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黑色漩渦將一切都吞沒了,就像是那隻手的中心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一切的東西都在刹那之間吞噬殆盡。

燕歌的身體艱難的靠在了牆上,捂著再次撕裂的傷口喘息著。

早在十五年前,他即將死亡的時候,當時嚴重創傷的心髒已經無法工作了,拚進最後一絲力量,他覺醒了空間能力。

然後他的利用最後一絲的力量在自己的心髒的地方塑造了一個扭曲的空間力場,代替心髒向著身體傳輸血液,而遺留下來的隱患在接下來三年中陸陸續續的手術中勉強的解決了,但是燕歌到現在還需要每天通過口服各種藥品開讓自己的身體減弱排斥,每個月都需要進行一次大檢查。

即使是如此,他還是艱難的活下來了。

剛剛開始的幾年,他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中,他需要無時不刻的維持著那個力場的扭曲,否則就會力場就會失效,或許他一覺睡過去的時候,就再也無法醒來了。

所幸他在接下來的兩年中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哪怕是像是狗一樣活著也要活下去的意義。

他不能死。

子歸不棄已經向他許諾,從他為黑槍工作開始到他死亡,黑槍每年都會從他的賬戶中提出一筆資金,打進LK在邁阿密的第三市裏醫院的某個戶頭中,來維持某個人的脆弱生命。

直到他死亡。

“切,我怎麽可能死呢……”燕歌不斷地咳嗽著,向地下吐了兩口血沫:“老子還沒結婚呢!”

他看著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黑色的漩渦不斷地吞噬著一切,無盡的空氣裹挾著灰塵還有碎石從他的身邊飄過,被吸入了那個一人多高的漩渦中。

就像是螺旋的風眼一樣,壯觀無比。

黑色的裂縫中不斷地湧現著各種各樣的光,但是卻一閃而逝,就像是視野中突然掠過的幻覺,有一種讓人沉迷的吸引力。

在空間能力者看來,空間這種東西就像是房子一樣,可以任意組合搭建,或者拚湊,甚至摧毀……

每個人都生活在空間中,都意識到,感覺到,但是有的人即使窮盡一生也無法觸摸,無法影響到任何一處的空間。

而有的人甚至在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能夠下意識的讓某一段空間的坐標軸產生影響。

燕歌不知道在被人的眼中,空間是什麽樣子,但是在他的眼中,空間就像是由一塊塊微弱的碎片拚湊起來的一樣,每一個裂縫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還能再進一步的去把那種裂縫擴大,然後在裂縫的兩端搭建起空間回廊,以供穿梭。

同樣,如果他將支撐著空間的支柱拆掉的話。

空間就會崩潰。

然後連鎖反應,整個區域中的空間都會開始紊亂然後經過一係列的鎖鏈反應之後,破碎的空間開始緩緩彌合,直至消失。

而在此之前,徹底碎裂的空間裂口會形成一個類似於黑洞的東西,將周圍的一切統統的吞噬進那一抹永不見底的黑暗中。

存在於那裏的人也會隨著空間的碎裂徹底的死亡。

就像是被撕開的畫卷一樣,那個附著在上麵的色彩即使多麽絢麗多麽美好都會隨著撕裂的畫卷徹底失去意義。

這種毀滅性的招數在平時看來,完全就是自殺,當人將空間拆毀的那一瞬間,最先倒黴的,永遠是自己。

而在這個被巨大迷宮所籠罩的空間中,一切的空間軸都連接著這個迷宮的建造者。

燕歌不用浪費巨大的精力去固定所有的空間軸,隻是需要在那個貌似堅不可摧的牆壁上鑿出一個洞來,然後從容遠遁,剩下的一切麻煩,就交給那個迷宮之主吧。

反正又不是我自找麻煩把自己的領域鋪設在這裏的。

拆別人家的房子總是不心疼的,不是麽?

“應該是死了吧?”燕歌蹣跚的移動著腳步,他需要重新構建心髒上那個被刺穿的力場,還有剛剛那一刀遺留下來的各種問題以及各種並發症。

“你看,沒有心其實也一樣嘛。”他拍打著胸口那個猙獰的傷口嗬嗬的笑著,吃力的彎下腰將那個小盒子捧起來抱在懷裏。

遠處那個不斷將一切東西都吞噬掉的黑洞在能力之下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影響,哪怕一點點的引力都沒有作用在他的身上。

“母親,你看,那個家夥終究還是死了,但是晚了十五年……”燕歌撫摸著那個精致的盒子,還有上麵已經有些昏黃的照片。

照片上,那個女人微笑,如同陽光一樣溫柔燦爛。

“還是我比較聰明不是麽?哈哈……”燕歌笑著,怔怔的流出淚來。

“我早告訴過你,小聰明解決不了任何辦法,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燕歌抖了一下,緩緩地轉過頭去。

在撕裂的裂縫旁邊,一個男人傲立如山,目無表情,近在咫尺的漩渦根本無法讓他挪動腳步。

“記得我教過你‘有間’麽?”燕跡說道:“以無厚入有間,萬事萬物都由縫隙,哪怕多麽強大多麽偉大的東西都存在著破綻和弱點。”

他將手中已經剩下半截的刀隨手丟進了裂縫裏,從背後的竹簍中重新拿出一把:“將自身變成最微弱最渺小的東西,渺小到根本不存在的地步之後,就能輕鬆地找到那些微小的空隙,然後那種東西就不足以懼怕了。”(此處引用庖丁解牛,無厚的意思是不存在厚度的東西,全意應該是用不存在厚度的東西插入空隙之中……應該是吧,已經很久了,全忘光了。)

“很可惜,你沒好好學。”燕跡看著震驚的燕歌說道:“不過,你沒有機會了。”

下一個瞬間燕歌的麵前出現了金鐵交鳴的聲音。

燕歌眯著眼,那一寸寸不斷接近自己的刀刃。

在那一瞬間,他能做到的隻能從袖子裏拔出匕首,豎在自己的脖子前麵。

他在賭,賭他對這個血緣上父親的了解,賭這個男人幾十年之後習慣依然沒有變。

心髒,脖子,眉心……

在所有的人體要害中,他在賭燕跡會砍他的頸動脈。

沒有辦法在他揮刀的時候閃避,那就在他揮刀之前守株待兔。

結果他猜對了。

即使是如此,他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有些空虛的胸膛中,那種壓抑不住的排斥感已經無法忍耐了。

體內的器官在不斷的發出嚴重的排斥信號,已經再也無法壓抑的紊亂在連番的劇烈動作中爆發了出來,讓他產生一種頭頂有人不斷地往下衝冷水的錯覺。

手中的刀鋒在對方的刀傷突然施加的力量之中發出了卡擦的哀鳴,一寸一寸的後退著。

“我告訴過你,兩段發力的重要作用……”燕跡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語氣平淡而缺乏心意:“比如,你看……”

燕歌手中的匕首突然感覺到像是被打樁機狠狠地砸了一下,腳步踉蹌的後退了兩步之後堅定地頂在了牆上。

那種巨大的力量不斷地施加著,就像似乎無窮無盡的海潮在衝擊著脆弱的堤防,隨時都可能將布滿裂縫的堤防衝垮,然後**。

燕歌感覺到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那種巨大的力量甚至讓人聯想到一台不斷發力的起重臂。

缺乏血液的手臂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他能預料到在脫力的瞬間,那種鋒芒將自己徹底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