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獸宗阻攔其他勢力參與盟會。從此除名，門下全部充入回音穀，永世不得恢複。你可服氣？”
“服……服氣。”
碧獸宗掌門哆哆嗦嗦地回答。
事情的發展大出意料，黑豹殺人不被追究，碧獸宗反而因此除名，就連門徒都要並入回音穀為奴。那可是他辛苦建立的基業，沒想到就這麽瞬間轟塌，為別人做嫁衣裳。
“回音穀和碧獸宗處理完畢，下麵該解決洞靈與南華的爭端。”
“南華宗來自羨天，首先達到龍頭位置。隨後洞靈宗也從更天下界，兩方原本南轅北轍，相安無事。可等到太一打通安全通道，雙方卻因龍頭的掌控資格發生爭執。”
太一掌門每判一起爭端，都要先介紹雙方來曆，這次也不例外。
“第六天的更天麽？那至少也得有幾個仙階，弄不好還有仙五仙六……”
彭滿暗自琢磨。
原本他還想推辭由太一指定歸降的碧獸宗——雙方畢竟有生死大仇，誰知道會幹出什麽。可後來一想，以福山掌門的謹小慎微，都沒有任何推諉，其中一定有什麽緣故。這才隱忍不言。
“南華宗的理由，是他們首先到達蒼天大陸的龍頭位置。洞靈宗的理由，則是他們清理的麵積最大。”
“老朽原本想著以實際控製區域為界，讓兩家共掌，誰知他們都不同意，堅持必須由一家獨占。”
“老朽無奈，隻得將事情推到盟約大會的時候當麵解決。現在。請你們兩家長老上前。告訴我可想好解決辦法？”
一個穿著杏黃道袍的中年男子。和一個穿著月白道袍胸繡八卦的老道走到前排，一起躬身行禮：“請老仙做主。”
“你們這事，太一無法做主。老朽的主意還是那樣，以實際控製區域為界，剩下部分均分。否則，無論驅趕南華，還是驅趕洞靈，都會有失公允。”
黃袍男子和白袍老道互望一眼。空中閃過看不見的刀劍。
這一幕，看得彭滿大奇。
他們兩宗，一個來自中三天頂層，一個來自下三天，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居然能在氣勢上鬥得旗鼓相當，說不奇怪，世上就沒有奇怪的事了。
“稟老仙，我南華還是認為應該執行先到先得的仙界規矩，趕走洞靈。”穿黃袍的南華長老首先開口。
“先到先得的規矩。是指無主洞府，蒼天大陸可不是無主。自然誰有本事占領就是誰的。”作為中三天來客，洞靈長老表現的和他的來曆一樣強勢。
他的邏輯很簡單，誰搶到就是誰的。
“既然有主，你洞靈為何不將占據的領地退還回去？”南華長老反唇相譏。順便還布置了一個語言陷阱：承認有主，就要退回，不退，就是不承認有主，不承認有主就得按先到先得的規矩處理。
“何必明知故問！”洞靈那位也不是吃素的：“此地主人感謝我洞靈解救他們於危難，願意獻出一切產業，有何不可？”
“強詞奪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用強迫的手段。”南華還是不肯認輸。
“真的讓老朽為難。”太一掌門睜開渾濁雙眼，輕輕一掃，然後看向遼闊大殿裏的眾人：“盟約未成，所有行為都沒有大家公認的鐵律可以裁定。所以，這事還有個辦法。就是兩宗可以選擇，在盟會結束鐵律形成以後解決，或者在鐵律未出現之前解決。”
“之前！”洞靈和南華選擇的毫不猶豫。
聽了那麽久，他們已經知道，一旦鐵律形成，龍頭就不可能再被一家獨占。
“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裁決，那就按你們各自的邏輯為準好了。”
