的東西嗎?”

這樣一想,他突然陷入一種難以說清的矛盾之中,此時此刻,他畫的是小美但他畫的真的是小美嗎?如果他畫的不是小美,那他讓金天美漂漂亮亮定在他的麵前,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似這般陷入苦惱,以至於手中的畫筆再也無法畫下去,而他更是深深的知道,之所以會陷入這樣的矛盾並不隻是因為這幅畫,更是因為這些日子在自創“絕招”的過程中,陷入了同樣的一種難題他想出了各種招式,但不知為何又總覺得都不可用,而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與此同時,他又想到了易學,明明自己是按著《周易》做的,為什麽“在師中吉”卻會出現那麽大的差錯,明明應該是吉卦,卻會變成大凶,結果還要靠著娘子來救他?

小美在那定得久了,手腳都開始發麻,卻不敢動,見他盯著自己,像是在發呆的樣子,小孩子不會去想太多,隻是綻開‘花’兒般笑著。

見她笑得可愛,劉桑也不覺回應了一個笑容,緊接著卻像是觸到了什麽,腦中轟然閃過一道光芒。

他在心中付道:“莊子《齊物篇》有雲: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這句話原本反駁的是名家“白馬非馬,之說。如果白‘色’的馬是馬,黑‘色’的馬也是馬,那白馬不就是黑馬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其實卻是將“指,和“非指,‘混’為一談,白馬當然不是黑馬,但白馬也好,黑馬也好,它們都有著共同的本質。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道行之而成,物謂之而然唯有這個“本質”才是我們要看到的真理,若是拘泥於白馬還是黑馬,長尾巴的馬還是短尾巴的馬,那隻是庸人自擾,其實沒有太多意義。”

看著小美在‘花’叢中的樣子,繼續想道:“‘花’中的小美是可愛的,天真的,我要畫的是她的天真,她的可愛,她的天真與可愛就是莊子所說天地一指的“指,、萬物一馬的“馬”至於是畫中的小美還是現實中的小美,就跟白馬黑馬一樣,隻是表相罷了。”想到這裏,他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刷刷刷地畫了起來。等他畫完,向小美招了招手,金天美跑了過來,卻見畫中的她仿佛在夢境裏一般,活靈活現,極是可愛,竟是比以前畫的還要好看,不禁開心的摟著劉桑親了一下,倒讓劉桑好笑。

小美拿著畫跑去找小天和夏夏,要拿去給他們看。

等她走後,劉桑繼續思考著:“畫從心而障自遠其實不隻是畫,武功招式與易學也應當都是如此。我的禦氣逍遙法取法於《逍遙遊》,魴可化鵬,鵬可化魴,那就好像水一般,因其無自‘性’,固變化無常形,既然如此,與它相對應的“術,也應當是不拘一格,變化無常形,應直指本心,而不該拘泥於白馬黑馬。”

他開始變得〖興〗奮起來。

當天下午,劉桑與夏召舞在〖廣〗場上彼此對峙。

夏召舞悠悠揚揚的道:“姐夫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姐夫有受虐狂,明知道不是她的對手還非要找她虐。

劉桑磨拳霍霍:“。主哼,今天是誰皮癢還不一定呢。”夏召舞擻了撇嘴:“有本事你不要打著打著,就到處‘亂’逃?”“放心!”劉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姐夫我今天已是今非昔比。”

夏召舞漂亮地翻個白眼:“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又‘亂’造成語。”呃…差點忘了“士別三日”的典故是出自三國時的呂‘蒙’,而這個世界沒有三國,自然也更沒有呂‘蒙’。

“我來了喲!”夏召舞身子一飛,刷的一聲,炎炎烈火一圈又一圈地卷向劉桑。

同樣是炎氣,夏召舞五彩靈巫順逆法所化的炎氣與其姐‘女’魅恢焚法的炎氣截然不同,‘女’魃恢焚法乃是炎武雙修,異常霸道,夏召舞的五彩靈巫順逆法卻是更‘精’更純,變化更多。

烈火如渦流一般湧來若是以往,劉桑隻能先避再說。

但是這一次,他竟然毫不退縮,倒迎而上,‘亂’拳轟出,拳風中帶出冰冷寒光,嗖嗖嗖的竟將火蛇般的烈火轟得支離破碎。

夏召舞動容姐夫好像確實是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如此,她卻全然不懼,嬌軀一縮一張,炎氣倒卷而回又化作漫天針雨灑了過去。劉桑卻是依舊不退,旋身中,寒意消散,焰光忽起,竟將朝他衝來的針雨全都焚去。

