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
幾人躲在車底,眼睛盯住被喪屍團團圍住的爛尾樓,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讓它們那麽感興趣。
“裏麵有人,好像遇見麻煩了。”龔黎昕湊近賀瑾耳邊,悄聲說道。
溫熱的氣息刮撓著賀瑾的耳廓,鼻端傳來少年身上若有似無的獨特香味,賀瑾半邊臉都酥麻了,不自在的抿唇,用眼神詢問:你怎麽知道?
龔黎昕指指耳朵,表示是自己聽見的。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隻聽隱隱的尖叫色從爛尾樓裏傳來,滿帶驚恐和絕望。很顯然,裏麵有個活人,正是他發出的響動吸引了眾多喪屍。喪屍的聽力非常敏銳,幾乎立刻就察覺了。
賀瑾朝龔黎昕看去,眼含詫異。這孩子的耳力竟然和野獸般的喪屍不相上下!他不知道的是,龔黎昕的耳力,這些喪屍們拍馬也比不上。
尖叫聲越來越近,很快,一個滿身髒汙,衣衫襤褸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他跌跌撞撞的朝鐵門跑過來,身後緊跟著一隻同樣衣衫襤褸的喪屍。很明顯,這兩人原本是居住在爛尾樓裏的流浪漢,其中一人變異了,另外一人就成了他的盤中餐。
流浪漢本想攀著鐵門的格柵爬出來,拚命跑到近前,看見鐵門外圍滿了喪屍,正伸出手,隔空朝他瘋狂的抓撓。他發出一聲震天響的驚叫,差點跌倒在地。前無生路,後有追兵,流浪漢涕淚橫流,腿腳發軟,幹脆癱在地上,再也不跑了。
他本身活著也是絕望,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新鮮的食物近在咫尺,不時發出驚恐的嗚咽聲,但牆外的喪屍們看得見,聽得著,卻偏偏碰不到。有幾個趴在鐵門最前麵的喪屍開始狂性大發,衝癱軟在地的流浪漢嘶吼起來。此起彼伏的吼聲又吸引了更多的喪屍朝爛尾樓聚攏。
流浪漢此刻完全沉浸在絕望裏,隻等著同伴將他吞食,升不起絲毫的反抗意識。
“他再這麽哭下去會引來更多的喪屍。等他的同伴撕了他,新鮮血液的味道傳開,這棟樓恐怕會被成群的喪屍給淹了。”賀瑾壓低嗓音說道。好不容易找到個絕佳的暫避點,就這麽廢了,他心情著實不好。
趴在另一輛車下,離賀瑾隻有幾尺距離的吳明聞言麵色有些焦慮,低聲道,“那我們怎麽辦?就這麽趴在這兒等人來救?”那得趴到何年何月?
“有辦法,把裏麵追殺流浪漢的喪屍幹掉就行,省得他再吵。”賀瑾麵容冷肅,朝趴在另外一邊的王韜低聲說道,“把你的斧頭借我用用。”
“唉。”王韜答應一聲,擦著地麵把斧頭滑過去。
賀瑾拿起斧頭,一手撫上龔黎昕柔軟的發頂,溫聲叮囑道,“乖乖趴在這裏,我很快回來。”
不待龔黎昕回答,他已快速竄出車底,削掉迎麵而來的幾個喪屍的腦袋,朝爛尾樓的鐵門跑去,待距離拉的足夠近,他狠狠將手裏的斧頭投擲出去。
斧頭精準的穿過重重喪屍和鐵門的格柵,不偏不倚,深深嵌進樓裏那隻喪屍的腦門。那喪屍已撲到流浪漢身邊,頭蓋骨哢噠一聲響,而後腦袋一翻,重重壓在流浪漢的身上,腐臭的黑血濺了流浪漢滿頭滿臉。
“啊啊啊!”流浪漢將死去的喪屍抱了個滿懷,盯著他開裂的頭顱和頭顱裏滲出的紅紅白白的腦漿,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恐懼,淒厲嘶喊起來,喊聲直衝雲霄。
“媽·的!”沒想到殺了喪屍,流浪漢反而叫的更凶了,賀瑾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狠狠低咒。
在他身後,一道輕微的破空聲傳來,一枚石子以同樣精準的線路打上了流浪漢的太陽穴。尖叫中的流浪漢眼白一翻,軟趴趴的昏倒在地上。
賀瑾訝異的回頭,就見龔黎昕站在他身後,正仰著小臉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瞳仁清澈見底。
“那石子是你扔的?”賀瑾話裏滿是不可置信。隔了30多米用一粒石子打暈一個大男人,這樣的力道和準頭說明了什麽?說明少年是個不亞於自己的高手。
“嗯。”龔黎昕點點頭,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雕蟲小技對賀瑾造成的震撼。
“高,高,高手啊!”趴在車底的陸雲結結巴巴的開口。吳明也有些膛目結舌。他們總以為賀瑾算得上頂尖高手了,卻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龔黎昕卻擁有不遜於他的實力,而且,龔黎昕好像還沒成年,未來更加不可限量!
