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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時候,沈嘉棠自己開車,捎帶上瀾溪一同前往。

途中閑聊,瀾溪問他:“聽說今天會有政府的領導來參加奠基儀式?”

他挑眉看她一眼,道:“你消息還挺靈通的。”

這是自然。且不說她的身份,本就是要跟許多人打交道,單就她個人而言,自然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人,聽到這點小道消息根本不在話下。

“來的人官有多大?”她比較好奇這個。

他笑了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還賣關子,提前透露一下又怎樣?

濱湖新區臨湖,位於市南郊的最邊上,與巢湖臨界。行車近一個小時,他們終於到了。

負責儀式準備工作的人都是提前來的,他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布置完畢。

沈兆彥是整個案子的總負責人,他也提前到了,此刻正站在台上與工作人員溝通交談。看到沈嘉棠出現,便對他招了招手。

沈嘉棠看看身旁的瀾溪,發現她正縮著腦袋在那兒搓手跺腳,仿佛很冷的樣子。也難怪,十一月奠氣,時節上已經接近深冬,她還隻穿著一件薄呢子大衣。此處接近湖邊,地勢空曠,冷風呼呼吹著,她脖子上那條鮮紅的圍巾雖然好看,但顯然也是不耐寒的。都說女孩子為了風度就寧願舍棄溫度,從她身上果然證實了這一點。

他看她可憐巴巴在那裏吸鼻子的樣子,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便將車鑰匙遞給她。

瀾溪不明所以,縮著脖子抬頭看他,“給我這個做什麽?”

他將鑰匙直接塞進她手裏道:“我看你冷成這樣,還是先去車裏坐一會,等儀式正式開始的時候再出來也沒關係。”

瀾溪想拒絕,“不用這麽麻煩了……”

他堅持道:“去吧。”看似溫和的一張臉,表情卻是不容置疑的。

不過瀾溪轉念想想,他也算是為了自己好。而她的確冷得不行了,所以沒再堅持,拿了車鑰匙朝車的方向走去。

半個小時之後,瀾溪在開著暖氣的車裏昏昏欲睡,卻依稀聽到有人敲車窗的聲音。

她迷蒙著睜開眼,以為是沈嘉棠來叫她,等她完全清醒過來看出去,車窗玻璃外出現的卻分明是另一張臉,一張斯文俊美卻嬉皮笑臉的臉。

沒想到,沈嘉棠還會請項華南來出席奠基儀式,這塊地經過一番波折之後,最終還是被東盛搶至手中,按理說他們也沒必要做這種向輸家炫耀的事。所以看到項華南的出現,她十分困惑不解。

車外的那個男人見她醒了,笑意盈盈地又敲了兩下。

瀾溪不能再裝聾作啞,於是搖下車窗,笑容虛假地問道:“這不是項總嗎?難得在這種場合下也能碰到你,不知道找我有什麽事?”

他見她態度客套疏遠,也不放在心上,三句話不離本性地道:“就知道我來這裏是對的,果不其然就遇到了顧小姐你。平時跟你總也沒什麽機會接觸,我正在想著,該不該登門求見呢。”

瀾溪當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且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單就他這態度,真話在別人看來,也像極了假話。

“項總,你平時公務繁忙,恐怕沒這閑工夫做這些閑事吧?”

他笑道:“以前是沒有,最近我剛退了婚約,閑暇的工夫多的是。顧小姐隻要到時候別躲著我,我可是真的會追著要請你吃飯的。”

瀾溪皺眉看他一眼,似是有些無法接受,“你剛剛說……”

“你沒聽錯,我現在又是單身貴族一個了,顧小姐,聽到這個消息,有沒有一絲雀躍的感覺?”也隻有臉皮非一般的厚,才能說出這種自戀的話來。

瀾溪心想,她現在是挺雀躍,雀躍到很想打他。婚約在他眼裏算什麽?說退就退,遠比兒戲還簡單的一場遊戲嗎?

“為什麽?”她明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問題,以他跟她的交情,還沒有熟稔到互相打探**的分上。

項華南表情裏帶著坦然,笑眯眯地回道:“韓芳菲舅舅的事,想必顧小姐也早有耳聞,幹嗎還問這個傷我感情的問題呢?”