夏召舞對他禦氣逍遙法可勁可玄,五行‘交’錯的神奇效用看得多了,已是不足為奇隻是以往姐夫的禦氣逍遙法雖然玄武互換,頗為神奇,但在招式上總是無法形成有效的戰力,就好像一個掌握了大量華藻詞匯的文人,卻無法將它們組合成完整的文章輕而易舉的就被她的玄術突破。

然而這一鼻,姐夫的動作明明就看不出有什麽特定的套路,卻是隨心所‘欲’地的臨場創招,且總是妙手偶得,讓她怎麽也無法突破。

夏召舞自然不甘心,圍著他急旋不休那美妙的身形在〖廣〗場上劃出道道香‘豔’的軌跡,五行玄氣四麵八方,各種‘交’錯。

她在玄術上原本就頗有天分又師從靈巫山月夫人,出手狠辣起來木土相生,水火‘交’織,竟是眼‘花’繚‘亂’。

劉桑終究是不敵夏召舞,在她的全力攻擊之下,逐漸變得窘迫起來。隻是壓力越大,感知力便越是被‘激’發出來,夏召舞久攻不下,她的脾氣本是暴躁,‘性’子一起,飄飛間,袖子一揮,無數‘花’雨疾轟而去。方自出手,心中又不覺後悔,這招“漫天‘花’雨”乃是五彩靈巫順逆法的殺招,如此狠招,會不會太過分了?

劉桑也沒有想到這丫頭竟然真的下毒手,這要是被她打中,隻怕是半死不活。他盯著小姨子那疾轟而來、驚‘豔’絕倫的‘花’雨,心中閃過念頭…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不但自己出招時,應當直達本心,就算是敵人的絕招,也不能被表相所‘惑’,而是應當找出一切表象背後的本質。

一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

忽地以冰化刀,一刀破入漫天‘花’雨之中,擊在空中。

那殺意淩厲,‘亂’紅‘迷’眼的無數‘花’雨竟是四散。

夏召舞震了一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簡單的破去她的“漫天‘花’雨”姐夫這一刀明明看著簡單,竟是有若羚羊掛角,無隙可尋,玄之又玄地找出她這一殺招玄氣最強之所在,就像是一刀斬斷了‘花’樹的“根”於是所有枝葉除了枯萎,再無其它。

劉桑呼出口氣,擦了擦手心上的冷汗,瞅了小姨子一眼:“用得著這麽狠麽?”夏召舞卻是呆呆地看著他:“你是怎麽做的?”她竟然完全沒有看出這一刀所蘊藏的奧妙另一邊傳來清淡淡的聲音:“無法破有法,無招破有招!你的“漫天‘花’雨,是有形之招,他的這一刀,是直達本心的無法之招,自然為他所克。”夏召舞看去,卻見姐姐不知何時已立在那裏,在她身後還跟著小

美、小天、夏夏。

夏召舞〖興〗奮地飄了過去,拉著姐姐的手:“姐,你肯定也會,你教我?”姐夫的本事雖然還不如她,但剛才這一刀實是玄妙無窮,單是看著便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夏縈塵卻是淡淡地道:“除非你達到宗師級境界,那就算沒有人教也可以輕易施出,否則的話,你隻有去跟他學禦所逍遙法。

夏召舞瞅了得意洋洋的姐夫一眼,嘀咕道:“鬼才跟他學!”夏縈塵看向劉桑,道:“夫君且隨我來一下。”帶著劉桑登上遠處樓閣。

兩人倚窗而坐,從這裏看去,〖廣〗場上,金天美正〖興〗奮地將劉桑早上所畫的那張畫取出給夏召舞看,夏召舞亦是驚奇,與小美和小天在那裏說個不停。

夏縈塵道:“為妻雖不懂畫道,但夫君此畫在境界上顯然又比你以前的畫作高上一乘,乃是意在形先,不拘一格,就與夫君適才破去漫天‘花’雨的那招一般,看來夫君近日別有領悟。”

劉桑嗬嗬地笑了笑。

夏縈塵略一沉‘吟’,道:“夫君可有興趣收徒?”

劉桑錯愕道:“收徒?收誰?”夏縈塵道:“夏夏!”

