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浮雲，輕風。

浮柳，嫩芽，草廬。

好一副山青秀美，好一副錦繡乾坤。濕潤的空氣之中，隱約彌漫著一絲絲清新之氣。李一凡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重重地吐了出來，隻覺心中一陣舒暢。他想大聲地吼出來，卻又怕驚擾了旁人。片刻，他卻是自嘲地輕聲笑了笑，天下之大，竟連個嘶吼的地方都不可得。

李一凡緩身躺在草地之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半眯著仰望蒼穹，麵龐之上有種說不出的落寞之色。

“小凡，明日，你便要隨我去翠湖閉關了。你可還有什麽牽掛麽？”墨陰走到他麵前隨口問道。

李一凡回頭望著墨陰，心中不禁對麵前這位老人充滿了好奇，“前輩，您為什麽非要親自教導我修煉呢？”

墨陰麵色一愣，輕輕歎了口氣，心間卻是不自覺的閃過了那一道似霧似夢的身影，“小凡，你是我兄長的弟子，而且又飲下了龍血......”

李一凡微微挑起了嘴角，卻是搖了搖頭，臉麵之上滿是不信之色。

“你這臭小子，哪裏來的那麽多問題？”墨陰輕輕敲了他一下額頭，“有些事，到時候自然便會告訴你。你現在是理解不了的。“

李一凡歪了歪腦袋，微微皺著眉頭，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正待這時，小黑驀然從李一凡懷中鑽了出來，順著他的手臂爬到了地麵之上，隻見它輕快的吐著芯子，鳴叫了一聲，然後便鑽入了草叢之中沒了蹤跡。

墨陰望著小黑消失的背影，忽然問道，“小凡，你不怕它跑掉麽？”

“它不會跑掉的。它剛才鳴叫之聲是告訴我它要去那草叢之中玩耍的，過一會兒，它自己便能回來。”李一凡聳了聳肩隨意地說道。

“你能聽懂它鳴叫的意思？”墨陰問道。

“大概，能聽懂一些。”

李一凡望著小黑消失的那片地方，忽然問道：“前輩，您說小黑真的會是墨龍之子麽？我怎麽越看它越象是一條蛇？”

墨陰歎了口氣，“或許把。具體我也不清楚。咱們宗門太小，象這中上古荒獸隻有《異獸誌》裏邊有詳細記載。”

“《異獸誌》？那是什麽東西？”李一凡奇道。

墨陰搖了搖頭，“我年輕的時候遊曆天下曾聽有人說起過，這《異獸誌》乃是一代上古奇人所著。共有三部，不過，現在想必都遺失了吧？”

“上古奇人？他叫什麽名字？”

“名字確實已經無從考究了。不過，世人都叫他兮人先生。”墨陰神色向往地說道。

秀雲之下，兩人均是同時沉默了起來，各自想著心事。正待這時，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哈哈，我就知道你們會在這裏！”

李一凡回頭望去，卻是望見在那陽光的餘暉之下，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正緩步傳著這裏走來。

“師姐，你怎麽來了？”李一凡望見來人，輕輕挑了挑嘴角。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師姐，他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覺，說討厭，談不上。說喜歡，似乎又象是缺了點什麽。

那來人正是鄭婉月。

婉月走到他身邊，卻是蹲身在他旁側，“我就是來問問，你收拾好東西沒有？”

“已經收拾妥當了。方才，前輩剛說，下午便要走的。”

“去哪裏？是不是要去好久？”婉月柳眉輕皺，輕聲問道。

“可能吧。宗內比武肯定能趕回來。”

“那......”婉月靈動的大眼睛注視著李一凡，“我與你之間的那個約定可還做的數？”

“約定？”李一凡一愣，片刻便醒悟了是什麽事。看來，這小丫頭對外麵的世界當真是很向往啊，卻不知，外邊四處都充滿了危險，“師姐，你放心。等我和前輩回來，我一定帶你下山遊曆一番。”

“好，師弟，我等你。”婉月笑吟吟地說道，眼神卻充滿了神往之色。外邊的世界，究竟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墨陰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兩個年幼無知的幼童，滿臉冰霜卻是慢慢融化成了一絲絲，一縷縷地慈祥之色。年輕的時候，他也是如同現今麵前的這兩人一般，兩小無猜，卻在不知不覺中心間卻相互有了彼此的影子。他癡然地望著天空，雙眼似乎穿透了空間，定格在了那道蕭索的身影之上，隻聽他輕輕歎了口氣，卻是小聲呢喃著，“你...如今可還安好？”

