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芳魂寂滅許咒願
紅衣女子紅妝依舊,宛如當年初嫁,在黯淡的妖域劃過一抹絢麗的光影,縱使梨花三千,也不及她一分。然而,帶著一世驚華,墜落在花雨裏。
一陣黑影閃過,惹亂幾片梨花,白止倒下的那一刻,皋牟準確無疑接住了她,眸子深邃如淵,看不明白。
微微梨花,和著竹葉青的醇香,醉了一幹人。
這一場話別,因白止而聚,又因她而醉,恍惚之間,都已飲了不少。白止的話,如何不是他們心裏的話,隻是,有的不說,有的不願說。
後來,皋牟將白止送了回去,終究是沒說一句話,他們走後,眾人都已紛紛散去,分離之際,都醉的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也分不清白天黑夜,酒後的苡宣醒來之後,便看到一雙清澈的眸子,“瀧悅?你,在這裏做什麽?”
見著苡宣醒來,瀧悅也識趣的退到一旁,不礙她起身。“娘親一早就讓我過來等姑姑,誰知道姑姑那麽貪睡。”說完還不忘鄙視她一番。
苡宣嘴角抽搐,被這麽個小不點教訓,可還是頭一回。
“你娘親她人呢?”
兩隻小眼睛無辜的望著房頂,一副甚為無奈的模樣,“娘親說,她有事找良篤先生,就在那裏等我們,苡宣姑姑,我們趕緊木靈村找娘親。”
苡宣聞言,輕蹙眉頭,揉著太陽穴,“她是何時去的木靈村?”
“大約,大約有兩個小時左右吧――”很不確定的看著苡宣。
苡宣冥思半晌,當即起身,“瀧悅,我們走。”伸手去拉瀧悅那一刻,他剛好往外麵跑去,失之交臂,他這年紀,即便隱藏的再好,也逃不過苡宣的眼睛。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苡宣抬步跟上。
恰巧,兩人剛走不遠,便遇到了迎麵而來的歾決,驚訝之餘,兩人都不覺狐疑,總覺得今日的氣氛,總有什麽地方不對,卻有說不上來。
“歾決哥哥,我們一起去找娘親。”說著便拽著歾決的衣袖,就要拉著他走。
歾決不解的看著苡宣,見著苡宣點頭,隻好暫且壓下。
正欲伸手拂下正在拉著衣袖的瀧悅,他自己反倒先放手,退到一旁,頗為不滿的看著他們二人。
“瀧悅,既然要走,於情於禮,先去和舅舅告別才是。”苡宣話才出口,瀧悅便搖頭否決。
“苡宣姑姑,你們去吧,我去和折夕大哥告別,不用管我。”隨即,跑著離開了,生怕會被兩人追上似的。
今日氣氛本就異常,加之瀧悅也是舉止異常,一反如常,著實令人生疑。
“邊走邊說。”歾決點頭應承,兩人便向著大殿的方向尋去。
魔宮高坐上,皋牟仍舊半臥淺寐,這般姿勢,如同是世界上最舒適的姿勢,以至於他千年不厭。
“尊主,苡宣姑娘等人在殿外等候……”前來稟報的小妖異常拘謹,對著高坐之上的皋牟,就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小妖等了半晌,高坐之上的人仍舊沒有動作,許是他睡醒了,翻身之際,才順便帶了一句,“多說無異。”
“是。”得到指令的小妖,片刻也不敢耽擱,當即退了出去。
聽聞小妖四字回複,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多說,便直接往回折。
“想來止兒同他告別過了,出去說來,她真的去了木靈村。”苡宣停步,回頭看著孤寂的大殿。
“興許是,走吧。”苡宣點頭,兩人一同往魔宮外走去。
皋牟對白止的包容,不禁讓人唏噓,然而,那是怎樣的一份情愫,也就不得而知了。
大殿內,高坐之上的皋牟幽幽睜眼,深邃的眸子看出清喜怒哀樂,透過白玉琉璃,看著殿外,“既然要走,何必多說。”伸手撫上紫金寶座,冰涼透過指尖,滲入心口,無可奈何的是,日日坐在此處,早已感覺不到了。
快到城門之際,遠遠的便看到了綰梅和子伣站在那裏。
“子伣哥哥,綰梅姐姐――”瀧悅早已呼叫著奔向他們。
苡宣看著遠處的二人,無論何時何地,他們兩人站在一起,都是那般賞心悅目,以前,總會想著,這世間萬千男子,要怎樣的人,才能入了她的眼,畢竟,她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