夏夏?劉桑看去,見小美和小…天都在那裏〖興〗奮地與召舞小姨子說笑,夏夏則是獨自一人立在邊上,看上去有些落寞的樣子。

夏縈塵歎道:“青鸞山雖讓化們三人一同前來,但他們三人的天分並不相同。小美與小天在一眾孩子中,天分極高,此刻都已達至正易法的藍階,夏夏卻依舊停留在次一層的青階,短期內也沒有突破的跡象。為妻原本就雜務頗多,小美與小天修行境界相差不多,故可以一同教導,卻沒有時間再‘抽’出空來單獨教導夏夏,隻好拜托夫君。”再歎一聲,道:“其實正易‘門’原本隻是想將小美與小天兩人送來,這兩個孩子在金天一族的孩子群中,天分算是出類拔萃,而夏夏跟其他孩子比起來,卻並不出‘色’,在正易‘門’中,也不過是族中的旁支,隻因父親在朝廷犯事被囚,她才不得不跟著母親寄居青鸞山,剛到山中時,時常被別的孩子欺負,幸好有小美和小天保護她。正易‘門’原本隻想將小

美和小天送來,這兩個孩子擔心他們走後,夏夏又會被人欺負,竟與長輩衝撞,若不讓夏夏跟著一同前來學藝,那他們也寧死不來,這兩個孩子都有些倔,長輩無奈,也隻好把夏夏一同送來。

劉桑心想,小美因為長得漂亮,天分又高,在正易‘門’裏跟明珠一樣被人寵著,‘性’子頗有一些傲慢,小天也是整天拽拽的樣子,沒想到兩人竟然這麽講義氣。

凝雲城本在發展階段,夏縈塵自然‘抽’不出太多時間。要是這三個孩子的程度相當,她還可以一同教學,然而現在,夏夏與小美、小天拉開了層次,她自然不太好教,於是幹脆將夏夏‘交’給劉桑。

其實按理說,劉桑自己也是剛剛踏足雙修功法沒有多久,遠沒有到可以收徒的時候,但夏縈塵卻是知道,他雖然遠沒有到宗師級的實力,但在武道境界的認知上,卻有著絕不下於任何一位宗師級高手的領悟。

兩人離開樓閣,來到三個孩子麵前,夏縈塵讓夏夏拜劉桑為師,夏夏有些慌張和拘謹。金天美和金天天天兩個小屁孩對望一眼,金天美雖然也很喜歡表姐夫,卻又覺得這樣子對夏夏不好。

兩個孩子自然不會知道,夏縈塵也是為了夏夏考慮,夏夏在武道上天分不足,勉強跟著她,也難成大器,跟劉桑去學禦氣逍遙法,別走奇徑,反有可能成功。他們隻知表姐乃是宗師級高手,比以前的老‘奶’‘奶’還要厲害,而表姐夫,上次在青鸞山時,本事還不如他們。

看著‘欲’言又止的兩個孩子,夏縈塵清冷地瞅了他們一眼,淡淡道:“你們二人天分雖高,卻也不要得意,悟‘性’還要配上勤奮,夏夏跟著表姐夫,日後成就高於你們亦不稀奇,你們可不要被她甩下。”她這一說,兩個小孩子立時又不服起來。雖然三人同心,他們時常保護夏夏,替她出頭,但在骨子裏,他們可不相信夏夏會比他們更厲害。

自此,夏夏就跟著劉桑,她的輩分原本就比小美和小天低上一輩,以前雖叫劉桑堂姑丈,但其實算起血緣,她跟夏縈塵早已不知隔了多少代,於是直接改叫師父。

她的年紀其實比小天和小美都大一些,但本事不及他們兩人,時時都要他們保護,其實她自己也有些鬱悶。她自然不會知道,師娘說她有可能將小美和小天甩下,絕不是空口白話,皆因劉桑的禦氣逍遙法,是可以跟基礎功法一起學的。

一般來說,一個人要在完成基礎功法後,才可以開始修練玄術又或武術,皆因一旦選擇了修玄又或練武,‘精’氣的‘性’質也會隨之而改變。

但是劉桑的禦氣逍遙法不同,可玄可武,能玄能武,乃是獨一無二的玄武雙修心法,對於已將九星正易法修到青階的夏夏來說,禦氣逍遙法既可以當作基礎功法來修煉,亦可以讓她更早的踏上玄武雙修的路子。

隻是劉桑在帶了夏夏幾天後,最終沒有選擇教她禦氣逍遙法,而是開始教她“易”!

x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