“南華的說法，是誰先占領，地盤就是誰的。那麽占領之後，地盤被攻下，是不是也可以視為合理讓渡？”
“這……”
南華長老不知道眼前的恐怖存在打什麽主意，不敢輕易接口。
“洞靈的說法，是不管誰先誰後，拳頭大的就能占領所有地盤，所以認為南華應該退出，將龍頭位置全讓給你們。”
“……”
洞靈長老一樣不敢亂說。
“這便是你們的邏輯，若不是太一壓製，恐怕早就已經火並。既然這麽拖著不是辦法，那就隻好按你們的方案執行。”
太一掌門再次伸手一抹，空中便出現一麵青蒙蒙的鏡子：“掌門有何吩咐。”
鏡中人彭滿認識，就是那個和他拚過一記的太一長老。
“去把南華洞靈兩宗的高層統統剿滅，門下弟子遣散，龍頭從此屬於無主之地，隻待盟約大會再正式確定歸屬。”
“遵掌門法旨！”
那太一長老轉身便走，身後更是隱隱露出一排蓄勢待發的仙階。
“老仙等等！”
南華宗長老急了：“求老仙暫緩，萬事皆可商議。”
“是啊，我兩家一定能夠想出好的解決辦法。”同樣著急的還有洞靈長老。
太一掌門卻不回答，隻是老神在在的閉目如同入定。
一分鍾……兩分鍾……
直到三分鍾快要結束的時候，位於空中的鏡子才重新露出人影。還是那個太一長老。
“稟掌門，洞靈宗共有渡劫（8階）以上高層57人，其中仙級以上9人。南華宗共有渡劫以上高層109人，其中仙級以上2人。已經全部伏誅。我方損失，零。”
“下去吧。”
太一掌門聽完，終於睜開雙眼。
同時，位於空中的鏡子也消失無蹤。
“老仙，這……是真的？”
太一屠殺的速度太過迅速，迅速到南華宗長老都有些不敢相信。
“老朽早就說過。仙界新秩序隻適合一部分修仙者。那些早就習慣了殺戮。習慣了掠奪的勢力。根本沒有留下的必要。”
“它們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警告後來者。”
“我……”洞靈長老一口老血噴出三丈，他沒想到，好好的家業，就這麽毀於一旦。
後悔啊，如果能再來一次，他一定會違背掌門意旨，主動結束爭鬥。
“雖然你們隻是兩宗扔出來糊弄老朽的湊數長老。但畢竟也是長老，就該承擔屬於你們的責任，所以，也請去吧。”
太一掌門再次揮手，洞靈與南華長老同時消失，就像他曾憑空抓出的幾個修仙者一樣不可思議。
隻是，他們和先前幾個修仙者的下場卻完全不同，因為，他們在消失前，已經是死人。
“好了。老朽已經按洞靈和南華的規矩，處理了他們的紛爭。下麵該輪到真玄與丹都。”
老家夥心狠手辣。殺人殺得淡定從容，和以前表現的悲天憫人完全不同。
“真玄與丹都，都來自玄天，屬於根基深厚的二流宗門。兩宗問題，比南華、洞靈更加複雜。因為恩怨糾結了一兩萬年，這次下界剛好又碰到一起，還互有死傷。現在，請兩宗代替掌門參會的長老上前說話。”
兩個長老，一個紫袍，一個黑袍，都乖乖站在太一掌門對麵，躬身行禮。
太一掌門倒也不拿大，微微欠身還禮。因為這兩人都是正牌仙人，和前麵兩個被宗門扔來湊數的完全不同。
“你們兩宗的紛爭可有辦法解決？”老家夥不緊不慢地詢問。
“稟老仙，我兩宗既有下界後的地盤之爭，也有自玄天便開始的恩怨血仇，可謂循環不休，難以罷手。”
真玄長老回答的光明磊落，並沒有因為前麵兩宗覆滅，便虛偽應對。
“說得不錯。這事無論老朽怎麽琢磨，都沒有完美解決的可能。”
“讓人放下世代延續的恩怨，別說太一，就算聖人在世，都力有不及。不過我還是想再勸最後一句。”
“這事，完全可以留到盟會結束，鐵律形成之後解決。”
真玄、丹都兩宗長老同時沉默。
