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斬首示眾
“苡宣，我想說，不是一個時辰，不是一天，也不是一個月，而是一生――你可願信我？”
……
碧綠的一池死水裏，一座水晶靈柩，清蓮安靜的躺在靈柩裏麵，碧水剛好沒到靈柩三分之二，沒有蓋子的靈柩被一層水波護著。圓形水池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有四個龍頭水柱從池低冒出。
明撫站在水池不遠處的台階頂層，紋絲不動的低眸看著靈柩裏麵的清蓮。潺潺流水聲一分一秒的消逝歲月。
“笑兒，你若不放心，我親自在這裏守著，你已經守了三天了，好歹也要顧著自己才是。”身後的修藥無奈的搖頭，走到她身邊。
明撫仍舊是目不轉睛，“我想要親眼看到她醒來。”
“笑兒！”收起以往的溫和，修藥嚴聲相對。
見他惱怒，明撫這才抬眸看向他，不明他怒從何來？
“水岩洞那種鬼地方，你不是不清楚，竹洛尚還好好的，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自責。”
明撫移開目光沒有說話，緩緩下了兩步台階，然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轉身誠懇的看著修藥，“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她活著，古綏族人，不入輪回，隻曆世間一世，她還那麽年幼，我不想她落得永寂的結果。”
這就是身為古綏族人，每一個人的悲哀，沒有前世今生，一死便是永寂，這就是他們與生俱來所能修煉幻術，所要付出的代價。
修藥聞言，聲音也不禁溫和起來，“可是，笑兒，如果是四大長老，竹洛，又或是你，我或許還能救得了，修行尚淺的清蓮，你比我更加清楚。”
明撫低眸思量，似是在猶豫什麽，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躺在靈柩裏麵的清蓮，揚起堅定的眸子，看向修藥，“如果，我要她從此脫胎換骨，能夠入得輪回之道？”
聽著她的話，修藥的眉頭越皺越緊，“笑兒，你可想清楚了，逆改命格，注定一生悲憐，隻會落得不得好死的結果？”
明撫一聲噗笑，“再苦，不過這一世罷了，我去找竹洛，讓他將清蓮逐出古綏，所有惡果，我願一人承擔，你幫我救清蓮，好不好？”
修藥避開她乞求的目光，根本就不理會她，她想要不惜一切救清蓮，那麽，誰來不惜一切的救她？心中正在氣惱，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明撫，輕輕篡著他的衣角，近乎哀求的看著他。
“你幫我一次好麽？就這一次，族長哥哥――”
修藥輕輕拍打她的手，明撫當即吃痛放手，眼裏揚溢著明媚的欣喜。
“你這丫頭，自小到大，也隻有求我的時候，才喚我一聲哥哥，我這做哥哥的若不幫你，這天下，還有誰會幫你。”
明撫移眸不再看他，掩住濕潤的眸子，是啊，這古綏，這天下，除了他，還有誰會不顧一切的幫她？
“她躺在靈柩裏，可保魂魄不散，其實，每一個古綏之人不再這世間了，他們的魂魄便會融入這聖池水裏麵，隻要抓住機會，在他們魂魄脫離身體融入聖池水那一刻，將魂魄引入幽冥之地，隻要到了那裏，就會轉入輪回之道。”
明撫輕輕點頭，“那麽，隻有那麽一瞬間的時間？”
修藥沒有說話，直接點頭，微微眯著眼睛看著聖池水，靈柩裏的清蓮，緩緩開口，“笑兒，你去找竹洛就好，剩下的，就交給我。”
明撫皺著眉頭，正欲開口，竹洛卻先她一步，“這種幻術我從未施過，你在這裏，反而令我分心――――笑兒，你可別忘了，在古綏裏麵，你修藥哥哥的幻術，還沒有幾個人能及得上。”
說到最後，又是原形畢露，打趣幾句，明撫白了他一眼，“我要知道，你施展這種幻術，會損耗多少靈力？”
修藥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敲打一下，“我耗損一點靈力算什麽，你都能承受這些惡果，難不成，我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比不上你一個小女子不成，好了，笑兒，趕緊去吧。”
明撫後退兩步，拍打他的手，“我日後若是被你敲傻了，我可是要賴著你的――――還有，你要知道，在救清蓮的同時，我也要你安好無虞。”
修藥輕輕一笑，避開她的眸子，緩緩下了兩步台階，“放心吧，笑兒，你若是再哆嗦，我可就反悔了。”
明撫從心裏鄙視了他一遍，不再理會他的打趣，轉身便走了出去。
看著清麗的背影，修藥苦澀一笑，空氣裏傳來明撫的聲音，“謝謝你，修藥哥哥。”
“傻丫頭！”修藥無奈搖頭，眼睛裏卻是帶著笑意。
……
