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烽府,東門官道。

人來人往,車馬如雲。

開烽府隸屬大秦王朝,是四大天王秦烽火的冊封之地,繁盛程度與帝都中京比起來也不遑多讓。更兼此處地處中原,與正道巨擎雲劍宗相鄰,更是被天下修真之人譽為道家聖地。

官道兩側,綠柳蔭蔭,花草漫漫。無名鳥蟲,愉悅歡鳴。卻當真算得上是一方太平景象了。

“給本大爺滾開!”

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傳出。

官道之上的眾人卻是不禁向發聲之地齊齊望去。隻見在不遠處的空地之上,三個五大三粗的莽漢手提砍刀,卻是齊齊圍住了一名瘦弱老者。

老者旁邊,卻是一個小型的簡易木箱,木箱周圍此刻卻是散落著許多糖人。

中間的那名莽漢走到木箱旁邊,一腳踢翻木箱,扭頭衝這瘦弱老者惡狠狠地道:“我說老運頭,你來這裏少說也有大半年了吧?這每月利錢可是拖了至少兩個月了。難道不把我們砍刀幫放在眼裏?”

這老運頭顫巍巍地看著這莽漢將簡易木箱踢翻在地,卻是不住的在地上叩頭,“張三爺,您就在寬限老朽幾日吧!老朽是真沒銀子啊!銀子都拿去給我孫女看病……”

他還未說完,這張三卻是瞧了一眼他旁邊不遠處的另外一名提刀漢子。那漢子走到這老運頭身邊,一腳將他踹飛,“他媽的,沒銀子,你做個屁的營生!”說完,他還不忘衝這老運頭啐了一口唾沫。

“老東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張三一邊說,一邊衝那另外兩名莽漢喝道:“兄弟們,給老子打!看他今日是交還是不交!”

話音剛落,三人卻是對這老運頭一陣的拳打腳踢,各個是用了十成的力氣,看樣子,這老運頭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了。

“住手!”

一聲暴喝直衝雲霄,張三三人還未反應過來,隻見一道紫芒一閃而過,猛然插在他們前方的那一片空地之上,眾人定睛望去,卻是一把造型頗為怪異的砍刀。黝黑的刀身之上,散發著奇異的紫芒圖紋。

“誰?!”張三喝問道。

隻見在人群之中,卻是慢騰騰地走出來一人。這人一身破舊麻衣,挽著袖子,一頭披散的淩亂發絲下麵卻是一張肮髒不堪,看不清楚容貌的麵龐。

隻見他大大咧咧地走到張三麵前,用手撓了撓頭發,“三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老頭子,算怎麽個事?有本事與你家荊鬥大爺比劃比劃!”

原來這人不是旁人,卻是那中州鎮得到煉魂刀傳承的荊鬥。

“荊鬥?”張三望著這個狀似乞丐的荊鬥,心中卻是惱恨非常。隻見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哪裏來的狗東西,也敢出來管你家三爺的事?兄弟們給我上!讓這小子瞧瞧咱們砍刀幫的厲害!”

他說完,卻是一把舉起手中的砍刀率先向荊鬥撲去。

荊鬥撩了一下發絲,嘴角卻是奇異的勾勒出一條弧線,微微有些渾濁不堪的眼神透漏出一絲光亮,卻是自顧自的從腰間摘下了一個酒葫蘆,仰頭狂灌了幾口。

刀舉臨頭,

寒芒一閃。

這荊鬥卻是身形微晃,堪堪躲了過去。隻見他擦了一下嘴角,打了個酒嗝,“再來,再來!你難道沒有吃飯麽?速度太慢,太慢!”

正說話間,他身後卻是急速襲來兩道寒

芒,卻是另外兩個莽漢衝殺了過來。荊鬥也不理他們,自顧自的晃了晃酒葫蘆,“他媽的,這盛酒的老蹶頭,竟然給我缺斤短兩!看我回去找他算賬!”

荊鬥一邊氣急敗壞地說,一邊東倒西歪的向前晃了幾步,躲過那兩人的砍刀,走到不遠處拔出地麵之上的煉魂刀,“不打了,大爺不打了!大爺要回去找老蹶頭的麻煩!”

他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張三冷笑道:“想離開這裏?就把你一隻手留下來!”他一邊說,又舉刀向背對著他往前晃的荊鬥砍去。

荊鬥搖了搖頭,小聲嘟囔了句:“真麻煩。”

他也不看身後,隻是將煉魂刀隨意的一揮,刀尖便剛好架在了張三的脖頸之處。

張三隻覺脖頸之處一片冰寒,卻是站在那裏,舉著刀,一動也不敢動地望著正背對著他仰頭喝酒的荊鬥。

荊鬥暢快地吐了口氣,“好酒!”說完,回頭望了張三一眼,“你說是不是?”

“是…是…”張三顫巍巍地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荊爺饒小人一命。”

荊鬥打了個酒嗝,“收拾東西,給大爺立馬滾蛋。”

“是…是…”

張三急忙點了點頭,收起手中的砍刀,往後退了幾步,卻是衝著另外兩名已經目瞪口呆的同伴吼道:“走!還不趕緊走?!”