蒼穹，浮雲，交映生輝。

墨魂山脈，往東數十裏，有一處天然福地。此地位於一個小山穀之中。其內，有一池湖水，翠綠異常。旁側一條數百丈之高的瀑布懸崖拔地而起。一條白煉，經久不息。

李一凡一邊不停的四處張望著，一邊卻是讚不絕口，“想不到，墨魂山之中，除去那若水湖，琳琅洞，玉竹林三處，還有如此美景。”

墨陰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小凡，墨魂山之大，直到現在我們宗門弟子也未能窺其全貌。其內，象這樣的地方不知凡幾，說不定，還會有奇珍異寶，仙人遺書之類的東西。如若遇到一件，那可就真的是天大的造化了。”

李一凡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墨魂山，他又是多了一分好奇之意。這時，墨陰右手微微一指那數百丈之高的白煉瀑布，轉頭對李一凡說道，“小凡，今後的日子裏，你的修煉便是在那裏。”

李一凡順勢望去，隻見那瀑布自上而下，水勢湍急，聲勢震天。倘若常人站在那瀑布之下，被從數百丈之高的水簾衝刷，不死也得脫層皮。他疑惑地看著墨陰，問道：“前輩，您是指那條瀑布下麵？”

墨陰點了點頭，望著李一凡，“怎麽？你怕了？”

李一凡搖了搖頭，“前輩，我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其他的選擇麽？”他目光堅毅，遙望那聲勢震天的瀑布，卻是暗自下定了決心，為了能夠報仇，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

“在此，我要先提點你一下。我們墨魂宗修習術法，與道家頗有淵源，偏向五行水元氣。所以，這五年之內，你每天運行功法都要站在那瀑布下麵。一則有助於你修煉，二則可以淬煉你的肉身。”

李一凡點了點頭，卻是脫去了外衣，緩步走到了那瀑布邊沿。墨陰知他心中所想，也不阻攔。臭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得讓你吃

點苦頭，你以為那瀑布是常人可以站立的住的麽？

白煉瀑布，自上而下，勢大力沉。李一凡剛剛靠近這瀑布邊緣，便隻覺一股股冰冷的寒氣撲麵而來。那濺出來的水滴打落在身上，卻是隱隱作痛。他目光一寒，咬了咬牙，便緩步走了進去。剛跨入那瀑布下麵，便隻覺頭頂之上，一座大山壓挺了下來，李一凡心中大駭，想要退出，卻早已身不由己。還未支撐一息時間，整個身子便直接趴在了水底動彈不得。

墨陰輕輕笑了笑，隨意伸出右手，隔空畫了一個符咒，口中猛然念道，“起！”隻見李一凡周圍的那條白煉卻是猛然停頓靜止了下來。李一凡隻覺身上一輕，急忙躍到瀑布邊緣，額頭之上，冷汗連連，心中自是後怕不已。

“臭小子，現在吃到苦頭了？”墨陰問道。

“前...前輩，這瀑布怎麽如此厲害？”李一凡目瞪口呆地望著這數百丈之高的瀑布問道。

“這也算厲害？你方才尚且在外圍，這瀑布正中間的那個位置...”墨陰說道此處，右手一指瀑布中間的一塊青石台，“那裏，那裏才是真正的厲害，就連我在那裏也撐不過十息的時間。”

李一凡暗暗將那塊位置記在心中，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踏上那塊青石台的！

墨陰遙望蒼穹，喝過龍血的你，五年之後究竟會有多大的進步，真是讓人期待啊！他回頭看向李一凡，“走吧，我們去前邊。前邊不遠處有一間草廬，以後我們會住在那裏，直到離開。”

“蒽。”李一凡點了點頭。

“小凡，你要記住，修真一途，切記不可太過執著，否則會走火入魔的，一著不慎，丟掉性命也是在所難免的！”墨陰望著李一凡，鄭重地說道。

“弟子謹記。”

夜朗星稀。這高山流水，永遠也不知疲倦地歡快地歌唱著，像是譜寫一首激昂的天籟之歌一般。

李一凡輕手輕腳的關上了草廬門，緩緩走到了瀑布麵前。

為了能夠變強，為了能夠有實力報仇。

哪怕丟掉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他咬緊了牙關，毅然決然地脫去了身上的衣物。

然後，一步，一步，

麵朝著那塊位於瀑布中央的青石台邁出了腳步。

堅定，執著，抱著一顆必死的信念。

水簾在此刻仿佛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樣劃過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他不由自主的運行起了墨魂決，慢慢盤坐到了池水之中，這池水也不算深，剛好沒過了他的胸口。

不遠處，墨陰默默地注視著李一凡，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自是知道在那瀑布下邊修煉究竟是何種滋味，需要忍受多麽大的痛楚。但是，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未來所要走的路，全在李一凡的一念之間。

一念亦正，一念亦邪。

又豈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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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