如今見著子伣,才覺著,或許隻有子伣那樣的人,才能同她並肩而立,給予她所有的溫暖情真,看著如此般配的他們,甚是慰藉。
瀧悅毫無預兆的一頭載進子伣懷中,逼得他直直往後麵退了好幾步,對著瀧悅過分的熱情,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正沉浸在子伣懷抱裏的歾決,突然感覺被人拎了起來,果然,除了綰梅那般直接,還有誰會拎著自己,隻見她半眯雙眼,一副很是溫和的模樣,“瀧悅又不乖了。”
受製於人的瀧悅除了點頭還是點頭,對著綰梅的話,猶如神祉。
見他如此聽話,綰梅這才滿意的放手。得到自由的瀧悅,注定不是個安分的主,一溜煙便躲到了剛好走近的苡宣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開始反駁她否決的行為。
“綰梅姐姐是個壞人,你,你再欺負我,我就告訴娘親,還有,你那麽凶,會嫁不出去――”綰梅投來的目光成功的讓他閉嘴,還往苡宣身後縮了縮。
看著他們這一大一小,苡宣不禁扶額,綰梅更是同孩子似的,目光瞥過子伣,他隻是溫和的淺笑著,看著她二人較真。不禁感歎,綰梅遇上子伣,是她的福分吧。
回神之際,才想到瀧悅方才提及白止,如今,卻未有白止身影,更覺奇怪,“白止她――?”
“她在木靈村等我們。”
綰梅聞言,不禁蹙眉,就連子伣,也是不解的看著他二人。
苡宣正欲伸手將身後的瀧悅拽出來,誰知他有跑到前麵去了,不得不感歎,小孩子的靈力,絕非一般旺盛,這點,完全可以在瀧悅身上看的出來。
回頭看著疑惑不解的綰梅子伣,“邊走邊說。”
一行人走在荒涼的大道上,別又一番風光,那樣溫馨的場合,似乎不適合妖域這樣的天空。
踏著一地寞落,皋牟孤身走在諾大的魔宮裏,妖域的天色一如既往的陰沉,然而,以前的魔宮還有著那麽一絲絢麗,如今的魔宮,卻是連一絲光昧也是沒有。
“兄長。”清麗的聲音突然響起,渲染幾分豔麗。
皋牟微愣,抬眸看著身處薄霧之中的女子,如夢如幻。
“止兒?”既不確定,又覺疑惑,按理說,她早已同苡宣等人一同離開妖域了,如今,為何又出現在此處?
“兄長可還記得,當初,就是在此處,兄長一直教導止兒修行法術。”白止走出薄霧,停在離他五步之處,看著周邊環境,緬懷當年往事。
皋牟並未應聲,仍舊聽著她開口,長眠之後醒來的止兒,已經不是當年的止兒,她的心思,就連他也無法猜透。
“兄長可還在生止兒的氣?”白止倩影嬉笑,看著皋牟。
“我是兄長,自然不會氣你。”恍惚之間,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明媚女子。
方才還是笑意嫣然的白止,這會兒,又故意蹙眉,“可是兄長,我對不住你,我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人,便是你。”
斂住憂愁,繼而無奈,“可是,兄長,我選擇瀧悅,可我也不希望你受傷,兄長你知道麽?我總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妖尊,沒有人是你的對手,能讓你受傷,即便是心口上的傷口,隻要你還好好的,總能痊愈,所以,我從不擔心你會受傷,我知道,你永遠都是那般厲害。”
吸了吸鼻子,抬頭望著天空,“所以,我從不擔心你會受傷,總是那麽任性的傷害你,因為我知道,你是妖尊,總會沒事,可是瀧悅他隻是個孩子,任何一個人動動手指頭,他就會傷痕遍體,所以,我隻能傷害你。”
皋牟側身,看著麵前的青石,雖已布滿青苔,依稀還能看到,當年她修行法術之時,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原來,在你心裏,我竟是這般厲害,宛若鐵人。”淡淡的語氣,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然而,他卻是真的氣了。
“兄長,放過瀧悅,放過苡宣姐姐他們,也放過你自己可好,即便是這世上,沒有人能傷的了你,你自己還能傷了自己。”
皋牟眼含薄怒,看向白止,卻看到她幾乎毫無靈力的身子,“你這是何意?”