他們明白太一掌門的意思，就是以鐵律誕生為界，鐵律之前的恩怨，再不提及。鐵律之後，兩宗門下所有人，都必須服從鐵律，也就斷了繼續尋仇的可能。
這是不言放棄的放棄，其實就是找個理由糊弄自己，糊弄門下。
“兩位難道看不清楚？整個仙界都已變成這副模樣，還有什麽恩怨放不下？”
太一掌門這句話，有些語重心長。和早一刻的殺伐果斷，判若兩人。
“我……唉！一切但憑老仙做主！”
丹都長老首先鬆口。
前麵的南華、洞靈，可是實實在在的例子，他毫不懷疑太一誅殺丹都高層的實力和決心。
“一切但憑老仙做主！”
丹都都低頭了，他真玄也沒必要挺著。
“如此便好。你們兩宗來自中三天，無論實力見識還是傳承，都比大部分宗門強大，日後為整個仙界幸存者尋找生路的重任，還請多多擔待。”
“多謝老仙抬愛，下宗敢不盡力。”
“很好，那你們先下去。最後處理的是靜嶺和渡厄的糾紛。靜嶺是散修勢力，渡厄是……”
老家夥似乎是斷案控，一主持案件審理便滔滔不絕。最後，兩個屬於蒼天土著的勢力，在公道審判下握手言和，再也不敢瞎鬧。
“如此，便可以正式開始盟約大會。舉行大會的目的，老朽前麵已經說的很清楚，需要定下的事物，第一是一部參會者都能接受的鐵律。第二是籌建遵循鐵律的巡查審判機構。第三，是劃分敲定各勢力範圍，這個範圍一旦明確，便不允許相互攻擊，否則天下共擊。第四是給大家一件可以種植靈材，暫時維持消耗的物件。”
前三項在眾勢力的預料範圍之內，所以沒人驚訝。倒是第四項猛地爆出，震撼了所有修仙者。
仙界末日最缺什麽？
生存物資！能夠循環生長的生存物資。
否則。早晚都會陷入無靈可補的可怕境地。尤其是各宗高層。修為最高。維持境界所需的靈氣也最多。
正如太一掌門所言，他們就算用剪除弱者的手段拖延死亡，都拖不了多久。
剩餘補靈物資，總有用完的時候。
更何況，強弱從來都是相對。有些人，在部分人麵前很強，但在正牌仙人麵前，不過土雞瓦狗。
你能清除弱者。他們自然也能清除你。
這才是懸在所有人頭頂，隨時都有可能斬下的利劍。也是他們雖然感覺不安，但卻硬著頭皮留下開會的原因。
生存紅線一旦揭開罩在上麵的薄紗，就會引起無休止的動**。
擊殺弱者的人，早晚都會被當成弱者擊殺。
“怪不得太一能拿出無數鮮果招待我們，原來已經想到解決辦法。”
這是很多人的想法，他們的臉也因此顯得喜氣洋洋。
“莫要高興太早，那東西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好用。”
太一掌門及時潑了一瓢冷水，將許多人的熱情瞬間澆熄。
“放下幻想，繼續討論需要解決的剩下三件大事。”
老家夥繼續用半死不活的蒼老聲音主持所有修仙者的思維：“三件大事中。最難的是指定鐵律；最頭疼的是劃分勢力範圍；最容易的反倒是籌建機構。那麽，我們就先來解決最頭疼的問題。”
太一掌門再次伸手一抹。一副麵積巨大，能夠讓所有人清楚看到的地圖便出現在空中。
地圖整體呈方形，由外而內，分作截然不同的兩圈。
外圈黑色，麵積極大。內圈土黃，恰似一條遨遊長龍。
正是蒼天全圖，且比彭滿見過的所有版本都要清晰。不僅末日後的殘山走勢被一一標出，就連大一些的溝壑，都有明確記載。
不等眾人驚訝，太一掌門便緩緩開口：
“諸位，這便是蒼天現在的局勢。凡用綠色圈定的地方，都是可供修仙者安全生活的區域。顏色越綠越安全。反之，凡用紅色圈定的地方，都有一定危險，顏色越紅越危險。”
彭滿仔細打量，發現環蒼天大陸的海岸，都被用一種紅得發紫的顏色包圍。同樣具有這種顏色的還有三處，一處在龍左前爪中心位置，正是七宗山。