他還真是坦**得自私自利,之前因為韓芳菲的舅舅能幫到他,所以他就與她訂婚。現在她舅舅下台了,他這邊人剛走茶就涼掉,未免也太冷酷了一點。

這就是生意人的嘴臉嗎?而他的自私,居然還好意思拿出來說與別人聽。

瀾溪開始在心裏鄙視他。

“項總你還真是個識時務的好手。”她忍不住出言嘲諷。

項華南壓根不放在心上,對她笑道:“顧小姐,之前我還懊惱與你相識太晚,沒想到我現在又恢複了單身,你說這還不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緣分嗎?”

瀾溪對他半真半假的告白敬謝不敏,覺得渾身一陣惡寒。她懶得跟他再嗦,搖上車窗前丟給他一句:“抱歉,我還沒休息好,項總你請忙你的吧。”然後不再與他廢話,直接將車窗搖上了。

車外,項華南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曾退去半分。

再半個小時之後,政府領導的車隊相繼開進場地裏來。

沈嘉棠與沈兆彥一起上前去迎接。

瀾溪也已經從車裏出來了,遠遠站在一旁看著。因為剛脫離了暖氣,外麵的氣溫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先下來的是名看起來近六十歲的老人,花白的頭發,看似隨意的衣著,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番風度與氣勢。

她聽到沈嘉棠說:“歡迎您,唐廳長。”

唐廳長是什麽人,瀾溪並不清楚,但她認識這位唐廳長身後隨行的那幾個人。除去幾張常常在電視新聞裏露臉的臉孔,其中一個分明是市長。

能有市長隨行,起碼也是省級單位裏的幹部。東盛雖然生意做得不錯,但好像還沒有氣派到一個小小的奠基儀式,也能有省裏的領導親自前來關照的分上吧?

將一幹領導迎上台去,那位笑容和善燈廳長簡單發了幾句言。

果然不出瀾溪的預料,這位唐廳長的確有些來頭,他正是A省國土資源廳燈副廳長。

瀾溪終於知道,為什麽之前投標的時候,沈嘉棠會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樣子,放開手隨著項華南去玩。原來他早就預定好了對策,讓那個陶局長疏於防範,背後再狠狠給他一下,讓他直接下台,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她遠遠看著台上衣著光鮮氣度從容的沈嘉棠,第一次真正在心裏認知了他這個人的手腕。而這些手腕,對他來說,也許還隻是表麵皮毛的程度而已。

項華南站到她旁邊,難得臉上的表情不再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沒有瀾溪想象的那麽動情緒,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

瀾溪側目看他一眼,問道:“有什麽感想?”原本她也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期望能得到他真實的答案。

怎料他非但沒有反感她的問東問西,而是笑了笑,恢複之前的神采,才道:“沒什麽,商業競爭,本來就是狹路相逢智者勝。”

瀾溪看著他笑意盈然的臉,才突然意識到他似乎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不著調的一個人。

後麵是一係列程序化的儀式,瀾溪嫌天氣太冷,而場麵話她又不愛聽,索性再次鑽進車裏,繼續吹她的暖氣。

吹著吹著,便又睡著了。

等奠基儀式結束,已經接近中午時間。沈嘉棠回到車旁,透過車窗看到的,便是車裏那一張睡得正香的臉。

看來她也隻是一時興起才會跟來,結果耐心不夠好,沒待上一會就嫌厭煩了。一個人躲在車裏睡覺,她倒是比別人知道享福。

原本看她睡得熟,他也不想吵醒她。奈何車門被她從裏麵反鎖著,他隻好敲敲車窗叫醒她。

瀾溪睡得不沉,隻幾下她就已經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了車外一眼,樣子像個剛睡飽的小孩子。

見到是沈嘉棠,她笑了笑,將車門打開。

沈嘉棠將剛才的一切收至眼底,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從駕駛座坐了進來。

她坐正了身子,用手撥撥頭發,問道:“都結束了?”

他點點頭,看她一眼道:“覺得今天這個儀式無聊,為什麽還想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