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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笑問:“怎麽今天突然這麽客氣?難道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那點心思。

瀾溪也不隱瞞,笑道:“沒錯,所以你大可以心安理得地敲詐我一頓,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他微笑著專心開車,沒再答話。

這一次到的,是一家位於逍遙津附近的土菜館,店麵不大,開的位置也有些偏僻,但館子裏的裝修很別致。門樓上掛著紅燈籠,走進店堂,裏麵稀疏坐著幾桌客人。

老板站在櫃台後麵算賬,抬頭見到他們進來,立刻笑臉相迎,“沈先生,歡迎歡迎,包廂已經給您留好了。”

看來他是這裏的熟客。隻不過瀾溪有些意外,他平時還會來這種十分平民化的小飯店吃飯嗎?

沈嘉棠向老板點頭致意,回過身招呼發愣中的人:“走吧,包廂在二樓。”

今天她已經不止一次走神,看起來心事很重的樣子,想必是那些流言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瀾溪與他並肩往樓上走,問道:“這種地方,你怎麽也能找得到?”

“讀書的時候,經常會跟同學一起來。難得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家店還在。我偶爾跟同學聚會,就會來這邊。”

以往與她一起吃飯,他都是帶她去一品居那種平時商業應酬才會去的地方,這裏是算是他比較私人的一個去處。他想著她最近遭受的事情,知道她心裏必然是有很多的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軟緣自何來,大概之前坐在車裏,遠遠看著她身影孤單地站在那裏,他就莫名地被觸動了。

進到包廂裏,落座點菜。服務員為他們端上來一壺花茶,透明的水壺,可以看到那一朵朵紫紅色的玫瑰花苞在熱水的浸泡下,慢慢地漾開,變色。

沈嘉棠為她斟滿了一杯,遞過來。

瀾溪沒喝就已經聞到了那股清香的味道。她忍不住笑道:“沒想到你也喝花茶。”

他搖頭微笑,“是為你點的。”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待遇,這麽多年來顧瀾溪算是唯一的一個。當然這些,他不可能對她說出來。

瀾溪也沒有表現得太意外,欣然地接受,看了他一眼道:“女孩子都愛喝花茶,不過我這個人比較粗線條,以前也隻是在上火的時候喝過**茶。”

玫瑰花茶,香則香矣,卻不是她喜歡的。當然人家一番好心,她也不能說出來駁了他的麵子。

菜陸續地上來。瀾溪借著手裏的茶杯,向他比了比道:“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下。”

他回敬了一下,放下茶杯後,狀似不經意地道:“我知道你心裏有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說吧。”

瀾溪頗有些意外。他才剛剛回來,沒想到這麽快就聽到風聲了。不過以他的身份,想知道公司裏的風吹草動自然不難。

“公司裏流傳的那些關於我的流言,你聽說了多少?”

他神色如常,回道:“表麵上流傳的那些,我大概都有了一些了解。”

瀾溪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轉成了黯然之色,問他:“那你相信嗎?”

他靜靜看她一眼,反問她一句:“我信不信,有什麽關係?”

她嘲然一笑,“你之前不是說,對我有好感嗎?”

“沒錯。”

如此冷靜憚度,她若還相信他之前說“喜歡”之類的話是真的,除非她真的傻了。

“如果別人說的那些都是實情,你難道一點也不介意?”

他沉默了一會,平靜地回道:“人人都有過去,我不會去糾結一件已經成為過去的事。”

瀾溪看著他,露出微笑,“沈嘉棠,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不管你說這話是真心還是敷衍,我聽了仍然很開心。”

這次是她為他斟了一杯茶,端著遞到他手邊,“我的確有事需要你幫忙。”

他接過茶杯,“你說。”

她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要你在我無助的時候,站在我身後,給我支持。”

他幾乎沒有考慮,展顏一笑,回道:“好。”

瀾溪露出寬慰的神色,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番心思。

聖誕夜就要來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而那樣一場好戲多半還是演給沈嘉棠來看的,少了他的捧場,戲唱起來也會沒味道。

時至今日,她越發想看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城府會有多深。

東盛集團內部設有小禮堂,平時一些大小會議和活動都會在裏麵舉行,聖誕晚會自然也不例外。

找了專門負責慶典服務的公司來將禮堂裝點一新。晚會則設置成雞尾酒會的形式,中間穿插一些遊戲環節,用來調節氣氛。

其實並不是公司真的有多推崇這個西方的節日,而是它剛好趕在年底時間,很適合拿來用作年終總結大會。

瀾溪並沒有跟雪楊約著一起出席,因為雪楊已經被沈兆彥給提前約走了。瀾溪對此雖然有意見,但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私事,外人置喙不得什麽。再加上她自己其實也有計劃,她已經決定和沈嘉棠一起出席。

那日他既然答應了要做她背後的騎士,現在讓他發揮騎士風度的機會到了。

冬日裏天短,傍晚五點半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下來。

沈嘉棠打來電話,說他的車已經到了她家小區的門口。

瀾溪沒做耽擱,套了外套拿了背包就下樓去。

還是同上一次一樣,沈嘉棠將車停在離小區門口不遠的路邊。這次已經沒有奇怪的保安在不遠處晃來晃去了,大概對他的再次出現已經見怪不怪。

而這一次,顧瀾溪也沒有讓他像上次那樣等很久。他將電話掛斷,幾分鍾之後就看到了路燈下漸漸移近的身影。隻是她今天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深冬季節,到了晚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瀾溪搓著手拉開車門,坐好了之後就趕緊將車門關上,對他笑了笑道:“今天晚上好冷,天氣預報說氣溫會到零下。”

等她坐近,他才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一件又厚又長的黑色羽絨服,脖子上係著的還是她那條顏色鮮豔的紅圍巾。

他忍不住問一句:“你打算穿成這樣去嗎?”

瀾溪理所當然地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當然是不對。他身為男士,也知道女士去參加晚宴之類的場合,起碼要穿上禮服以示誠意。

他看了她一眼,含蓄地道:“我以為大多數女孩子都喜歡穿裙子。”

大街上,上穿棉衣下穿****的人多得是。看顧瀾溪也是那種注重場合跟儀表的人,所以今天的人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她。

不過顧瀾溪的行為處世,似乎總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論,且不管那些理論合不合情理,從來都是她自己能接受就好了。

“我知道,一般這種公司舉行的聖誕晚會,多半是把它當年終總結會來辦的。你不會是覺得我一定要穿裙子吧?又不是那種真正的舞會。而且,今天零下好幾度啊,我可不想把自己弄成感冒。”

沈嘉聽著她理論一套一套的,也隻有笑著點頭的份。

發動,踩下油門,車子以平緩的速度開了出去。

他們抵達的時候,已經接近晚會開場的時間。侍應生站在入口處笑臉相迎,伸手來接他們脫下的外套。

沈嘉棠不免多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她今天穿得很隨意,黑色的西裝褲配白襯衫,圍著那條足可以當披肩用的紅圍巾,出乎意料的帥氣而搶眼。

“怎麽了?”瀾溪見他目光沉靜地看著自己,不解地問。

沒什麽,隻是在這一刻突然認識到,他以為自己足夠理智,其實早已是全非如此。他如果真的夠理智,不會在對著她笑顏如花的臉龐時,心中閃過想牽她手的念頭。

早該預料到,靠得距離太近,就必然產生危險。

收回深思的目光,他笑回一句:“走吧,快開場了。”

侍應生將會場的門推開,一室的喧鬧瞬間展現在眼前。參加晚會的人基本上都來了,個個衣著光鮮,手持酒杯互相寒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