一處，在龍頭前端，靠近眼睛的地方，不知裏麵有什麽玄機。最後一處則在龍尾末梢，形狀也是古怪的三角。
“這個太一，看起來好像真的大公無私，至少沒有隱瞞重要信息坑害別派。”
隻從接觸第一個集市，鹹天太一便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現在，這種看不透越發強烈。
“那麽，現在就來劃分諸位的地盤。首先，位於安全通道上的集市，已經各自有主，剩下沒主的，也可以作為日後獎勵，沒有必要再行分派。其次，還有很多勢力雖然沒能在安全通道上占據一席之地，但已經在其他地方建立相對安全的聚集地，這些聚集地日後都會變成安全通道一樣的區域，得到所有會盟勢力的特殊照應。”
“以上說的都不成問題。有問題的地方，在於接壤勢力之間的界限劃分，以及雖然沒有接壤，但終究會相遇的各勢力。因為，誰都不知道大劫後的廢墟，埋藏著什麽。有的怪物厲害，但收獲不小，有的怪物更厲害，但卻毫無收獲。這些都是可能讓大家扯皮的理由。”
“老朽也為這事頭疼，最終想出一個操作原則。那就是每個已經擁有穩定聚集地的勢力，以聚集地為中心，劃定一個東西半徑三萬裏，南北半徑四萬裏的固定領土。這些方形的固定領土，將被視為永久歸屬區域，任何別派，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
“如果有兩個或多個勢力接壤，達不到固定領土的麵積，可以就近用其他方向補償。”
“這樣執行，差不多能夠解決所有問題。至於那些沒有被劃分的空白局域，則允許各家自由開拓，當然，完成開拓的區域，也將被視為固定領土。”
“但有一點必須聲明，所有勢力，不得在沒完成固定領土清剿前有任何開拓行為，否則誅滅全宗。這樣做，是為了製止無節製的搶地盤。那樣搶下去，會形成極大隱患。”
“好了，老朽的操作原則說完了，你們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
場麵安靜無比，沒人有任何意見。
開玩笑，那可是剛剛才誅殺兩個下界大宗的太一掌門，不是他們可以隨時驚呆的小夥伴。
最關鍵的是，他的分配方案，沒什麽不公的地方。
“那好，就按這個規矩執行分配。此次確定之後，便不容許做任何更改。首先是龍頭位置，已經沒有宗門，便可以放過。然後是龍頸，這裏有二十三家宗門，但不接壤，因此沒有好說。”
“再然後是龍頸與龍身交界，又有七家勢力，又有接壤，需要自己分配，你們自己先商量一下劃分方案，商議妥當上前告訴老朽便可。”
“接著是龍身前端，這裏是一片空白，倒沒什麽好說。再然後是龍左前爪，實際隻有回音穀一家，裏麵還有一個極為恐怖，老朽都不敢涉足的七宗山。不知回音穀主打算如何確定自己的範圍？”
太一掌門渾濁的眼睛一轉，盯住坐的極遠的彭滿。
“回音穀但憑老仙吩咐。”
彭滿站起，直接推諉。
雖然，他可以要求將七宗山劃為自己的固定領土，但那有什麽意義？它隻是一個通道而已，裏麵還不知有多少恐怖存在，不如放開控製，讓別人先去探探路。
“回音穀北麵的七宗山，是可以直達其他幾天的通道，按說不該劃分給你們，但整個龍爪不是沿海便是通道，根本湊不出足夠的安全麵積。要不這樣，將回音穀附近三千裏劃定為你們的固有領土，剩餘不足的部分，再用位於安全通道上的那座集市和它附近的區域抵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