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奪舍

秋雨瀟瀟,風越來越大。不時有枯枝殘葉落在城市的瀝青公路上,哢嚓哢嚓,打破寂靜。

路燈昏暗,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兩旁高大的建築物隱於一片黑暗之中,幾扇窗戶的燈光如同墓地鬼火,昏暗隱約。街頭巷尾的死角偶爾傳來莫名的怪聲,讓人心悸發瘮。

高樓裏樓道漆黑,沒有照明,伸手不見五指。一間房門大大敞開,地上幾灘汙血,兩人躺在上麵,一個氣息全無,另一個則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吞噬著空氣,喘息著。

“嗬嗬…嗬嗬…”

“終於抗過來了,沒有隕落,嗬嗬…。”

活著的那人欣喜中自言自語,努力向大門挪動身子,伸出手,“砰!”關上房門。

“這凡夫的身體還真是纖弱啊,唉,管他的,能活著就是天大的機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

“天地不出因果之中,造化、運數說到底也逃不過因果。小子,你安心去吧,你送我一副皮囊,我必幫你了卻心中憾事。”

“李春?這名字很是平常,不顯山不露水,我的名號也有一個春字,咳、咳…,機緣啊,以後我就叫李春了!”活著那人背靠著牆,讓自己舒服一點,自言自語中一陣猛烈的咳嗽,卻絲毫壓不住心中的喜悅。

坐在地上自言自語的人乃修真界巨擘,道號春真人,其修為已達到飛升的境界。

達到飛升境界,他的神識卻越來越清晰感覺到虛空彼岸的另一界麵,此界麵模糊不清,但根據推衍有莫大機緣,縱然不是仙界,也好過修真界。

春真人自然拋開一切,橫渡虛空而去。然而虛空中的凶險卻是春真人所料不及,不可知的怪獸、空間坍塌、神秘死境……,聞所未聞!春真人在耗費了所有法寶、手段後,無計可施,隻有選擇封閉神識,在茫茫的黑暗中漂泊。

春真人造化不差,沒有隕落,還能成功奪舍一具皮囊寄身,堪稱逆天了。至於身體,春真人…不,這時候該叫李春了。李春倒不覺得身體有什麽不妥,終究還是一具人身,沒有讓他附在畜生身上,就已經很不錯了。

李春閉目調息,理清身體經脈,完全掌控軀體。身體原主人是本地一所大學的大二學生,生母早逝,自小跟隨父親,兩歲時,父親再娶,女方有婚史,帶有一女孩九歲。第二年家中再添一女,一家五口。三年前的一次車禍,親父養母不幸遇難。

大姐吳曉靜,從母姓,自小就優秀,大學後考取警察,家裏的頂梁,李春從小就怕她。特別是雙親過世,長姐如母,對他十分嚴厲。考上大學後,情況才有所好轉。

老三李燕和大姐一樣優秀,和李春雖有血緣關係,但從來就看不起這個二哥,隻對大姐言聽計從。倒是李春對這個三妹很有感情,父親不在了,三妹是他在這個世界最為牽掛的人。雖然大姐對他很好,但麵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姐,總有說不清楚的感覺。

李春從小到大,不調皮不搗蛋,也沒有出彩的地方。小學、中學、本地一所介於一流、二流之間的大學本科,跟所有的芸芸眾生一樣,接下來尋職就業,娶妻生子,掙錢養家,生老病死。

但這世界變了!

2012年5月底,國外有報紙登載駭人聽聞的“食臉者”消息,全世界一片嘩然,驚呼生化危機到來。官方聲稱乃新型毒品所致,通過媒體辟謠,並加大對這種毒品的查處。開始所有的人都沒有在意,抱著獵奇的心理關注此事,畢竟生化之類的事,隻不過出現在遊戲、電影裏,現實社會怎麽可能出現這種荒誕的事情?偶爾一個,不過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事情慢慢淡出媒體視線,不過,病毒並沒有停止擴散的腳步,反而出現變種,愈演愈烈。官方每研製出一種疫苗,過不了多久,一種新型的病毒變種就會在世界的某個城市出現。這種互為矛盾,相互攻防的事態升溫升級,彌漫全球,世界經濟、秩序滑向深淵。

