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緩緩地攤開掌心,發簪砰然落地,她用冰冷的目光,無所畏懼地望向眾人。她想,今天不管生或死,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天由命。萬一真如高進所言,李靖打的是她的主意,想利用她威脅周暮,那至少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李靖暫時不會讓她有性命之憂;二是周暮尚且安好,李靖奈何不了他。與此同時,也表明了她還有機會再見周暮一麵,哪怕,隻是一麵也好。

這樣,她就死而無憾了。

一個軍閥走上前來,明汐認得他,正是剛才被她嚇得落荒而逃的那一個人,他黑著臉二話不說,揪著她的衣領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他嘴裏罵道:“我讓你騙我!我讓你騙我!臭娘們!”

明汐頭昏腦脹,臉頰火辣辣地,但是不疼,跟心比起來,真的一點都不疼。

她輕蔑地望著他,露出一抹冷笑。

那軍閥麵子掛不住了,心裏惱火,又是啪啪幾個耳光連著打過去,像是要把她的蔑視打落一樣,她被打得暈頭轉向,可眼中依然倔強,目光裏的寒意比這冬天的雪還要冷。軍閥低聲罵道:“神經病!”然後利落地轉身吩咐其他人,“把這個女人給我帶走!”

“隊長,那幾個跑掉的人怎麽辦?”一個人問道。

“多事!你管他跑哪去,少帥要的是這個女人,其他人我們管不著。別瞎嚷嚷了,我們快點回去複命,免得夜長夢多。”那軍閥不滿地瞪了那人一眼,很不負責任地做出決定。

明汐聞言暗暗鬆了口氣。

幾個衛戎兵上前粗魯地推搡著她。

依然是不斷地在路上前行,前行著,日夜兼程,風雨不休。

仿佛是命中注定如此的多舛,隻是,這一次,她又將去向何方?

數日裏,雨雪紛紛揚揚,寒風不停地呼嘯著,吹動著她身上大紅色的披風,馬背上嬌小的身影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裏顯得格外

的豔麗妖嬈,又顯得格外的渺小和無力。

從軍閥們的言談間她得出結論,隻要再走過前麵的一個小鎮,越過那兩座大山,就抵達了李靖管轄的地界,也許很快,她就能見到周暮了。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激動還是應該難過,一種說不出的愁緒縈繞在心頭,又期待又害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軍閥並沒有對齊兒等人趕盡殺絕,估計他們應該脫離了險境,但願,他們此去能夠一路平安。

她一路上都沉默著,表現得尤為安分守已,李軍對此十分滿意,倒也沒有怎麽為難她。

她偶爾回頭張望,幻想著能有個身影從天而解救她,可惜,身後除了茫茫的大雪,還是茫茫的大雪,白刺刺的一片。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隱約感到軍隊裏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不安的感覺籠罩著她。可每當她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的時候,那雙眼睛卻又及時地躲閃開了。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安慰自己,強迫把自己的心放寬。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上蒼給她安排了這樣的路程,是福是禍皆有定數。

雪,越下越大,路是結了冰的,又濕又滑,幾乎寸步難行。李軍一眾人等實在忍受不了雨雪交迫的寒冷,滿腹抱怨,不斷地咒罵著這鬼天氣。

軍閥不得不在小鎮上尋了一家酒館投宿落腳,休養生息。

二十餘人的一個小分隊,對當地人來說,早已經司空見慣,偏偏這男人堆裏還夾帶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不由得引起了酒館裏客人猜疑的目光,紛紛揣測是哪家的姑娘倒黴了。當然,也存在不少數的目光都是在垂涎這姑娘的美色。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看起來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眉眼間卻流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奸滑,完全體現出一個商人的本色。他滿臉堆積著笑容,唯唯諾諾地引著一群軍閥往樓上去。

明汐也不得不隨著他們一起

往樓上走。

一個身著暗色棉襖頭戴褐色西帽的男子正在往樓下走,明汐自覺地往旁邊讓了讓,不料卻碰到了腿上的傷口,她一疼,身子一歪,差點摔了下去,恰好此時男子輕輕地扶了她一把,她才穩住了身子,她微微窘迫,禮貌地朝他說了聲謝謝,他也不回答,隻是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長得十分好看,但作為一個男子明顯妖嬈得有點過份了。

好秀氣的一張臉,倒像是在哪裏見過,明汐露出疑惑的目光,但此時那男子已經走遠。她還想說點什麽,卻被軍閥一把推進旁邊的房間裏關了起來。

這時,男子轉過頭,望了一眼明汐的背影,嘴角一揚,露出一個不易覺察的笑容。

“乖乖地把飯給我吃了!”軍閥粗魯地把飯菜丟於桌上,惡狠狠地對明汐嚷著,然後舉腳出門跟同僚會合,留下兩個倒黴的衛戎兵在房間門口仔細地把守著,防止她逃跑。

吃過飯,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雨勢雖然停了,但刺骨的寒意並沒有因此而減少,窗戶即使關得嚴嚴的,仍然無法阻止寒風的滲入,燈光也越來越微弱,隨時會熄掉一樣。隔壁傳來軍閥鬧哄哄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明汐縮在棉被裏,無法入眠,她的腦海裏不時的閃過剛才遇到的那個男子,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越想越覺得奇怪!仔細搜刮了一遍記憶,仍無頭緒,他到底是誰呢?

永夜殊不寐,懷君正寂寥。疏鍾寒遍郭,微雪靜鳴條。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夜寒人散去,整個酒館都陷入了一片寂靜,隻有北風不知疲倦地呼號著,唯一陪伴它們的是大門處高懸的幾盞紅燈籠和飄忽的酒幡。

明汐和衣靠在床邊打盹,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冷咧的寒風卷了進來,把她給生生刮醒。她詫異地看著軍閥領著幾個衛戎兵闖進來,他們行至床前,二話不說直接拽著她往外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