碰上龔少是我們的運氣!吳明暗暗忖道。
“切,這有什麽,龔黎昕用一根樹枝就能抽爆喪屍的頭,你們真是少見多怪!”王韜低語,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吳明和陸雲麵麵相覷,眼裏俱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但龔黎昕確實是高手無疑,單從他輕鬆躍過無數車頂不見半分氣喘和剛才小露的那一手,即便沒有王韜說的那麽誇張,可也相去不遠。
車底的三人被龔黎昕的出手給驚住了,仿似吃了定心丸般安穩下來。暴露在外的兩人卻遇見了麻煩。
賀瑾和龔黎昕先後出手,樓裏的動靜是平息了,但他們也引起了成群喪屍的注意。喪屍們掉轉頭,推推搡搡的朝兩人撲來,黑漆漆的眼眶幾乎要因為難耐的饑餓而燃起兩簇火苗。
“我去引開它們,你帶著其他人翻牆過去。”賀瑾語速極快的交待,不等龔黎昕答應,已打著呼哨朝遠處跑去。爬出車底之前他就計劃好了一切。
賀瑾鬧出的動靜很大,立刻引走了絕大部分喪屍。剩下的一小群晃晃悠悠朝龔黎昕撲來。
龔黎昕無暇多想,腳尖輕點已連續踢出數腳,掃過之處,喪屍頭骨爆裂,紛紛倒地。隻短短幾秒,一堆死肉就七零八落的橫躺在他周圍,場麵委實壯觀。
“無,無,無影腳!”陸雲再次結巴,對龔黎昕崇拜的無以複加。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啊!殺起喪屍來跟砍瓜切菜似地輕鬆!
吳明臉上也露出駭然之色。雖然比不上賀瑾,但他怎麽說也能算個一流高手,要不然也不會被陸振軒派來保護陸家的獨苗苗。而剛才龔黎昕的出招,他恁是連影兒都沒抓著。如此看來,他和龔黎昕的差距恐怕是天淵之別,很可能連賀哥都不是龔黎昕的對手。
龔遠航究竟是怎麽訓練兒子的?小小年紀不要太厲害!吳明心中感歎。
幹掉圍攏過來的喪屍,龔黎昕走到幾人躲避的車旁,低聲道,“現在暫時安全了,你們快翻牆過去吧。”
“是,多謝龔少了!”吳明連忙拉著陸雲出來,態度畢恭畢敬,再不複當初的隨意。看著龔黎昕潔淨如新的一身衣服,他心中有些羞愧。原來龔少殺喪屍根本用不著弄髒手,他當初還以為龔少手無縛雞之力,全靠王韜保護呢,真是有眼無珠!
“龔,龔黎昕,謝謝你啊!”陸雲不好意思的撓頭,看向雲淡風輕的少年,眼神十分熱切。
“別廢話了,快逃命吧你們。”王韜一爬出車底就拉著龔黎昕朝爛尾樓跑去,邊跑邊回頭催促。
龔黎昕抽出被王韜拽著的胳膊,一腳一個踢飛喪屍,清空了一條安全通道,讓身後三人毫無阻礙的抵達了爛尾樓,而後縱身一躍,跳上了三米多高的牆頭,朝牆根處目瞪口呆的幾人伸出手,低聲道,“上來吧。”
“輕,輕,輕功!”自從看見龔黎昕的連番出手,陸雲一直處於結巴當中。
“快點上來。”龔黎昕微微皺眉,朝仰著臉,一副膜拜表情的陸雲催促道。
“唉,好!好!謝謝!”陸雲回過神來,忙不迭拉住龔黎昕的手,吳明托著他的腰,推了他一把,他非常順利地上了牆頭。
吳明身手本就不差,不用龔黎昕拉拽,一個助跑,在牆垣上踢踏幾步就上去了。王韜長的高高大大,足有一米□□,是校籃球隊的後衛,彈跳能力超強,雙手撐住牆頭,腳一登也飛快跳了上去。
“你們先進去躲避,我去找賀大哥。”龔黎昕認真交待,正要躍下牆頭,似想到什麽,又轉臉朝吳明囑咐道,“吳大哥,你把那個流浪漢也拖進去,免得他等會兒醒來大吵大鬧,再引來喪屍。”
“龔少,這事你讓王韜幹吧,我和你一起去找賀哥。”吳明擺手,眼裏透著深深的焦慮。
“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把他帶回來。他會沒事的,你放心。”龔黎昕搖頭說道。五感超絕的他很清楚賀瑾的具體方位,安全帶他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需要幫手。
“那就勞煩龔少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吳明沒齒難忘。”吳明與賀瑾情同手足,見龔少不畏艱險也要去救賀瑾,吳明感激涕零,也不好意思再堅持跟隨,免得給他添亂。現在這個冷漠的社會,像龔少這樣仗義的人真是太少了。
實際上,龔黎昕就是個簡單純然的性子,誰對他好,誰對他壞,他心裏門清,也會適時予以回報。一路上賀瑾對他照顧有加,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救賀瑾回來,於他而言隻是舉手之勞,委實算不了什麽,他轉頭就會把這事給忘了,不圖別人的感恩和報答。
爛尾樓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賀瑾手裏拿著一根撿來的鋼管,攀爬到一輛大貨車的車頂,皺眉看著腳下成群的喪屍,麵容冷峻。
喪屍們饑餓成狂,不停搖晃著貨車車廂,弄得車子轟隆亂響,左搖右晃。螞蟻多了都能咬死象,這麽多喪屍,掀翻貨車是早晚的事。賀瑾杵著沾滿黑血的鋼管,單膝跪地,大口喘氣,臉上卻沒有絲毫恐懼和絕望。
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過,要被這些喪屍們吞吃入腹,他實在不甘心,總得拚一拚,多拉幾個墊背的才好,就當是造福全人類了。他其實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但喪屍全身劇毒,稍微劃破皮膚都會被它們同化,賀瑾沒有毫發無傷的把握,深知自己凶多吉少。
緊緊握住手裏的鋼管,賀瑾微眯狹長的雙眼,刀削斧鑿的俊顏愈加顯得淩厲,直起身子,準備跳下去對這些喪屍大開殺戒。