2016年,病毒終於從沿海城市擴散到了這座c國的內陸城市c市,所有的都變了。

城市中發現病源的大樓被封閉觀察,雖有媒體、專家等出麵解釋,但隨著封閉的樓房、路段越來越多,恐慌也蔓延到城市的各個角落。

有人信誓旦旦發現喪屍出沒,隻不過被及時趕到的警察清洗掉了;有人看見變異人一跳五米高,一掌掀翻出租車;有人看見人在天上飛,魚在地上跑……。總之,人心惶惶,什麽最奇怪、最不可思議,就有人拿來說事。

各種末世論甚囂塵上,國家動用警力,拘役了一批極端者,雖暫時掌控了局麵,但整個社會體係風雨飄零搖搖欲墜,仿佛有一座火山隨時爆發的感覺。

大學也發現了幾例病毒攜帶者,接下來停課、封閉感染區域。校區封閉時,李春正好在校外網吧鬼混,被擋在了外麵。他慶幸之餘,返回大姐租的房子。

剛關上門,一轉身,就有人很粗魯地敲打房門,聲音很大。他火冒三丈不耐煩打開房門,準備了一肚子的罵詞還未出口,就被人撲到在地……。

當他轉醒的時候,人已經換了一個神識了。

估計他爆發了一個宅男最後的餘勇,和一個感染者同歸同歸於盡,恰好被春真人撿了個便宜。

機緣造化微妙之極,他是一切努力之上的不可預計的流變。春真人自然也就既來之則安之,扮演起李春這個角色。

當然,為了和這具身體更加契合,必須順應一下身體前主人的一些不經意的習慣,還要簡單配合一下生活帶來的種種慣性。簡單說,就是要扮演好李春這個角色,不要穿幫。

李春思索片刻,撥通手機。

“喂,這裏是c大學附近……,這裏發現感染者……”

“應該已經死了,好的,我不離開,等你們。”

時間不長,一夥人如狂風暴雨般的破門而入,殺氣騰騰。李春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死死按在地上。

“我就是剛才打電話報警的人!”李春沒有掙紮,嘴裏大聲喊道。

“不要動,我們是警察!”來人喊道。

一個噴頭伸了過來,刺鼻的藥水把他澆了個透心涼,連按住他的倆人也不能幸免。

來人動作迅猛,各個操作環節更是熟練。一件類似收殮屍體的塑料袋鋪在地上,拉鏈拉開,倆人將李春裝了進去,拉上拉鏈,隻露出腦袋。“嘩啦啦”拉過一副擔架,將他朝上麵一放,扣上皮帶。

“你們要幹什麽!我是活人,我沒有病,沒有感染!”李春這時才發現旁邊所有的人都穿著生化防疫服,而處理那具感染體的動作過程,和處理他是一樣,不禁大聲喊起來。

“小子,還有力氣叫?氣色不錯!有什麽跟防疫站的醫生說去。”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拉開殮屍袋拉鏈,手伸了進去。李春隻覺得胳膊被什麽利器刺了一下,便意識減弱,對手腳不能控製,昏昏欲睡。

“糟糕,難道奪舍不成,身體對神識有了排斥?”李春大驚。

“不對,剛才明明感覺有異物隨利器進入身體,嗯…,好像是一種藥物,這可能是此界一種禁錮之術……”李春穩住心神,掌控神識慢慢抵消藥物的侵消,試圖溝通經脈,聯係四肢,取得主動。

“咦?這家夥還有一點反應,沒有暈過去?要不要再來一針?”擔架被抬下樓,後麵抬擔架的人看見李春未完全失去意識,對旁邊的一人說道。

“是嗎?”旁邊那人靠近李春,翻開眼皮,拿出一隻小巧的手電筒晃了一晃,“還有一點意識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每個人的體製千差萬別,上頭規定一人隻能一支藥,還是不要自作主張好。”

“我是怕他被感染了,突然爆發,倒黴的可是咱們。”抬擔架的人說道。

“沒關係,還沒有人能掙脫這幾根皮帶,快點下樓,幾分鍾,抬上車就不關我們的事了。”查看李春的那人又仔細看看了擔架上的皮帶,說道:“不要多事,上頭特別強調過每一個環節,估計另有深意。”

“什麽深意?”抬擔架的人問道。

“嗬嗬,怪我多嘴,其實我也不知道,隻是自己瞎猜,大夥就當沒有聽到好了。”說話的人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題,笑了笑。

一行人也不再多問,很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