白止走上前,悲愴的笑著,“我的命,本就是借的如今,也該還回去了,兄長,再答應止兒最後請求吧?”
皋牟上前扣著她的手腕,隨即冷眼對著她,“止兒,你當真是任性之極,是本尊太相信你了。”說完便要拉著她的手走。
白止掙開他的禁錮,強忍著難受,“兄長,我慶幸我可以救他,既然決定了,便不會回頭,他隻是個無辜的孩子,他應該和大哥一樣,隻是一個平凡的人。”
“胡鬧,他是人是妖,本尊沒必要去管,但是,沒有本尊的允許,你休想死。”皋牟聞言,著實怒了,昨日她邀了眾人飲酒,以作話別,然而,卻是讓所有人都昏睡了一覺。
而她卻趁此機會,洗滌瀧悅瀧悅一身妖血,因為她很清楚,即便自己是要,可她終究是由凡人而換,她的骨子裏,還流淌著一半凡人的血,她們是母子,同源之血,所以,她將自己清明的凡人之血,換取瀧悅體內妖血,假以時日,即便他有妖骨,也會因著凡人之血而洗滌幹淨,那他便是一個真正的凡人了。
那麽,她自己呢?血乃人之根本,何況是妖,施展此法術,必定耗費了她所有靈力,失血的她,又將自己的性命至於何種境地?
白止身子漸漸乏力,向下墜落,放在皋牟及時保住她,將她放在地方,靠在他懷中,臉色異常陰沉。
白止含著蒼白的微笑,握著他冰涼的手,“兄長,答應止兒,不要傷害瀧悅。”提及瀧悅,她的堅強潰不成軍,淚水簌簌而下,對著瀧悅,她也隻是一個渴望孩子安平一生的母親罷了。
皋牟仍舊沒有說話,臉色卻是越發陰沉。
“兄長,就算是止兒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握著皋牟的手,又緊了幾分。
“不必多說,你若敢死,瀧悅也好,苡宣也罷,本尊一個也不會放過。”
“兄長――”白止無力閉上雙眼,淚水沒入青絲。
“以我之軀,化作黃土,伴你步步無堵,以我之骨,化作青木,伴你紅塵不獨,以我之魂,化作清風,伴你長樂繁盛。”對著泱泱眾生,浩瀚九天,她許下此等誓言。
“本尊不需要。”皋牟緊握雙手強忍著,對著奄奄一息的白止,終歸是於心不忍。
白止淺笑著,她知道她的兄長,是一個怎樣的人,若是自己就這樣一走了之,魂飛他地,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若是死在妖域,死在他的麵前,他見到屍首,他才不會遷怒任何人,如他心高氣傲自此,隻會埋怨自己,這就是她了解的兄長。
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包容了自己那麽多,而自己帶給給他的隻有傷害,到了最後,卻是連自己的屍首都要利用,來傷害他,他是尊貴無比妖尊,卻為了自己而彎腰。
看著眼前有些狼狽模樣的他,不禁讓人心生憐惜,伸手欲拂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頰。
“兄長,是止兒負了你,對不住啊,兄長――”聲音空靈,猶如隔世傳來,素手便已垂下,那雙清明的眸子瞬間失去光澤,永遠,永遠也不會再為任何人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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