“多謝兄台相救，北冥垣不勝感激。”北冥垣抱拳，誠懇的向麵前的竹洛道謝。
“太子殿下不用多禮。”
北冥垣輕輕點頭，不著痕跡劃過一絲苦澀，“周國已經亡了，兄台直呼其名就好。”
竹洛點頭應承，人間諸事，古綏素來都是避而遠之，即便是周國滅了，與他來說，也是毫無關係，他在乎的，不過是苡宣而已。
“公子――”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隻見長風恭敬的站在不遠處，看著竹洛，欲言又止。
自小生存於皇宮高牆的北冥垣，一眼便看出長風的顧忌，“北冥垣，先行告辭。”
竹洛歉意一笑，“這裏是苡宣住過的地方，鮮少有人知道此處，你且安心住下。”
北冥垣感激一笑，卻並未多說，轉身走進竹屋裏。
見到北冥垣走進屋裏，長風這才走到竹洛身旁。
“清蓮救活了？”
“修藥公子說，清蓮修為太淺，呆在水岩洞半月，已是，回天乏術。”
竹洛斂住眉目，“明撫，可是恨透了我？”
“明姑娘素來都以大局為重，公子不必擔心，公子，明姑娘和修藥公子這幾日對族裏事務毫不過問，還請公子回去主持大局。”
竹洛看著長風，沒有說話，如今的長風，對著他，也像古綏其他人一樣，恭敬有加，再也不會抬頭看他，不禁苦笑，一切都是自己作繭自縛，又怪的了誰？
“好，我們回去。”
……
“什麽人？”一枝利箭，猶如疾風襲來，伴著“呼呼”風聲，從明撫耳邊劃過，明撫從容不迫避開攻擊，對著暗箭傷人的北冥垣冷眼相對。
見她輕而易舉的避開攻擊，北冥垣緊握手中弓箭，滿目警惕，“你到底是何人？”
明撫環顧四周，“你不用處處提防，我不是齊國之人，竹洛呢？”
此時的北冥垣猶如驚弓之鳥，雖然減退了幾分敵意，還是不肯放下防備，“姑娘口中的竹洛我並不認識，姑娘請回。”
“他不在？”
北冥垣點頭，“我並不認識什麽竹洛，想必姑娘是誤會了。”
明撫緊蹙眉頭，繼而又問，“那麽，苡宣呢？”
北冥垣方才還放下警惕的眸子又戒備起來，“你到底是何人？”
明撫冷冷環顧四周，繼而見目光回到他身上，“苡宣那般玲瓏剔透的人，果真是不適合皇家，太子殿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如此，明撫也不打擾太子殿下。”
明撫遠去，隻留下幾句話。北冥垣皺著眉頭，看著遠去的明撫，若有所思。
……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一大群百姓聚集在皇榜麵前，眾說紛芸，各執一詞。
“你看到沒有，周國長公主明日就被斬首了？”一個三十來歲，微微發福的男子對著他身旁佝僂著脊背的老人，驚訝中帶著得意，如同這天底下就隻有他一人知道似的。
“斬首，不是說，一個多月前，周國長公主去趙國和親去了嗎？怎麽會被斬首，”老人嘶啞的聲音，一聽便是常年勞累所致。
“雖誰說不是呢？這好好的太子妃，怎麽就被斬首了，”身旁又一挑著擔子的小哥，由衷感歎。
“你們這些隻知道柴米油鹽的平民怎麽會知道。”站在人群後的錦衣公子，滿眼輕蔑的看了一眼眾人，隨後大搖大擺的走進皇榜，方才還是擁擠的水泄不通的百姓都不約而同的為他讓一條路出來。
就連跟在錦衣公子身後的小童，也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走在主子身後，卻還做出一副比主子還要囂張的模樣，兩邊百姓雖是附和著，心底裏的鄙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一個多月前，周趙兩國和親，誰知這周允帝舍不得女兒，就讓公主身邊的一名婢女頂替，這位公主自小就被送往北歧山修行，就將自己的容貌換給了這名婢女，誰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趙國國師乃是世外高人，一眼便看出其中端倪，趙國皇帝一怒之下，連同齊國，發兵周國，周國被滅，周允帝自決，周國太子被幽禁於齊國，誰知道，這周國長公主，竟還異想天開的想要救出周國太子，起兵複國，如此禍亂天下的紅顏禍水，人人得而誅之。”
說到最後，竟是義憤填膺的揮袖一甩。隨著他的蠱惑，方才議論紛紛的百姓，此時也是七嘴八舌的說著一些“紅顏禍水，妖孽……”雲雲……
站在人群遠處的明撫，戴著麵紗，看著那名錦衣男子，冷哼一聲，“無知愚昧，若沒有齊國從中做耿，就憑趙國國師，也能看出靖承老人的靈術。”
目光觸及到皇榜，不禁蹙眉，苡宣深陷牢籠，想來少初璃的身份，也是紙包不住火。目光看向高牆宮闈之內，驟然變冷。
明日斬首，也太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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