荊鬥望著落荒而逃的張三三人,卻是不住的搖了搖頭,“這幫蠢貨,逃跑的姿勢都沒大爺優雅。”說完,看了一眼在旁側不遠處瑟瑟發抖的老運頭,“喂,我幫你趕跑了他們,你還不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裏?真不讓本大爺省心!”

老運頭一愣,掙紮著身子站了起來,“多謝…多謝少俠救命…”

荊鬥撓了撓髒亂不堪的頭發,又打了個酒嗝,“走了。”說完,便扛起煉魂刀,向開烽府城內走去。

旁邊不遠處,一個身披黑色鬥篷,麵帶金屬麵具的男子望著逐漸遠去的荊鬥,卻是陷入了沉思,這人身上,好強大的妖獸氣息!和武魂殿那幫蠢貨會有什麽關係?

這麵具男子正在發愣之際,天際卻徒然傳過來一聲高亢的鷹啼。他仰頭望著空曠的天空,卻是微微點了點頭,猛然便消失在了原地,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旁邊正在看熱鬧的一個年輕男孩卻是忽然咦了一聲,“那個戴麵具的男的突然沒了!”

在他一側的另一個小男孩拍了他一下肩膀,“小餘兒,你又發什麽神經?!”

“沒…沒影了…”

“傻了吧?走…我們上學堂要遲到了!”

“哦…”小餘兒皺著眉,頗為秀氣的麵龐一臉疑惑之色。他微微撓了撓額頭,“神仙啊…”

夕陽西下。

一把刀,一個醉漢,一個酒葫蘆。

在夕陽的映襯之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大風起兮雲飛揚!雲飛揚兮斷人腸!斷人腸兮可奈何?奈何奈何癡人狂!……”荊鬥又灌了幾口烈酒,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搖了搖頭,又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癡人狂!癡人狂!”

瘋子…

雲龍山脈深處。

韓雄警惕著不停地四處張望。

鬼靈兒把玩著手中的一個小鈴鐺,“韓叔叔,鬼泣哥哥怎麽還不來啊?”

“小

姐,我已經發出信號了。想必應該是快要過來了。”韓雄恭敬地說道。

“真沒意思……”

說話間,天際卻是猛然射來一道黑芒。

黑芒落地,卻正是方才那個在官道之上看熱鬧的麵具男。

“鬼泣,你來了。”

鬼泣衝鬼靈兒點了點頭,對韓雄說道:“門主口諭,讓小姐速回萬鬼門。”

韓雄點了點頭,“是。”

鬼靈兒聽到鬼泣如此說,卻是皺了皺眉頭,撅著嘴:“不,我不回去。我要和鬼泣哥哥一起給雲劍宗這幫臭道士找麻煩。”

鬼泣搖了搖頭,拍了拍鬼靈兒的肩膀:“你母親重病,十分想念你。”

“我母親病了?!”鬼靈兒急問道。

“是。”鬼泣點了點頭,“韓護法,你還是帶著她快些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韓雄應了聲是,“一切小心。莫要小看了雲劍宗這些臭道士。”

鬼泣點點頭,卻是沒有說話。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韓雄說道。

“我們走了,那小月姐姐怎麽辦?”鬼靈兒問道。接著她心中一轉,卻是說道:“要不,我們把她也帶回鬼亡山吧?”

“她既然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將她帶回鬼亡山也許是最好的辦法。”韓雄細細想了想,點了點頭。

鬼靈兒輕輕將手中的鈴鐺遞給鬼泣,“鬼泣哥哥,這件法寶是攝魂鈴,可以幫助你操控那些吸血魔蝠。”

鬼泣接過,然後望了一下天際,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歲月離歌。

當初的那個二胖子伊古力,隻怕是在那場與野狼的打鬥中已經死了。

他現在的名字叫做,鬼泣。

這個名字是當初遇到鬼亡天。鬼亡天為他起的。

鬼泣,鬼泣,鬼之力,魂之泣。

他獨自歎了口氣,也不理鬼靈兒與韓雄,微微一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哼,每次都這樣……”鬼靈兒氣道。

“鬼泣性格本就如此,小姐你又何必介懷?”韓雄笑道。

鬼靈兒撇了撇嘴,“走,我們回木皇居,找到小月姐姐,然後趁機開溜。這破地方,一點也不好玩。”

“是……”

不知輪回事,流螢舞成眠。

落月愁離別,故人心已倦。

蕭蕭月色,夢回故裏,一生悵惘,唏噓悲歡。花開花落,何為舊顏?

鬼泣站在那一片荒野之中,心中卻是不悲不喜。

十年了……

鬼泣苦澀地笑了笑,他們三個,隻怕是早就死掉了吧?

十年生死兩茫茫。

當初的李家村,唯一存活下來的人,現今怕是也隻有他自己了。他輕輕摘下麵具,棱角分明猶如刀刻的麵龐之上,從額角卻是延伸出了一道傷疤,這傷疤應該是當初那頭野狼留下的。

他忽然微微一皺眉,卻是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氣,“該死的,又想奪取我的神識麽?”他一邊說,一邊卻是盤坐於地,雙手徒然祭起一段手決,隻見他額頭眉心處,卻是緩緩映現出了一道豎縫。

“開!”鬼泣輕喝一聲。

那道豎縫猛然裂開,透射出萬道紅芒,裏邊竟然顯現出一枚血紅色,毫無一絲感情的眼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