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看到李靖得意的笑,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張狂。他亦看到了葉文驍那輕蔑的笑,眉眼之間,包含著勝者為王的高傲,敗者為寇殘酷。周暮和李靖的目光久久對峙著,互不相讓。即使是處在弱勢,周暮的眼神也是透露著霸氣,盛氣淩人,不輸他人半毫氣勢。

李靖深感佩服,他的笑意更濃了。

“周暮,你果真是條漢子,我欣賞你,隻要你願意追隨我,跟我一起打天下,我可以留你性命,還會重用於你,你意下如何?”李靖求才若渴的毛病又犯了,他身後的文驍著急了,生怕李靖放過周暮,更擔心往後又要屈於周暮之下,任人宰割,可他又不敢公然表露出來,隻能惡狠狠地瞪著周暮。

周暮聞言感到莫大的恥辱,他咬牙說道:“謝李少帥抬愛,不過我周某豈是輕易折腰之輩?你的美意怕是無福消受。我周某雖非正人君子,但也非貪生怕死之人,這一戰,倘若是我輸了,東洲自是雙手奉上,絕不多說一個字,但是有一點,希望你能做到,就是善待東洲的老百姓,因為他們是無辜的。可你若想讓我屈於你之下,任你擺布,我寧可你殺了我。”

“好,好,有骨氣,我喜歡,但是,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麽?我們兩個合作,勢必如魚得水,大有作為,這樣豈不更好?幹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不必多言,人各有誌。”周暮語氣生硬。

“唉,真可惜了這麽一個人才,既然如此,看來我也隻能忍痛割愛,對不住你了。”李靖惋惜道。

“你話也別說得那麽早,不到最後一秒,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周暮說道。

“少帥,別跟他廢話,這個人忒不識好歹,死不足惜。”文驍慫恿道。

“閉嘴,我自有主張。”李靖說道。

文驍尷尬地閉上嘴,不再言語,對周暮的妒恨更添幾分。

“行了,別在那惺惺作態了,要殺就來吧。”周暮也懶得跟他廢話,傲然地說。

話已

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周暮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李靖,李靖若再猶豫,便顯得像笑話了。

於是,大約覺著是最後一戰,雙方都殺紅了眼,不留餘力。

一場天昏地暗的撕殺。

槍林彈雨,腥風血雨。

馬蹄聲,槍聲,人的喊殺聲,混雜其中,在彌漫著硝煙中不絕於耳,不斷的的有人衝上去,不斷地有人倒下,樹林裏躺滿了屍體,分不清是敵是友,鮮豔的顏色迅速滲透雪地,染紅了一片又一片的大地,瑰麗,妖嬈。

戰鬥異常慘烈,再也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得上戰場更讓人怵目驚心了,人的性命如同螻蟻般輕渺,生與死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周暮看著自己的同僚一個個倒下,痛不欲生,恨不得自己身先士卒,就連王興,也已經受了傷,快要支撐不住。大勢已去,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熱血的男兒也終於要絕望了,周暮悲壯地環顧四周的屍體,心中越發地憤然。他手中的槍口對準了李靖,扣下扳機,斜刺閃出一個人來,把他撞翻在地,子彈悶著不知道打向了何方。

那人想要奪下他的槍,自然又是一番生死搏鬥。

突然,大片的衛戎兵呐喊著,從四麵八方湧現並聚攏過來,組成左右兩路攻擊李軍,將李靖的大隊包圍在樹林,槍聲四起,硝煙彌漫。他們勢如破竹,一路燒殺,如入無人之境。人到了最要緊的關頭,若看到了一線希望,便會迸發了驚人的力量,此時,周軍一見來了幫手,信心倍增,一鼓作氣,跟援軍裏應外合,齊齊聯手,如虎添翼,把李軍打得落花流水。

李軍沒有防備,被這突發的狀況弄昏了頭,陣腳大亂,自顧不暇。李靖又急又怒,想要穩定軍心,可場麵已經不是他所能控製得了的,觸目之處,都是亂亂亂。

李軍不堪重擊,驚慌失措之下,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倉皇退兵。

這一役,誰也沒有占著便宜,各自傷亡慘重。

極目望去,遍野荒屍,血腥飄零,慘不

忍睹。

一切又歸於平靜,留下的是交戰過後的哀悼與祭奠,為那些已經犧牲的亡魂。

是誰及時伸出的援手?周暮倍感意外和震驚,他望了過去,那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精神整齊。為首的是一個身著勁裝,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她從容地坐在馬背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注視著周暮。

周暮詫異,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了。

“周將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她說。

“真沒想到會是你!”他說著,第一次覺得,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美麗,像冬日裏的陽光,給人帶來溫暖。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掃往日的陰霾。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楊金華的女兒楊千卉。

“當然,意外吧?”女子一得意,優雅的神態一掃而光,隻剩下俏皮的模樣。

“非常,意外。”周暮點頭。

因為她的軍隊及時趕到,周暮的危機才暫時解除,而他的援軍也在不久後匆忙趕到,時至此刻,他總算感覺到輕鬆一點。他不忍心追隨自己的手下,暴屍荒野,無處安身,便和著剩下的士兵們一起勉強挖了幾個土坑,把他們草草下葬,也算是了了一樁事。

緊接著,周暮便與楊千卉領著軍隊日夜兼程,趕回了東洲駐地。

一路上餐風飲露。

當軍營裏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周暮便抽空邀請楊千卉到茗軒西餐廳裏吃飯,一來是為了表達對她的感激之情,二來是為了敘舊。

楊千卉欣然應邀,其時她的心裏還藏著另一件事,正等著適合的時機,好向周暮攤牌。

兩人在二樓的雅座裏用餐,幾名近侍在一旁候著,楊千卉低著腦袋,有一撥沒一撥地撩著盤子裏的食物,心不在焉。她的異常周暮豈能看不出來?牆上的掛鍾嗒嗒嗒地走著,富有節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周暮的心上,他隱隱有點不安,終於,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楊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